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大哥掏出煙扔給我一根,我滿手是血的接過來,旁邊一個胖子給我點着,我趕忙起身道謝。深吸了一口,藍色的煙霧涌進身體裡面,把懸着的心臟推回了原位,我閉着眼睛吐出煙霧,身體和精神上同時覺得好累。
大哥開口問我:“第一次打架?”
我點點頭。
大哥笑:“行,沒慫!手夠黑的!說說爲啥吧,不知道這場子是哥哥我罩着的嗎?”
我吸了一口煙,跟他說:“我又不是來砸場子的!”言外之意,我管這裡誰罩着呢!
大哥問我:“今天這事兒我也能猜個七八分,那黃毛我瞅着也不爽,但是開門迎客,沒有往出攆的。看你穿的,還是個學生吧?”
我心說今天栽就栽在這身衣服上了,點點頭:“高一的,正軍訓呢!”
大哥活動了一下脖子,骨頭爆豆一樣響了一圈,估計他這是頸椎病了!
“你今天把黃毛捅成那樣,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大哥說道:“回去小心着點兒,別讓他下了黑手。你跟那個喝多的小姑娘是親姐弟?”
我搖了搖頭:“不是,是朋友。”
“那你怎麼知道她在我這兒喝多了呢?”大哥問道。
我淡淡的說:“別人告訴的,說在這兒看見她了,我就趕緊過來。”
正說着,剛纔出去的那個小妞推門進來,手上拎着藥箱,我見狀趕忙說:“不用了,我姐在哪兒,我帶她回去!”
大哥一回手,抄起一面鏡子,對着我說:“你自己過來瞅瞅,你都啥逼樣了,這麼出去不是擎等着給我們找事兒呢嗎?讓別人看見還以爲我們這是咋的了呢!你姐有我妹子們幫忙照顧我保證沒事兒,還信不過我雷子嗎?”
聽他這麼一說,我只好說:“我不是那個意思,雷哥!”
“那就讓小芸給你拾掇拾掇!”大哥說道。
我只好重新坐下,穿着暴露的小妞幫我擦完血跡之後,驚訝的叫了一聲:“哎呀!”
“怎麼了?”我心裡沒底兒的問道。
“這……”小妞指着我的腦袋結結巴巴的說:“雷哥,這……他、他怎麼好的這麼快啊?”
大哥一臉疑惑的站起身,向我走來,嘴裡還問:“你說什麼玩意兒呢?沒頭沒尾的!”
走到我跟前兒,扒開我的頭髮看了一眼,大哥也“咦”了一聲,“臥槽?這邪門兒了哎,你腦袋上這是今天干出來的傷嗎?”
我用手摸摸還隱隱作痛的頭頂,跟他說:“是,怎麼了?”
“嘿!”大哥笑了一聲:“好的夠快的哈,連針都不用縫了,這都結痂了!”
我輕輕碰了碰,明顯的腫了起來,而且上面**的,確實好像是結痂了。
這難道跟黃天愁有關?可是他跟小九在我打架的時候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也不知道幫我一把。
小妞一共用了十多分鐘幫我把腦袋和身上的血跡清理乾淨,衣服沒辦法,只能我回去洗了,雷子又讓小芸找來個不透明的塑料袋,把我的迷彩服衣服脫下來裝在裡面,雖然T恤上也是有血的,但是總好過那迷彩服胸前都是血,冷不丁一看還以爲殺人了呢。
血跡清理完,我身上居然除了腦袋上的已經結痂了的兩道傷口之外,別的地方啥事兒沒有,只是有些淤青,這在所難免,我都數不清讓人揍多少拳,踹了多少腳,同樣數不清,我紮了黃毛多少下。
我只知道葉佩靈的奶奶家在哪兒,不知道她家在哪兒,這麼晚了不可能給她送回她奶奶家。所以,雷子開車幫我把葉佩靈送到了附近的一個賓館。
在路上我知道了雷子的名字,叫孫雷,外號金錢豹子,因爲他後背紋了個滿背的金錢豹,我看到的那條胳膊上的帶魚其實是豹子的尾巴,我心裡暗暗感慨了一句,真夠抽象的!
他比我大六歲,今年二十三。十五歲就混社會了,現在凡是道上的人,多少都要給他點兒面子,這都是他自己跟我說的,真實性有待考察。
今天幫我是因爲一時興起,覺得我以一挑五不落下風有點他當年的風範,也不知道是不是吹牛逼呢。
給我倆安頓好,雷子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告訴我有事兒就給他打電話,黃毛敢找我麻煩,就提金錢豹子,好使!
我道過謝,把孫雷送走,在前臺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謊稱同學過生日。然後回到房間,看着牀上人事不省的葉佩靈,覺得我頭都大了。這丫頭素顏的時候是真挺好看的,可就是不明白爲什麼總喜歡畫濃妝,這抹得跟個妖怪似的,不吸引黃毛那種鬼就怪了。
今天多虧了有小九通風報信,要不然指不定出什麼大事兒呢!
我把衣服脫掉,光膀子進了衛生間,大半夜的洗起了衣服來。
搓得正來勁兒,忽然聽見房間裡面有人走路,我以爲是葉佩靈,就隨口招呼了一句:“佩靈姐你醒了?要上廁所啊?我這就出來!”
說着,我擦了擦手,從衛生間出來,卻發現葉佩靈睡得呼呼的,根本沒有醒來的意思。
可剛纔我明明聽見有腳步聲來着,怎麼回事兒呢?
習慣性的撓撓頭,卻碰到了受傷的地方,疼得我一咧嘴。
也許是外面走廊裡面有人走路我聽錯了吧,我轉頭剛要回去繼續洗衣服,忽然聽見衛生間裡傳來一聲抽水聲,就好像有人上完廁所沖水一樣。
我快步走過去,想看看是不是樓上在沖水,結果發現,馬桶裡面的水正打着旋兒的流下去,而水箱裡面嘩啦嘩啦的正在上水。
“這他媽的,什麼質量啊!”我抱怨了一句:“馬桶沒事兒居然自己沖水玩!”
繼續把手插在水池子裡面洗衣服,忽然聽見啪的一聲,我一回頭,房間裡面的燈滅了。
我擦,還沒完沒了是吧?到點兒自動熄燈啊?
我喊了一句:“佩靈姐,你關的燈嗎?”
壓根沒人答話,想了想,關就關了吧,權當是節能減排,爲低碳生活做貢獻了!
我把衣服擰乾水,抖落開來看看,血跡還有,只是不那麼明顯了。這多虧是迷彩服,紅也就紅了,眼花繚亂的本來就看不出來啥。
忙活到現在,我都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把衣服放下,準備找地方掛,不經意間卻發現我對面的鏡子裡面好像有個黑影站在我身後。
我猛地擡頭看了一眼,那黑影又消失不見了。揉了揉眼睛,還是沒有,不過我心裡卻有點兒不得勁兒了。
這賓館不是有啥問題吧?
我把衣服晾在衛生間,走了出去。打開夜燈,藉着昏暗的燈光,我坐在沙發上打盹兒,腦子裡面卻在琢磨剛纔的事兒。
越想越不對勁兒,怎麼好像這屋子裡面憑空多出來一個看不見的人似的呢?
先是聽見腳步聲,然後沖水,接着關燈……這順序越琢磨越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準備上牀睡覺啊!
想到這兒我趕忙向牀上看去,恍惚間好像有個黑影睡在牀上,我心中一驚,葉佩靈呢?!
站起身來,摸到電燈開關,啪的一聲打開。
葉佩靈穿着一襲白裙睡得正酣,那個黑影卻不見了蹤影。
但是我敢肯定剛纔看到的黑影絕對不是我眼花,也不是葉佩靈!
無論是姿勢還是個頭,都跟葉佩靈完全不一樣。
那個黑影就好像是在獨霸一張雙人牀一樣,手腳大開的躺在牀上,身材也略顯魁梧。
而葉佩靈蜷縮成一團,跟個小貓似的。再一個,有小夜燈的微光在,無論是她的白色長裙還是如雪的肌膚,都不可能呈現出漆黑的顏色。
我雙手交叉的抱在胸前,想了半天,摸不着頭緒,卻冷不丁發現自己這個樣子有點兒變態。
一個小姑娘在牀上熟睡,我卻抱着膀子站在地上盯着看,這要是她忽然醒過來,還以爲我要幹嘛呢!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只好暫時作罷。我怕她睡感冒了,走到牀邊扯過被子就要給她蓋上,忽然覺得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
我想當然的以爲是葉佩靈的鞋被我踩到了,趕忙把腳移開,可當我給她蓋到腳的時候,驚訝的發現,她這不是穿着鞋呢嗎?
那我剛纔踩着什麼東西了?
我低頭一看,地毯上啥都沒有。可我敢肯定剛纔有東西硌了我的腳一下!
嘿!這可真是怪事兒一個接着一個哈!
一道靈光閃過,我忽然心中一動,別他媽是進賊了吧!藏牀下了?
我撩起蓋住整張牀的牀單兒,發現這牀並不是完全落地的那種牀箱子,而是距離地面還有個七八釐米的距離,這麼窄,也不能藏住人啊!
我俯下身子,想看看牀下有什麼。卻發現空隙太窄,想看到裡面的情況,除非趴在地上。
現在渾身痠疼,稍微一抻巴都費勁呢,何況還趴地上了。
想了想只好作罷,因爲我覺得這牀底下不可能藏人,就算真有人,那也出不來啊,憋也憋死了。
這回我沒有關燈,就這麼開着,我又重新回到了沙發上,剛一坐下,眼皮就開始打架,用了不到五分鐘,我就啥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