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痕兒是爲了去楚地平亂!他是在楚地遇刺!你能說完全無關嗎?”燕王突然重重一掌拍在御案上,終於瀕臨憤怒的邊緣:“孤的兒子若是死了,他們都別想活!”
“王上!”微濃心中似也燃起了一把火,燒灼着她的心,令她不顧一切說道:“您這是遷怒!根本不是明君所爲!”
“那就讓他們想出解毒的法子來!”燕王嘶聲喝道:“你該去看看痕兒如今是什麼樣子!你去看看他!孤就不相信,你還能忍心看着他死!”
夢中的場景,止於燕王的這句傷心與憤怒。然而微濃昏昏沉沉,始終無法從夢境中清醒過來。彷彿是有什麼複雜的念頭勾住了她,讓她繼續沉溺於夢境之中,在現實與虛幻之間來回往復。
十五歲時,戀上聶星痕的悸動;十六歲時,得知身世的打擊;十九歲時,失去楚璃的悲痛;二十歲時,改嫁太子的怨憤……
驀然間,夢中電閃雷鳴,大雨傾盆。有個人在她耳畔憤怒地呼喊:“什麼皇后命格?明明是煞星命格!和你有關的男人,註定顛沛流離!”
微濃猝然驚醒。
夢中最後這個場景,她根本不曾經歷過,可是爲何會突然夢見?是誰在她耳畔說出如此犀利的詛咒?如此殘忍?她甚至連他是男是女都沒聽出來!
微濃陡然覺得渾身泛冷,那種寒意從四周開始瀰漫,一瞬間侵入她心扉,只因爲那四個字:顛、沛、流、離。
楚璃已經應驗了她夢中的詛咒。
微濃靠在榻上,重新閉上雙眸。她想,也許她是該去看看聶星痕了。
爲了楚宗室,也爲了擺脫這個詛咒。
翌日一早,微濃打扮成尋常信女的模樣,帶了燕王配給她的侍衛,坐上車輦去往璇璣宮。臘月二十八,街上終於有些熱鬧起來,諸多百姓冒着嚴寒外出採辦年貨,只是,各坊均未掛上紅綢燈籠。
若是聶星痕真有不測,也許這紅綢便可以省下了,徑直掛上縞素白幔即可。
車輦沿着街道一路向北行駛,中途不小心與人撞了一下,並無大礙。微濃因是微服出行,不欲與人發生爭執,便命車伕繼續趕路。兩輛相撞的車輦看似如常,其實不然。
方纔那一撞,是燕王刻意安排的,爲了擺脫東宮的眼線。就在撞車的一瞬間,一個與微濃穿着相同的女子已經與她調換了車輦,代替她坐上了屬於東宮的馬車。
天氣寒冷,微濃裹着披風,幾乎將大半張臉遮在了狐裘當中,不經意看去,一切如常。再有幾個人接應,跟在後頭的眼線們,根本無法立刻察覺太子妃已被偷樑換柱。
可饒是如此,微濃的時間也很緊迫。幾乎是坐上新車輦的同時,馬車已經飛奔起來,往永業坊敬侯府駛去。
她的一顆心也跟着揪了起來。
如此行駛了小半個時辰,馬車終於漸行漸緩,停在敬侯府後門。明塵遠早已在此相迎,見微濃下車,連句話都來不及多說,引着她便往聶星痕的寢殿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