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府裡的人都沒見幾個,這個時辰不是婢子們打掃庭院,擦拭穿廊的時候嗎?怎麼人這麼少?
水嬤嬤帶着莫菁蒼入了儒馨苑,隨着水嬤嬤一聲:“少奶奶來了。”
屋裡的人除了大夫人之外,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
莫菁蒼入了屋子,擡眉看到屋子裡的人,頓時一怔。
怎麼這麼多人?
大夫人倚在貴妃榻上,劉氏和萬氏在兩側,而秦氏在劉氏的下側。
萬氏這邊是楚基灃的通房,芮姨娘。
每人身後都跟着一個婆子,兩個婢子,怪不得庭院裡不見人,都擠到這裡了。
衆人一見莫菁蒼入了屋,便都起身屈膝福禮,“奶奶!”
莫菁蒼看着衆人,略點點頭,然後帶着幾分淺笑走近施氏。
“兒媳來遲,還望母親寬諒。”
施氏點點頭,然後指着她榻案的對面,“坐在這裡吧。”
莫菁蒼略施禮,然後越過衆人,虛坐在施氏的對面。
施氏見莫菁蒼一進門便半垂着頭,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
“蒼兒,今日傳你來,是有兩件事是問你,正好她們在後院閒着無事,都讓她們前來聽聽。”
莫菁蒼躬着腰,回道:“是,母親,請母親相問。”
施氏輕聲道:“一是想問你,松鶴村今年糧錢可有什麼問題,賬簿在你那裡也有近十日之久,不知你看得怎麼樣了?”
莫菁蒼低着眉回道:“多謝母親信任,讓兒媳跟着母親學習中饋之事,兒媳自接到賬簿那日起,便仔細的翻看起來,開始兒媳有很多不懂,以前在家從未接觸過這些,顯得有些吃力,只不過家中的孃親也常和兒媳說道過一些田間之事,孃親也曾在松鶴村住過幾天,瞭解了當地的一些收成前的常事,和兒媳說了幾句。”
施氏顯然聽得入神,其他的姨娘都垂着頭細聽着。
莫菁蒼繼續道:“賬簿是穆管家和封嬤嬤,還有松鶴村的吳賬房一起做出來,穆管家只負責查看,而真正做賬的卻是吳賬房,吳賬房想必年紀大了一些,賬簿裡記錄的一些麥秸和麩糠,這些都是廢棄的,餵豬羊的,結果吳賬房都算作了交給相府的糧錢,而且還不少,兒媳糊塗,往年這些是不能換糧錢的所以兒媳覺得這個地方有問題,兒媳蠢笨,也只能查到這一點問題所在,其他的尚未發現?”
明耳的人都能聽出,這其中的貓膩,怕是和封嬤嬤有關,而莫菁蒼避開一個字不提封嬤嬤,只是說吳賬房糊塗,想必在顧及着大夫人的面子。
連一個外行的莫菁蒼都能瞧出的端倪,大夫人怎麼會瞧不出來?只不過大夫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她不說,誰又敢說什麼?
衆人想着,少奶奶這麼吊着,既不言明開罪了大夫人,也不說封嬤嬤暗藏的心思,是想交給大夫人親自處置。
封嬤嬤心虛地低着頭,大夫人倒是一臉肅然,瞧不出任何顏色。
只是這一點貓膩還不足以讓她們心顫,只能讓心虛的人,出出汗而已。
施氏淡聲道:“看來你也用心了不少,你能留意這麼細緻的問題,也算你真的有幾分掌家的心思,這樣你等下面這件事結束後,就陪着我一起到相府的店鋪瞧瞧?”
莫菁蒼斂起眉心,下面的是什麼事?
封嬤嬤剛剛頭上還冒着冷汗,聽着施氏說起下面的事,便暗暗出了廂房,繞到西間去了。
施氏端坐在貴妃榻上,看了下面姨娘一眼,“蒼兒,前個兒你讓封嬤嬤給肖姨娘送去的衣物裡面,有沒有放了不該放的東西?若是你不當心放的,和肖姨娘說個不是,此事也算過了,我定不會再計較,若是你身邊的下人們做的,仔細詳查,打死扔出去了,畢竟相府還是由我做主,見不了一些髒東西?”
施氏說的輕飄,話音卻帶着冷冽。
莫菁蒼一怔,不該放的東西?難道又是對腹中孩子不利東西?
這還有完沒完了!
“母親,兒媳不懂母親再說什麼,爲肖姨娘送去的衣物,是經封嬤嬤手的,封嬤嬤檢查完後,可就一直放在她那裡,也是由封嬤嬤親自送去,封嬤嬤可是母親身邊的老人,這經驗更不必說,也不可能會做出對肖姨娘不利的事?”
莫菁蒼說完,施氏冷眼望過來,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是她和封嬤嬤做了手腳不曾?
封嬤嬤端着紫檀木的漆盤走了進來,孩子的衣物都擺放在上面。
然後走到衆人跟前,“啓稟大夫人,衣物奴婢拿過來了,請大夫人和奶奶過目。”
施氏使了個眼色,讓封嬤嬤端去給莫菁蒼。
姨娘們望着封嬤嬤和婢子端着的衣物,然後都望向莫菁蒼。
這沒什麼,看起來只是比尋常的衣物要貴重一些。
封嬤嬤剛剛入門便聽到莫菁蒼的一番說辭,句句都在指向着她,加上開始賬簿中的貓膩,心裡不免對莫菁蒼痛恨幾分。
莫菁蒼接過封嬤嬤遞過來的衣物,仔細翻查了一遍,然後看向施氏。
“母親,兒媳實在瞧不出裡面有什麼……”
施氏側過眉心,看了看漆盤上的衣物,不耐地道:“封嬤嬤,指給她看。”
封嬤嬤躬着腰,在漆盤的底端,抽出一件肚兜,在肚兜的腹部處,竟然發現有一片微帶光澤的白色薄片,緊緊的附在肚兜上,封嬤嬤摳了幾下都取不下來,若不是迎着光瞧見,還真不容易發現。
接着封嬤嬤將肚兜的繫帶抽出,在繫帶脖子處,也找到相同的薄片。
莫菁蒼不禁的問道:“封嬤嬤這些是什麼東西?”
封嬤嬤詫異,“奶奶不知?”
莫菁蒼笑道:“封嬤嬤,這是什麼意思?我若知道還會問你?”
封嬤嬤垂下頭解釋道:“奶奶不知,恐怕在做的姨娘也沒幾個知道,據奴婢所知,這是明膠,雖對人體沒什麼傷害,但是這些薄片,卻足以劃破嬰孩的肉皮,這些明膠,剛點上去的時候,是不會立刻形成薄片,需要等上一時半刻,纔會逐漸形成。”
秦氏一向不理會府中的事,聽到此處不禁的倒抽一口涼氣,此等心思,的確令人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