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凰北雪坦承點頭，但又笑道，“但這不妨礙我今天見錢夫人。”
她計較，她在意，但並不代表，這些會妨礙她的行事能力。
就如明知道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年代，女人有太多不能做的事，但她也還是拋下現代的一切跟他回來，愛他是最重要的原因，但也不會讓自己活得像個弱者。
她是凰北雪，是驕傲的。
那些在她之前的人，她沒辦法，但是遇上她之後，就絕不會讓自己淪落到和黎玥一樣的下場，她的脾氣，比黎玥要大得多，而她的本事，同樣比黎玥要強得多。
她的日子，外人看着再榮華富貴，或者再光怪陸離，但終根結底，她每過一天，都盡力讓日子掌握在她手裡，而不是隨波逐流，或者被人操控。
她的生活，是歸於本心的。
她的歸處，是他。
她更不是什麼小姑娘，心中有一點點情緒，就想要鬧得日月無光，人見人厭，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她的心理年齡遠不那麼年輕，能從那一衆孤兒裡脫穎而出得到重點培養，她很早就知道，沒有什麼是隻有好處而沒有壞處的。
她選擇嫁給他，而他只有她一個，這種生活不是沒有代價的。而她，選擇和他一起面對，夫妻，本爲一體。
就像狼和狽，選擇在了一起，那麼就學會了一起面對，一起解決，一起生活。
墨楚寒看着她沉默了一會，道，“你願意就好。”
她願意就好，她要的，他都給。
凰北雪看着他笑了起來，過多捻酸吃醋的話就沒再說了。
任何東西，過了，就不好了。
過猶不及。
錢良多與錢夫人午歇後被人又請到了正殿，王府的下人送上了茶，他們還以爲要等一會，不料茶剛上來，門口就響聲了一句輕脆的笑語聲，“勞錢將軍，錢夫人久等了。”
這時錢良多與錢夫人只見兩人向門內走來，一人武威漠然不容人直視，一人身着淺藍宮裝飄逸入門，潔白無暇的臉孔，嘴邊吟吟淺笑，恍如一陣輕風撲面來……
“末將見過王爺，王妃娘娘……”
“臣婦見過王爺，王妃娘娘……”
說時遲，那時快，錢良多與錢夫人躬身行了禮。
這時墨楚寒已經帶着凰北雪上了首位，坐了下來。
等到那兩人正對着殿堂擡起頭，凰北雪偏頭，微笑看着墨楚寒。
墨楚寒嘴角微扯，“免禮。”
他發了話，凰北雪這纔回首，笑着道，“錢將軍，錢夫人免禮。”聲音清脆柔和。
“謝王爺，謝王妃娘娘。”
凰北雪等他們直起身，好奇地朝這他們看去。
和墨守成夫婦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
錢良多是典型的大楚人長相，國字臉，或許是在西北生活久了，同樣沾染上了西北的人高馬大，身高倒是要較一般大楚人要高，他年紀要比楚文帝要大一些，但不顯老，看起來有幾許威風……
錢夫人則是個清秀的婦人，四十來歲的年紀，看起來四十歲左右，也不顯老。
比起打扮也好，性情也好，都較張揚的墨夫人，這位錢夫人要顯得內斂許多了。臉上沒有多少皺紋，看上去是個嚴肅的女人。
那錢夫人對上她的眼睛後，凰北雪微笑了起來，問她，“錢夫人可是等得累了？”
“不敢！”錢畢氏卻是被她看得背後發涼，頭往下一低。
不過一眼，她就明白，爲何她是西北王王妃，而她的女兒們，只能是錢家姑娘。
什麼天真膽小，不知京裡的人到底是怎麼看她的，錢畢氏只一眼，卻從這個看似年幼的小姑娘臉上，看出了不可捉摸出來。還有那雙眼睛，雖然笑着，但深處確是幾分森冷的嚴寒，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弄錯了，她只覺得，這位七王妃，似乎見過血，不是平常命宮人杖斃的那種，而是，真真正正，親手殺死過一個人的感覺。她家族裡一個爲了前程，上過戰場，親手殺過敵人的庶出堂兄，有時候眼中不經意中閃過的冷漠，和七王妃眼中的，差不離。
她心驚，高高在上的七王妃，要在多危險的情況下，纔會自己親自動手多去一個人的命。
據說七王爺曾經有一段時間不見蹤影，連皇上都無法找到人，當時就王妃呆在身邊，肯定是極爲危險的吧。
難怪……王爺甘願只守着一人。
如此來看，她的女兒們確實比不上。
不止外貌比不上，連處事都無法相比，她可不認爲當初和王爺一起的如果是她的哪個女兒王爺是否會安全回來。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女兒，她們只適合養在深閨，而不是隨王爺一起上戰場拼命。王妃可也是上過戰場的。
相比起來，自己的女兒們，輸給王妃，確實不冤。她實在無法昧着良心說自己的女兒除了出身別的都比王妃好。這樣一來，七王爺怎麼可能會放棄鳳凰而選麻雀。
“王爺，給錢將軍，錢夫人賜座吧？”凰北雪又轉了頭。
“嗯。”墨楚寒淡應了一聲，把主動權交由了她。
“錢將軍，錢夫人請坐。”
錢氏夫婦謝了禮，落了座。
“錢夫人要在西歧呆多久？”凰北雪眨了眨眼，臉上笑意不斷，聲音輕脆，再再純潔又明朗不過。
她本不是普通女子那般弱懦溫怯的性子，褪去了在京時的那份小心翼翼，現在的七王妃儘管不可能真去作威作福，但在西北，確實無人再壓得住她，剝卻那層怯懦的僞皮，整個人明朗不少，相對的，氣勢也大了不少。
其實昨日她見墨家夫婦，氣勢也沒有這麼外露。
至於錢家，凰北雪溫柔地笑，心中有些冷意。
錢畢氏這時都已沒有心思去看座下椅子的潔淨程度，她提着心，認真答了西北王王妃的話，“要呆到三月中旬去了。”
“家中可忙？”
“家中幫忙的不少，我家老爺來西歧沒人照顧，我便過來照顧他一段，等迎過屈奴王爺，到時臣婦再隨他回去。”
“夫妻能一路同行，再好不過。”凰北雪笑着點了頭。
他們也沒留錢家夫婦說多長的話，一會後，凰北雪止了話，看向了墨楚寒，墨楚寒便開了口，讓錢良多回去。
回去的路上，錢良多看向一直緊皺着眉頭的錢夫人，問她，“你一路一聲不吭，到底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弄不明白她是個什麼人。”錢夫人臉色相當的不好看。
錢良多搖頭，“看起來只是個小姑娘，長是長得漂亮了點，但也嚇不着你吧？”
他這妻子，隨他半生，什麼風浪沒見過，居然怕起了一個小姑娘？
“你不懂。只有女人才最瞭解女人。”錢夫人滿臉凝重。西北王妃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女人。
在去隴北之前，墨楚寒帶着凰北雪和孩子們去了秦國公府。
凰北雪一直很好奇，爲什麼秦家出生於西北，也發跡於西北，卻被叫做徵南大將軍。
墨楚寒聽到這疑問，笑了。過了會兒才告訴她，因爲太組當時是個路癡。
本來太組的目的地是要去南方，可是半路與軍隊失散，身邊就只帶了幾百個人，其中就有墨家和錢家的先祖。爲了甩脫敵軍，不得不往叢林裡鑽。在林間的獵人小屋裡，碰上了正在林子裡打獵的秦家祖先。
當時太組因爲連日的追擊已然心灰意冷，決定要死也要做個飽死鬼，就吩咐人在小屋旁休息，生火吃飯，恰巧秦家祖先拎着野味從林子裡鑽出來，太組問清楚秦家祖先的身份後，心下頓覺歉疚，想着估計一會那些圍殺他的人很可能也將秦家祖先殺掉，太組就邀請秦家祖先一起吃飯。
秦家祖先當時一輩子沒離開山林附近，沒看出太組身份不凡，聽說是被追殺後，就想了想道，“也不是什麼難事。”
然後他帶着太組以及殘存的二十來號人，在大山裡鑽了十天，不僅借用狼羣、老虎、花豹還有熊瞎子將身後的追兵解決了，還成功的和太組留在西北的的原部隊匯合，化險爲夷。
問題是，太組因爲在林中發現秦家先祖的資質不凡，想將他收於麾下再添一員虎將，當時一直以爲那是南方，而秦家先祖是當地人，覺得以他的能力絕對會嶄露頭角，一時興起之下就封他爲徵南大將軍。
秦家先祖本以爲是說笑，後來得知身份，以爲太組是想讓他去南方打仗。
等到與留在西北的人匯合，卻剛好趕上西北附近小國聯合進軍，爲了方便劫掠買通了內賊，本想實行調虎離山之計，沒想到是人算不如天算，剛好碰上因爲路癡繞回來的太組，什麼都沒說，直接開打。
因爲精銳調去了南方，這一場戰打得慘烈無比，好在終究還是勝利了。論功行賞時想讓秦家先祖爲他效力，可是當時那句“徵南大將軍”聽到的人太多，沒辦法只好將錯就錯，封了秦家先祖爲徵南大將軍，駐守西北，又有墨錢兩家，一起組成了西北最重要的一道防線，直到如今。
就這樣，哪怕秦家人根本沒有去過南方，還是成了大楚的徵南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