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這滴原本就很詭異而神秘的淚珠慢慢化開來。
對,就是融化成水。
原本凝固的淚珠就像脫去僞裝的堅強面容一樣,化成一滴水,浸溼在淦暮塵的手心裡,那裡面像是充滿了濃濃但淦暮塵卻無法理解的溫情。
淦暮塵心裡的感覺十分複雜,這種感覺怪怪的,有些心潮澎湃,但他卻無法說清,就這樣靜靜看着這驚奇的變化。
時許,這滴淚水化成水蒸氣開始飄散,雖只是一滴小小的淚珠,白色的水蒸氣卻瀰漫了數丈高,數行不屬於這個年代的文在空中的水蒸氣上豎着浮現,別人或許不識得,但淦暮塵卻認識。
不知歸程杳無音,
至君化道鎖傾心。
百億年月匆匆過,
不老青春已白絲。
看着這些字,向來多愁善感的淦暮塵有種酸酸的感覺,這種酸楚蔓延至他的鼻尖,想不出這是誰留下的淚,但這滴淚珠中必定有着難以述說的故事。
衆人看着空中四行龍飛鳳舞,飄逸雅緻的字跡,只覺得看之頭暈目眩。
“這寫的什麼啊”
“不認識”
“從來沒見過這種字”
“……”
衆人狐疑,最後,回過神來的淦暮塵將這四句話念了出來。
衆人聽後,不由嘆息。
這到底是誰的淚?
淦暮塵對着空中的白色水蒸氣道“對不起,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我記住了,想必,你是想向某人傳達你的意思,將來要是有機會,我定將這四句話一字不漏的轉達”
聽到淦暮塵這話後,白色水蒸氣上的四句話才慢慢消失。
彷彿沉默了許久,這些水蒸氣化環繞着,像是道別,最終化成一道細微的白光,消失在夜色上空。
天地寂靜,所有人都沉默着。
對在場的人來說,這一切來得太快。
“咳咳”
聽到咳嗦後,人們纔將目光看向身後的唐燕然,只見唐燕然木納的臉龐上慘白如紙,沒有半點血絲。
唐邊庚急忙上前,將其扶起,欲要爲其療傷“老祖宗,你不能有事,我這就爲你療傷,堅持住啊”
唐燕然搖了搖頭道“不用啦,這麼多年來,經過神淚的指引,我從半步武聖直入武神,並突破了武神瓶頸,到達了新的領域,在這個領域內,可戰修魂強者,但修魂強者也分強弱,這是我的手記,這裡面有我多年來嘔心瀝血的心得,完善武道之路就全靠你們了”
唐燕然從懷中拿出一本寫滿字體和圖標的札記,唐邊庚伸出手欲要接住,卻被唐燕然用乾枯的手擋了回去,對着淦暮塵兩人招了招手“小夥子,你過來”
淦暮塵聞言,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唐燕然面前“你叫淦暮塵對吧,哎,聽我爺爺的爺爺說過,五千年前我們也是姓淦,後來第一代老祖宗無子,只有一女,並招了姓唐的上門女婿,六代以後,還原本家唐姓,非要說起來,我們是本家咳咳”
淦暮塵早就知道遺忘村的百家姓實際上起源於四大家族,對這樣的說法,他能接受,但是唐家衆人卻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唐燕然咳嗦了幾聲後繼續道“這本札記算是當今武林的無上之寶,咳……他可以爲遺忘村武林開闢出一條全新的修煉路線,繼續挖掘下去,就算無法與修魂強者所修之路相比,也爲我們這些凡人帶來一些希望,可惜,我年歲已大咳……留在唐家,遲早會引來禍事,甚至滅族,我你既然都能得到神淚的認可,我相信你會將之完善併發揚光大咳……”
唐燕然用盡最後力氣,一口氣說完這句話,其間還是忍不住咳嗦了數下,嘴中不斷有血液涌出,甚至有五臟六腑的碎片跟着血水一起被其吐了出來,加之強行說話,扯動五臟六腑,傷勢越來越重。
淦暮塵接過這本札記,若有所思道,快速的翻閱,不到兩息,並已銘刻於心“前輩,這是你一生的心血,你爲維護四族安寧而受傷,這件事,我跟師姐會如實上報,即日起,就將唐家剩下的人安排到四街淦氏原教武館吧,東街事件後,我們損失了很多師兄師姐,至於這邊札記,我不能收,就給唐莊主留着吧,有了這本札記,不久後,唐家子孫後代定能在武林開宗立派,繼續維護四街的和平,繼承你的宗旨”
淦暮塵說完後,將手上厚厚的札記遞給了唐邊庚,那張堆滿了笑容的臉上盡是誠懇,唐邊庚遲疑了半秒,看了看已經奄奄一息的唐燕然,見唐燕然不反對後才激動的接下那本札記“那,那我就暫且替冷傲這孩子保管着吧,希望他將來能用得到”
“啊,冷傲,冷傲呢?我看看,我看看他有沒有事”原本奄奄一息的唐燕然聽到唐冷傲的名字後,像迴光返照般精神起來。
身後,一個背上揹着雙刀,白色緊身的衣服已在戰鬥中劃破數個口子,染着斑斑血跡,秀髮被血水所溼,有些粘在一起,長長的流海分向兩邊,相比常人要長的脖頸精緻如藕,雖然模樣有些狼狽,但那雙精緻的山桃眼,外加修長的鼻峰和細白的肌膚正好將這一切掩飾過去。
她叫謝沫芝,唐冷傲的生母,漫步,緩緩從人羣中走來,懷中抱着一個雙目緊閉的孩子,孩子身上還不時冒着淡藍色的魂氣,好像是生怕驚醒懷中的孩子般,她走得較爲緩慢。
“冷傲,冷傲,快,快,給我看看咳……”唐燕然激動的想站起來,謝沫芝一驚,快速走到唐燕然身邊,將懷中的孩子遞給唐燕然。
唐燕然從謝沫芝的手中接過唐冷傲,激動的心情無以復加,幾息後,有些失望道“這孩子,一如既往,到底時候才能醒來呢?”
衆人聞言,都低下了頭,眼中盡是黯然,彷彿看不到絲毫希望。
淦暮塵兩人對視了一眼,上前道“前輩,這個孩子是?”
唐燕然搖了搖頭道“哎,實不相瞞,這孩子今年七歲三個月六天,出生時,正值天地異象那天,其降生之時,身上就環繞着七色霞光,神聖無比,卻從來不曾醒來過”
淦暮塵聞言,不由臉色一變道“天地異象,強者降生,加上種種跡象,前輩,屬晚輩直言,其定非池中之物,將來定是登九重之人吶,可是,這?”
巧了。
淦暮塵的心是震驚的,他也是在那天晚上降生,也一直被那些老不死稱之爲魂帝轉生,爲此,還曾引來無數非議,但他身上便無這樣的跡象,難不成,這小子纔是那降生之人。
唐燕然漠然搖了搖頭道“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事,從此子降生之際,老夫就知道,唐家遲早會引來滅門之災,但他既然選擇了我唐家,我唐家又怎麼可能負之,不料,他從降生之日起,就沒有睜開眼過,彷彿一直在沉睡中,不過,他的修爲卻是與日俱增,老夫行遍天下,爲其求解靈丹妙藥,也因此認識了近幾年才響徹方內的妙手神醫蕭繆華,傳說此人有起死回生之能,還曾是丹鳳城蕭家出名的修魂強者,只可惜,無心修道,半路出家,棄修道學醫咳……”
唐燕然說着,又開始咳血起來,唐邊庚見狀,立刻上前道“老祖宗,你休息會,剩下的我就來跟大家說說吧,也好給族人一個交代”
待唐燕然坐下後,唐邊庚皺了一下眉道“後來,老祖宗花高價請來了那位蕭神醫爲我兒治病,不料,知道我兒身懷無上戰魂,那蕭神醫便起了歹心,欲奪之。
還好被老祖宗識破,與之撕破臉皮,也因如此,蕭神醫遇人並傳我唐家有魔胎降生,消息傳遍了整個江湖武林,使得人心惶惶。
隨後不久,武林中便出現一神秘組織,屠戮武林,無人能敵,經過多方調查後得知是魔門餘孽所爲,而且魔門之主劉少淵也離奇復生,據傳這死而復生之術便出自於蕭神醫之手,緊接着,整個遺忘村怪事連連,很多孩子無故失蹤,經查而無果,直到黑衣人找到了我家老祖,此事纔有了眉目”
淦暮塵聽後,心中瞭然,插了一句“這麼說來,這件事你們已經知道大概,爲何不報?”
“半年前,老祖宗與那修魂強者一戰,修魂強者敗走。繼而武林中興起討伐我唐家的浪潮,神庭和聖門向來不過問武林之事,加之我唐家身懷魔胎,屆時孤立無援。但誰都知道,這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這些人便是俢魂者,而遺忘村俢魂者也就只有蕭神醫一個。因爲,在其準備奪取我兒戰魂之時,曾與老祖宗大戰過。其能力並非我武林凡修之道,此人深處簡出、深藏不漏,必定是他無疑”唐邊庚沒有唐燕然那麼淡然,被武林同道冤枉並圍剿,差點滅族,說起來眼中充滿了仇恨。
淦暮塵撫摸那白皙圓潤的下巴,若有所思道“這樣說來,之前被前輩殺掉的蒙面修魂者便是那蕭神醫無疑了?”
唐邊庚道“絕對不是,以我多年追兇的經驗,無論身形,音聲都不是蕭神醫,這纔是這個迷局的難處。如此人只是一個小兵,那麼孩子失蹤事件就變得離奇複雜,想必姑娘便是剛纔從天上走過之人吧”
唐邊庚說道,轉身看向淦暮塵身邊的淦曉澀。
淦曉澀點頭,淦暮塵隨之將淦曉澀與魔門長老司馬霖戰入虛空的事情說了一遍,衆人一陣致謝,
緩過氣來的唐燕然緩緩站起道“正是如此,老夫跟神淚溝通,便以靈魂爲代價,幫她迴歸,她才化成淤泥花跟老夫融合。可惜,融合時間有限,爲擊殺修魂者,老夫不得不以我唐家無數人的生命爲代價。如沒有你們,風雲門和魔門強者齊至,唐家必定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