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江心島其實有很多,不過漲水的時候還能冒出來頭來的就沒幾個了,在這個小島的最高處有一處涼亭,九八年的時候,江水漲得只剩下江心亭了。
從島下上到江心亭,有一段修砌得十分整齊的石階。石階很陡,幾乎垂直,有恐高症的人很難走上去,因爲一腳踩空,很可能直接出溜到江水之中。這裡的江水很生性,每年都要吃掉不少人。一年四季,幾乎不斷。
我一鼓作氣的爬到了小島最上面的涼亭,吹着涼爽的晨風,遙望寬廣的江面,心情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不再焦躁不安。
我看着遠處和天際連接在一起的江面,心裡卻在回憶着這幾天發生的事兒。那個陰鬼表面上挺仗義,其實深深的擺了我一刀。
這一刀出手得十分隱蔽,讓黃天愁和胡飛雪都沒想到。同時也運用得十分狠毒,這已經不能說是釜底抽薪了,簡直是拿着滅火器噴射。
他的如意算盤打的噼啪作響,我卻毫無招架之力。這一次的大意不但給我自己帶來了嚴重的後果,連同那些抓我做弟馬磨香根的的老仙兒也全都被牽連進來。
尤其是胡飛雪和黃天愁,這次真的凶多吉少了。
“喂,想什麼呢?”
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忽然從我身後響起,我渾身一顫,回頭看去,黃天愁一臉沒心沒肺的笑容看着我,在他身後是胡飛雪和蟒清如。
我生怕自己這是憂思成疾出現了幻覺,狠狠的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卻引來黃天愁的嘲笑:“瞅你那傻樣,攢紫豆子呢?”
真疼啊!黃天愁說的沒錯,這一下沒準就掐出紫豆子了!不過這跟見着他們相比,完全算不得什麼了。
“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在這兒?”我疑惑的問道:“清如?你怎麼也來了?”
“出了這麼嚴重的事兒,我能不過來麼?”蟒清如眉宇之間顯露愁雲,不過表情還是那麼淡然:“虧得飛雪姐姐和天愁哥哥還信任我,否則,這次真要出大事兒了。”
“你們……見着狼叔和雕萬難了嗎?”我謹慎的問道。
黃天愁摳着耳朵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要是看見他們,我們早被扒皮了,還能來看你了嗎?”
“怎麼突然就這麼嚴重了!”我站起來情緒激動的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我怎麼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的,就算是被人坑了一把,總得讓我明白到底輸在什麼地方了吧?”
胡飛雪一臉鬱悶的倚在涼亭的立柱上,開口說道:“這也是我他媽納悶兒的地方!你的生死薄清如託她爺爺,也就是蟒教主查看了,折損六十二年。我想瘋了都沒想明白,這麼多壽數都折在什麼地方了!”
“那你們怎麼得到消息提前逃跑的?”我問胡飛雪:“你有小道兒消息?”
“是我告訴他們的。”蟒清如說道:“堂營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我爺爺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我自然也就知道。我連夜下山,堪堪趕在狼天行和雕萬難前面把飛雪姐姐和天愁哥哥藏起來。”
“原來是你!”我無奈的看了一眼蟒清如:“那你是不是也牽扯進來了?”
蟒清如微微一笑:“我們早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哪有你們受難,我眼睜睜看着的道理?”
我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你倒是義氣,可是你覺得能逃得掉?狼叔和雕萬難可是滿世界的找你們呢!”
“這個嘛……”蟒清如大眼珠一轉,跟我說:“也不一定!”
“你什麼意思?”我不解的問道。
“你怕死不?”蟒清如忽然問了我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
我點點頭:“當然怕了。我不怕死亡的過程,我害怕的是我沒有活夠。我對這個世界還充滿了留戀,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
“等等!”蟒清如打斷了我激動的發泄,跟我說:“不是真死,是詐死!”
“炸死?”我眉頭一皺:“我艹,萬一炸不死,缺胳膊少腿的怎麼整?那還不如死了呢!”
“屁!”蟒清如白了我一眼:“是假死懂不?”
“那你早說假死嘛!還炸死!”我回瞪了她一眼:“我還以爲要讓我埋雷管呢!”
“別扯淡了,時間不充裕。”胡飛雪在一旁不耐煩的說:“小子,就問你一句,如果這次真的無法挽回了,你怪不怪我?”
“還有我!”黃天愁也搶着問道,表情可憐巴巴的。
我搖了搖頭,跟他們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如果該着有這麼一劫,我誰都不怪,這就是命,我能認!”
“那你想看到我們被捉回去廢道重修麼?”黃天愁問完,還沒等我答話,他直接就替我回答了:“那是肯定不想的了,這一點我還是有點兒信心的。這麼多年的哥們兒處下來,我懂你!”
我點點頭:“說的對,要是真把你們廢道重修,那我肯定跟他們沒完。這堂子我肯定不領了!”
“這話你先悠着點說,心裡有就行了。”蟒清如在一旁說道:“我們都知道,要不然爲啥過來找你了。”
“你們到底要幹啥?”我問道:“直接說正事兒吧,我知道現在耽擱一秒你們都有危險。”
“嗯……”蟒清如抿了抿嘴,好像下定了決心一樣,跟我說:“狼天行和雕萬難之所以沒有找到飛雪姐姐和天愁哥哥,是因爲他們的搜索方向錯了。他們根本想不到我會幫着他倆藏匿。只要我爺爺不說我下山了,那狼天行他們一時半會兒都不會找到。”
“他們怎麼找?”我皺着眉頭問道:“跟雷達似的?掃描那種?”
“這個說起來有點複雜,是用追蹤的法術來尋找的。”蟒清如說:“而且同時也會摘葉飛花,觀天測地,指掐掌決,卜筮行蹤,總之是全方位立體追查,比你說的那東西要高級和複雜得多。”
“那你還有把握藏住他們倆?”我疑惑的問道。
蟒清如衝我微微一笑:“狼天行想要用易數卜算他倆的位置,那也要道行高出我很多才行。否則的話,我稍微做點兒手腳,他就掐算不準。我故意擾亂天機,他再用這方法,那到頭來只會徒勞一場。”
“你太狠了吧?”我震驚的看着蟒清如,問她道:“不是,你到底多少年道行?”
蟒清如微微一笑:“我跟龜爺相仿,一千八百四十年!”
“開什麼玩笑!”我驚呼一聲:“你做報馬?”
這話剛一出口,我忽然覺察到有點熟悉,轉念一想,這不就是鄭婆婆的清風教主曾經說過的話麼?當時他說胡飛雪做報馬正常,蟒清如是報馬,簡直是開玩笑一樣。當時我只是略微疑惑了一下,沒有深究,現在我才徹底明白,原來關鍵在這兒呢!
一千八百四十年,她幹嘛不當個什麼領導,跑我身邊當碎催來幹嘛?
“不對吧?”我大腦飛快的運轉,問蟒清如:“想當初我做過一個夢,夢裡面的場景可不是古代啊。你告訴我說那是前世的記憶,想必我這前世距離現在也沒有多久……這麼短的時間裡,你修行出一千八百多年的道行?”
“怎麼?你不信?”蟒清如微微一笑:“用飛雪姐姐和天愁哥哥作證不?”
在這之前我就從黃天愁那裡知道歲數跟道行雖然單位是一樣的,但是意義不同,閉一次關四十九天,那修煉出來的道行可能會是八十一年。如果按照這種換算來看,蟒清如修行一千八百多年似乎也沒什麼大驚小怪,可問題就在於,黃天愁跟我說過,關不是想閉就閉,這也是看機緣的。沒事兒瞎閉關那是自閉症!只有境界到了一定層次,對天地的理解又深了一層,這才需要閉關突破,否則的話,遲早修出精神病來。
蟒清如不會是什麼天縱奇才,對天地感悟高深到了一定程度了,沒事兒就去閉關吧?看她不着調的樣子,也不像是具有龜萬仙和狼天行那種境界的仙家啊!我滿腹疑惑,覺得她徹底讓我從黃天愁那裡瞭解到的修煉體系完全的土崩瓦解了。
胡飛雪在一旁有些不耐煩的說道:“現在討論這個有什麼用?清如有奇遇,道行確實一千八,你都領回家了就趕緊說正事兒得了!”
“哦,對,清如你說正事兒!”我趕緊把較真兒的毛病先放一邊,問清如到底要幹嘛。
蟒清如跟我說:“狼天行找不到他們,勢必會想別的辦法,除了我爺爺那裡之外,我就還有一個破綻是完全沒有把握的。”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問了一句:“我?”
蟒清如點點頭:“對!你不知道,弟馬和護身報馬之間的聯繫很深,如果狼天行不顧滑竅強行捆身,通過你和我們之間的聯繫,他肯定能查出他們兩個在哪兒,這就跟你有事兒的時候我們能第一時間找到你其實是一樣的。”
我恍然大悟:“敢情這東西是相互的,只不過我沒你們那道行,所以我動用不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