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餘長寧似乎對今日所有的冷遇視而不見,反倒饒有興趣地前去算學院參觀,如何不令羅東梨和何正奇‘摸’不到頭腦,不知道這位新來的祭酒大人心裡打的倒地是什麼算盤
。--
聽罷羅東梨之言,何正奇認同點頭道:“羅大人說得不錯,好,那我們就看一下餘長寧面對這個下馬威有如何表現!”
兩老頷首相視而笑,輕輕捋須都是一派成算在‘胸’的模樣。
另一方面,餘長寧跟着博士慶和前往算學院,一路聽慶和解釋着國子監的各種情況。
慶和極爲健談,笑着說道:“大人,我們大唐官雅稱“六學二館”,六學是指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隸屬國子監,而二館指的是弘文館、崇文館。根據學子資蔭(即父祖官爵)的不同,朝廷會將皇宮貴族們的適齡子弟安排到不同學館學習,其中弘文館、崇文館大多招收皇族勳戚優秀子弟;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分別面向三品、五品、七品以上官僚子弟,律學、書學、算學則面向八品以下子弟及庶人。從教授內容區分,國子生、太學生、四‘門’生學習儒家經典,律學、書學、算學學生則學習專‘門’技術。”
以前三弟餘長遠就是算學的子弟,對於這些條條款款的規矩,餘長寧多多少少知道一點,聞言笑着點了點頭,接着又問道:“不知每個學館學子人數可有限制?”
慶和捋須微笑道:“大人,國子監佔地將近一坊,場地極大是寬大,其中國子學定額三百人,太學定額五百人,四‘門’學定額一千三百人,律學、書學、算學均定額百人。總的算來,國子監內共有學子兩千之多。”
一席話聽得餘長寧暗暗乍舌,擁有兩千學子的學校放在二十一世紀不算什麼,但是在唐朝,不用問一定是世界上最大的學館,而且學子不是官二代就是極其優秀的民間子弟,可謂大唐的‘精’英學子,怪不得長樂公主會說國子監祭酒比鴻臚寺卿強上不少,以後自己行走官場,不少成爲官吏的學子都會稱呼自己一聲“恩師”,對自己將形成很大的政治助力。
見餘長寧不斷頷首點頭,慶和又道:“除了我們大唐學子外,國子監裡面還有不少域外之國派遣留學的學子,如高句麗、東瀛、新羅、百濟、突厥、吐蕃等等,總計有一百餘人
。”
餘長寧知道現在大唐文明風華可是獨領當世風~‘騷’,周圍諸國無疑不將國子監視爲培育人才的最好之地,昔日身爲部落頭人的甄雲也曾經慕名前來長安國子監求學,正是因爲這段經歷,才使得甄雲在治國理政、運籌帷幄、領軍佈陣等方面如此出衆,從而建立了能夠與大唐分庭抗禮的突厥汗國。
想及甄雲,餘長寧不由想到了自己的那一雙兒‘女’,也不知思遠琉夜現在如何了,真是想念他們啊!
不知不覺中,慶和已是帶着餘長寧走到了算學院‘門’之外,隨風輕輕搖曳的松樹林中,一座紅牆綠瓦的院子正靜悄悄矗立,裡面三排房屋呈馬蹄形排列圍着中間一棟紅木小樓,當真是清幽雅緻。
見餘長寧停下腳步四顧環伺,慶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大人,由於算學院一共只有百餘學子,所以佔地遠遠趕不上太學、四‘門’學。”
餘長寧點頭笑道:”已經很不錯了,走,陪本官進去看看。”
走入院中,三排房屋中卻是靜悄悄的一片,餘長寧正在納悶之際,慶和看出了他的疑‘惑’,微笑解釋道:“由於今日正直季考,所以學子們全都集中在紅木樓內參加考試,請大人在此稍作歇息,在下立即令學子們出來相見。”
餘長寧搖了搖手笑道:“不用不用,豈能因本官一人之事而耽誤學子們季考?待會本官進去隨便走走看看便是。”
聽餘長寧如此說來,慶和暗暗鬆了一口氣,對他如此理解學子也是平添了幾分好感,伸手作請道:“既然如此,那麼請大人跟隨在下進樓一觀。
走進紅木樓內,一排排整齊的長案豁然入眼,算學院的百餘學子們在長案前正襟危坐,聆聽一名四十來歲的乾瘦男子講解季考紀律。
餘長寧細細聽來,國子監考試的規則和後世差不多,如不能傳抄夾帶、不能‘交’頭接耳等等,如此千篇一律的規矩不禁讓餘長寧回想起了以前自己讀書的時候,心頭也是升起淡淡的緬懷感覺
。
此刻,那名容貌乾瘦的男子講述完紀律,環顧一週當看見慶和時,不由舉步迎了過來,然而沒走幾步,他又發現了身着紫‘色’官衣的餘長寧,臉上頓時‘露’出了驚疑不定之‘色’,問道:“慶博士,不知這位大人是?”
未等慶和介紹自己的身份,餘長寧已是爽朗笑道:“本官乃是新任國子監祭酒餘長寧,不知這位夫子如何稱呼?”
此言一出,滿堂頓時想起了一片倒‘抽’涼氣之聲,不少學子驚訝地望着笑容滿面的餘長寧,不敢相信新任國子監祭酒竟是如此的年輕。
乾瘦男子從恍然中回過神來,急忙上前拱手一禮道:“在下乃算學院博士陳長青,見過祭酒大人。”
“陳博士不必多禮。”餘長寧上前伸手一扶,笑問道,“莫非這算學院就是由你們兩位博士負責教導?”
慶和笑道:“啓稟大人,算學院共有三名博士一名助教,因爲杜禹英博士現在已經升任爲國子丞,目前還沒有新的博士前來填補杜博士的空缺,所以只有我們兩博士一助教。”
陳長青亦是笑着開口道:“餘駙馬的大名吾等都是如雷灌耳,昔日杜博士在的時候,便說大人你乃是當世奇才,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大人能夠擔任國子監祭酒,真是吾等之幸。”
身在高位,自然會聽到不少馬屁,餘長寧榮辱不驚,淡淡笑道:“陳博士過獎了,本官今日前來是觀摩算學院季考,不知多久可以開始?”
“馬上就能開始,請大人入席就坐,我等立即組織考試。”陳長青說罷一禮,大袖一甩立即昂昂下令道,“季考開始,衆學子準備。”
話音落點,學子們立即拿出一個竹子製成的器具,開始‘操’作了起來。
這竹製器具名爲“籌算”,廣二分,長三寸,正策三廉,積二百一十六枚成六觚,雖不是算盤,但已經初具算盤的原形,而運算規則是:十進位值制記數法一縱十橫,百立千僵,千、十相望,萬、百相當,而且還可以利用籌在算板上各種相對位置排列成特定的數學模式,用以描述某種類型的實際應用問題。
餘長寧看得半響,不由暗暗一嘆,因爲他覺得這籌算不僅比算盤大了不少,而且抄作起來專業‘性’更強,沒有幾年的功夫根本不能掌握其‘精’髓,遠遠沒有算盤那麼容易推廣,要不多久自己將算盤發明出來,改善唐朝的算學如何?
心念及此,餘長寧頓時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真是大妙,不僅是珠算,還可以發明出阿拉伯數字、乘法口訣、計算公式等等,一經推廣,必定可以爲算學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餘長寧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製作算盤,待到陳長青宣佈考試結束方纔恍然回神。
見餘長寧坐在案前含笑不語,慶和立即走上前來拱手問道:“大人,算學季考已經結束,學子們聆聽你的訓示。”
“訓示不敢當,今日本官想與算學院的各位學子們‘交’流一下算學心得。”餘長寧含笑站了起來,望着學子們盈盈的目光開口問道:“本官在這裡想問一句,什麼叫做算學?不知有誰可以回答?”
話音落點,臺下頓時一陣輕輕的‘騷’動,學子們顯然都沒意料到餘長寧竟會問出這個問題,就連慶和與陳長青兩位博士,也‘露’出了微微錯愕之‘色’。
就在廳內輕輕議論之際,誰也沒注意到一道曼妙的身影突然走入了‘門’檻,正是負責巡考的杜禹英。
剛纔走入院中,杜禹英已是隱隱約約聽到了餘長寧的聲音,待到聽明白他問的問題後,杜禹英不由加快了腳步,因爲餘長寧的一席話同樣也勾起了她的好奇之心,她想聽聽,究竟他會說出什麼新穎的看法。
大廳中良久無人應答鴉雀無聲,半響之後,終於有一個青年站了起來拱手一禮道:“啓稟祭酒大人,算學乃是通過數字間的排列計算,把數和數的‘性’質、數和數之間的四則運算在應用過程中的經驗累積起來,並加以整理的學問。”
餘長寧微笑說道:“你的勇氣不錯,但是回答卻照本宣科毫無新意。在本官看來,算學乃是世界上最奇妙的科學,它的重要‘性’絲毫不亞於《詩》、《書》、《禮記》、《周禮》、《‘春’秋》、《易》等等儒家經典,大家能夠成爲算學院的學子,一定要覺得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