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覺得像是被一道霹靂擊中了一般,回過神來時已經跑到了瑾川身邊,將她從沙地中扶了起來。她的嘴脣灰白,白的嵌在臉上都快看不到了,一雙眼睛閉得緊緊的,我伸手去拍她的臉,她也毫無反應。
“她這是太缺水了...”赫格也來到我的身旁,有些急躁地看着瑾川,又看看地上的那匹馬,突然站了起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現在這匹馬已經死了,咱們可以喝些它的血。”“喝血?”我驚愕地擡頭看着他,赫格道:“這是讓瑾川活下去,也是讓我們保持清醒的唯一辦法。”
我遲疑了片刻,就點了點頭,將瑾川輕輕放在地上,走向那匹因爲乾渴而死的馬。我抽出短刀,在它頸下劃了一刀,血瞬間就涌了出來,我將它的頭擡起來了一些,赫格將陶罐放在馬的頸下,去接那不停流出的血。
淡淡的鐵鏽味瀰漫在空氣之中,還夾雜着一股腥臭味。我不由得蹙緊了眉,赫格卻像是聞不到一樣,直到將我們三人隨身攜帶的幾個陶罐都接滿了血,才點了點頭:“好了,都接滿了。把瑾川拉起來,喂她喝一點。”
我將瑾川拉起來,將她靠坐在我懷裡,一隻手輕輕地扶住她的頭。赫格捧着一隻小陶罐蹲下來,小心翼翼地將那陶罐遞到她的嘴邊,緩慢地將其中盛着的馬血灌進她口中。“慢點兒...”我對赫格說,“會嗆到的。”“也不知道喝下去她能不能醒...”赫格放下陶罐,伸手擦掉了瑾川嘴邊的血跡,“行了,她喝完了,現在,輪到咱們了。”我小心地將瑾川從我懷裡拉出來,平放在沙地上。
他將另一隻盛滿了血的陶罐塞進我手裡:“喝一點解解渴就算了,接下來還有兩個時辰要熬。”“你覺得我會一口氣都喝完嗎?”我嘆着氣看着手中的陶罐,其中盛着的血鮮紅刺目,一股血腥和腥臭味撲面而來,我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我躊躇了半天,最終還是捧起陶罐來,屏住氣喝了一口。
在我強忍着嘔吐的感覺將那口馬血嚥下去的下一刻,我就乾嘔了起來,血腥味充斥了我的整個口腔,那種感覺說不出來的怪異難受,想嘔吐卻又怎麼都吐不出來了。
赫格此刻也喝下了血,下一刻面色立即扭曲了,他用力地將那口血嚥了下去,然後捂住自己的胸口:“我的神哪...咳咳!咳咳!唔...”他也像我一樣地乾嘔起來了,我同情地看着他,又看看手中捧着的陶罐,搖了搖頭——接下來的兩個時辰就要靠着這些血來活命了,真是痛苦啊。
因爲瑾川的馬已經死了,我索性把她抱上我的馬坐着,靠在我懷裡——雖然覺得有那麼一點點不妥,但此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自從喝完那令人作嘔的馬血後,我便不想再開口講話了,一開口便覺得想要吐出來,乾嘔的滋味當真不大好受。赫格也是沉默的,走了很長時間也沒有說話,沙漠裡的夜本就寂靜,一時之間只能聽到馬蹄踏在沙地之上,沙粒碰撞發出的細微聲響。
瑾川還沒醒,她靠在我的懷裡一動不動,仔細聽能夠聽到她微弱的呼吸聲。
——可千萬不要死了啊,鎖月城馬上就到了。
我有些擔憂地這麼想着,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掐了一把她那慘白的小臉兒,好像這樣就能把她弄醒似的。
她依舊沒有動彈,眉依舊是緊蹙着的,還在昏迷之中。
罷了...不醒也好,沒準兒等你醒來了,我們也就到鎖月城了呢。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最後一滴馬血也被喝乾了,我才丟下手中空空如也的陶罐:“赫格...什麼時候才能到鎖月城啊?血也喝完了,再走不到的話,咱們真的會死在這裡的。”“到了...”赫格的聲音已經嘶啞了,但他的雙眸,卻在此刻明亮了起來,“你看那裡!鎖月城啊!那裡!就在那裡!”
記憶中,從來沒見過赫格這麼激動,我扭頭看向赫格手指的方向。啊,果然,一座高大的建築聳立在不遠處。在漫天的黃沙之中佇立着,像是一座神殿一般。只是我覺得我眼前的景物都是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見那麼一個輪廓了...怎麼回事啊?
我狠狠一鞭子抽在馬的身上,它已經沒什麼力氣了,捱了這麼一鞭子,還是加快了速度,拼盡全力地朝着鎖月城跑去。赫格也連忙追了上來,和我一起朝着鎖月城的城門衝了過去。
守城的幾個士兵看到有人朝着這邊跑過來,連忙攔住我和赫格:“站住,什麼人?不得擅自闖入鎖月城!”我看看赫格,正想開口解釋一下,卻突然感到眼前一陣發黑,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面前的士兵明明張着嘴說些什麼,可我的世界卻是寂靜一片,靜的可怕。
我這是怎麼了?
我努力想讓自己清醒些,可下一刻,我就覺得一陣天翻地覆——我好像是從馬上摔下來了,在掉到沙地上的幾秒鐘後,我便失去了最後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