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午時剛過,便有一隊刑部衙役來到餘府,說是刑部尚書劉德威令鴻臚少卿餘長寧前來刑部衙‘門’問事。
餘長寧知道必定是因爲思摩一案,心裡微嘆一聲,只得跟隨衙役去了。
來到刑部也不看茶,一名神‘色’冰冷的黑衣吏員將餘長寧帶入了一間廂房內,便冷冰冰地讓他將思摩遇刺那晚的所有詳情寫下來。
見這吏員拽得跟個二百五似地,餘長寧頓時氣打不出,將‘毛’筆一丟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道:“本官好歹也是大唐帝婿,鴻臚少卿,雖然不是位極人臣,但也算得上朝廷大員,目前也並非人犯,難道這就是你們吏部的待客之道?”
黑衣吏員冷哼一聲道:“不管你是何等身份,來刑部都得老老實實的,前不久進來的侯君集比起你來又是如何?堂堂的兵部尚書,還不是一樣規規矩矩的,讓你寫就寫,不要多嘴!”
餘長寧心頭暗怒不已,冷笑道:“本官好不容易纔死裡逃生歸來,哪會在這裡受你這個無品無級的吏員之氣?說不寫就不寫,看你能奈我何?”
以前來刑部的官員不管品級再高,但都是老老實實的,黑衣吏員何曾遇到過像餘長寧這般的無賴,一時間奈何不了他頓時氣得面紅耳赤,冷哼一聲便拂袖而去。
萬般無聊地在廂房裡呆了半響,餘長寧正‘欲’溜出去胡‘亂’逛逛,誰料刑部尚書劉德威走了進來,拱手笑道:“餘少卿,本官來遲多有得罪,見諒見諒。”
餘長寧心知他必定是那黑衣吏員請來的,淡淡笑道:“大人此話言重了,下官身爲大唐官吏,有過錯自然得到刑部接受審問,你們就公事公辦吧。”
劉德威聞言差點鬱悶得吐血,尷尬笑道:“餘少卿能有如此覺悟,實在難得,不過不知剛纔你爲何……”
餘長寧攤着手笑道:“大人,下官有個臭脾氣,便是受不了那種拽得跟個二百五似的人物,你說我個‘性’耿直也好,說我不諳官場之道也好,但請你找一個像樣的人物來。”
劉德威知道餘長寧可是連陛下都敢頂撞,且頂撞之後陛下還對他信賴有加,視之爲能事之人,所以也不敢輕易得罪,只得一團和氣地勸說道:“餘少卿,思摩可汗在我大唐被殺,乃是一件大案,而你又牽涉在內,所以陛下對此案十分地關心,剛纔便傳召本官進宮,要本官找你現將事情的緣由寫下來送給陛下過目。”
餘長寧疑‘惑’問道:“咦,剛纔房大人不是說明日朝參會專議此事麼?爲何現在陛下卻要你們刑部來提審下官?”
劉德威急忙搖手道:“不是提審,而單單只是請餘少卿你寫明事由送給陛下過目,僅此而已。”
餘長寧恍然地哦了一聲,轉念思忖半響,頓時明白了李世民多此一舉的用意,搖頭失笑暗暗道:“這皇帝丈人還是真要面子,看來我也只能將過錯全部攬下去了,只盼他能手下留情放我一馬纔好。”
於是乎,餘長寧提筆磨墨,便將思摩遇刺的詳細過程寫了下來,當然,他餘駙馬當時可是昏‘迷’不醒,所以也是寫得含含糊糊的,而且對於屬於他的罪責也是避重就輕,完全將責任推到了冤死鬼思摩的身上。
御書房內,李世民剛剛批閱完奏摺,便看到了餘長寧送來的供詞,皺着眉頭打開細細讀完,他不禁對餘長寧的油滑更認識了幾分,報以無奈的苦笑。
不過餘長寧卻在供詞中隻字未提自己同意他帶思摩前去青樓之事,而將責任全部攬了下來,倒也讓李世民心頭爲之一鬆,若是讓言官們知道是自己同意此事,只怕魏徵等人的勸誡之聲也會‘弄’得自己狼狽不堪顏面大跌。
不過話雖回來,一人之死雖然微不足道,但思摩卻是突厥降部的核心人物,若是沒了他代替朝廷戍邊,到時候除了‘亂’子可怎麼辦?況且,自己也應該給突厥降部以及所有的異國一個‘交’代。
心念及此,李世民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長身而起負手在殿內轉悠了起來。
翌日一早宮‘門’打開,羣臣車馬緩緩進入,猶如一條迤邐而行的長龍。
餘長寧剛剛下得馬車,便見周邊不少官吏同僚都對自己報以異樣的眼神,因爲今日的早朝議的便是思摩一案,在許多人看來,這餘少卿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誰料餘長寧卻是滿不在乎地環顧一圈,昂首闊步地朝着大興殿走去,根本沒有一絲驚慌,不僅讓周邊的官員們大爲驚愕。
來到殿內按部就班,李世民坐上御座接受羣臣參拜後,鐵青着臉肅然道:“諸位愛卿,四日之前乙彌泥孰俟利泌可汗在平康坊羣芳樓內,被一名叫做秦清的青樓‘女’子刺殺而亡,朝廷對此高度重視,並由尚書右僕‘射’長孫無忌負責調查此案,經過刑部吏員們的前期調查,雖然兇手目前還未落網,但案情已是基本明瞭,現請長孫愛卿將此案通告羣臣知曉。”
長孫無忌領命而出,對着李世民當先一拱手,又對着羣臣環拱一圈,這才抖動着頜下鬍鬚開口道:“諸位同僚,四天前平康坊舉行了一個‘花’魁大賽,鴻臚寺少卿餘長寧不顧朝廷禁令,公然帶領乙彌泥孰俟利泌可汗前去煙‘花’之地,並送金‘花’給秦清,而不料秦清卻用‘蒙’汗‘藥’‘迷’倒了餘少卿以及乙彌泥孰俟利泌可汗的‘侍’衛,將乙彌泥孰俟利泌可汗殺害於羣芳樓內,當時長樂公主率領公主府‘侍’衛前來尋找餘少卿,碰巧撞見了這一幕,秦清挾持餘少卿且戰且退,並僥倖逃出長安城,目前還未落網。”
話到此處,長孫無忌清了清嗓‘門’道:“本官在秦清的房間內,發現了隋朝陳貴妃之靈位,想必此‘女’必定與陳貴妃有所牽連,但具體情況尚不得而知,還需繼續調查。”
李世民點了點頭,突然冷聲道:“鴻臚寺少卿餘長寧何在?”
“微臣在此。”站在隊列末位的餘長寧屁顛屁顛走了出來,哪有一絲驚懼害怕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