公主今日盛裝裹身,金叉滿鬢,打扮得極是雍容華貴,眼前餘長寧進來,她蹙着娥眉冷聲道:“瞧你這身衣物,真不知昨夜跑到哪裡鬼混去了?”
餘長寧重重地打了一個哈欠,坐在椅子上懶洋洋地開口道:“不知公主這麼着急召見本駙馬,所爲何事啊?若是沒什麼大事請恕我不奉陪了。”
“餘長寧,你難道就不能正經幾分?”長樂公主不滿地喝斥了一聲,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便大是生氣,沉聲道:“今日太子殿下奉父皇之命在大殿宴請倭國遣唐使一行,本宮與你都得前去參加,快,換好衣物立即出發。”
聞言,餘長寧一個激靈站了起來,驚訝地問道:“這些陪吃陪喝不是大臣們應該做的事嗎?要你我前去作甚?”
“駙馬有所不知,聽聞遣唐使團的正使乃是倭國皇子中大兄,所以父皇特命皇兄進行接待,諸皇子公主以及許多貴胄子弟作陪。”
“什麼中大兄,這些小鬼子的姓名真是奇怪。”餘長寧撇嘴不屑一笑,思忖片刻突然又有了幾分興趣,拍手笑道:“好,我這就去換身乾淨的衣物,今日的夜宴一定要讓那些倭國人難忘而歸。”
長樂公主見他一臉壞笑的模樣,芳心雖有些疑『惑』,卻不知他在打什麼鬼主意,只得輕輕地嘆息出聲。
秋日晚霞中,雄闊的殿閣飛檐擺動着叮咚鐵馬,廣場上威武而立的甲士威武燦爛,層層疊疊的大唐皇宮巍巍然如同天上宮闕。
殘陽如血,暮靄沉沉,皇宮車馬場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駟馬高車,駿馬嘶鳴車伕吆喝不絕於耳。
餘長寧攜着長樂公主下得車來,四顧一望,頓時發現了不少熟人。
“咦,蕭駙馬,怎麼你也來了?”
“啊,原來還有王駙馬,呵呵,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
餘長寧極是熟絡地上前打着招呼着,爽朗的大笑在人聲鼎沸的車馬場尤爲突兀。
相比起餘長寧的笑容開懷,蕭銳與王敬直卻是愁容滿面,垂頭喪氣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特別是蕭銳,臉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的,顯然昨日醉酒回去遭到了襄城公主的毒打。
長樂公主輕輕一笑,走過來與襄城公主和南平公主稍事寒暄後,對着餘長寧微笑道:“駙馬,這裡離正殿還有如此之遠,本宮乏得很,不想走路怎麼辦?”
餘長寧知道長樂公主想在兩位皇姐面前故作恩愛,也裝作深情款款地微笑道:“公主若是不想走路,無妨,我揹你前去正殿,絕對不會讓你有所勞累。”
見狀,南平公主掩嘴笑道:“長樂妹妹與餘駙馬真是恩愛,實在讓姐姐羨慕不已啊。”
長樂公主輕笑回答道:“哎,說出來也不怕姐姐笑話,我家駙馬文不成,武不就,但對本宮還算是全心全意,體貼關懷,本宮讓他往東他絕不會往西,指着南方他絕對不敢走向北面,勉勉強強也算差強人意吧。”
聞言,南平公主笑得更兇了,襄城公主卻是冷冷一哼,將視線轉到了另一邊。
此刻,又是一輛高車徐徐駛入車馬場,碰巧停在了餘長寧等人旁邊,馬車還未停穩,許久未見的魏王李泰騎着一匹白馬如影隨形地飛至,駿馬嘶鳴間已是翻下馬背拱手道:“房小姐,李泰恭迎芳駕親臨。”
馬車車簾一動,身着鵝黃長裙的房玉珠已是出現在了車轅之上,美目望着李泰淡淡笑道:“玉珠怎敢有勞王爺迎接?多謝王爺盛情。”
李泰彬彬一笑,伸出手來沉聲道:“車高地滑,李泰斗膽請小姐扶着我的手下車,請你勿要推辭。”
若是平常,房玉珠一定婉言謝絕並自己跳下馬車,然則今天腳踝畢竟有傷,自行下車確實多有不便,但她又怕冒然答應會讓李泰誤會自己的用意,一時間不由躊躇了起來。
正在猶豫當兒,突然一聲大笑掠過全場,一個玉冠錦袍的人物大咧咧地走了過來笑嘻嘻道:“此等車伕僕役們做的事情,豈能勞煩尊貴的魏王殿下?房小姐,不如就讓在下扶你下車如何?”
好事被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人打斷,李泰驚得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膛目結舌地望了那人片刻,驚聲道:“你是……餘長寧?”
餘長寧早已看出了房玉珠的猶豫,心念畢竟自己害得她傷了腳踝,所以此刻纔會走出相助,他拍了拍李泰的肩頭笑『吟』『吟』道:“不就是我嗎?扶房小姐下車這點小事交給我來便可,王爺你就放心去吧!”
沒想到竟在這裡遇到餘長寧,房玉珠只覺一股怒火直往上竄,但她畢竟定力過人,不會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與之吵鬧,只是繃着小臉冷冷地看着他也不說話。
見他突然橫『插』一腳,李泰氣的臉『色』鐵青,冷冰冰地開口道:“餘駙馬,這是本王與房小姐之間的私事,請你還是不要妄加干涉爲好。”
餘長寧滿臉笑意地開口道:“王爺此言差矣!扶小姐下車是每個紳士應有的禮儀,況且本駙馬與房小姐乃是很要好的詩友,此等小事自然是理所當然上前幫助了。”說罷,也朝房玉珠伸出了手來。
此刻車馬場本就車多人多,眼見這一幕周邊立即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羣,特別是當知道事情的因由乃是魏王李泰與新晉駙馬餘長寧爭先扶一名麗人下車時,人羣頓時爆發出一片驚奇地鬨鬧。
襄城公主冷笑揶揄道:“長樂,你的餘駙馬對你真不愧全心全意,體貼關懷啊,竟有閒情雅緻跑去和魏王爭風吃醋,實在讓本宮大開眼界。”
長樂公主俏臉面沉如水,早已在心頭將餘長寧罵了個半死,不知他爲何會突然跑去對那房玉珠大獻殷情,聽到襄城公主的諷刺,她淡淡笑道:“我家駙馬古道熱腸,見義勇爲,看見人家小姐下車不便所以前去扶持,倒是讓大皇姐見笑了。”
面對餘長寧與李泰同時伸向自己的手掌,房玉珠頓覺騎虎難下,又羞又急俏臉紅得猶如天邊的晚霞,站在車轅上竟是有些不知所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