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赫格只覺得有股子涼氣兒直衝他的腦門——眼前的這個公主看起來有些捉摸不透,她支開波亞和瑾川,卻獨獨將自己留在這裡,是爲了什麼?
赫格正胡思亂想着,公主塔妮爾就開口說話了:“這位貴賓,請問您叫什麼名字?是從哪裡來的?”赫格一怔,如實地回答道:“我叫赫格·弗瑞德,是從陀城來的,跟着我的那兩個朋友來到了喀比亞。”“噢...”塔妮爾用一根手指繞着自己的頭髮,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覺得,喀比亞是個怎樣的國家?”
“喀比亞物產豐饒,百姓安居樂業,是個富庶而發達的國家。”赫格一邊說着一邊悄悄擡眼去看塔妮爾的臉色,生怕說錯了什麼話,“是荒漠諸國所不能及的。”
塔妮爾眯起她那雙藍色的眸子,開口說道:“既然喀比亞是個如此富庶的國家,那麼赫格,你留在這裡怎麼樣?”赫格大吃了一驚,他看向側臥在躺椅上的塔妮爾,反問道:“公主爲什麼想讓我留下?”塔妮爾坐了起來,直視着赫格道:“因爲你讓我看起來覺得舒服,我要讓你留下來,在喀比亞陪我。”
赫格沉默着,在腦中飛快地想着對策,嘴上應付着道:“公主,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陀城人,品德相貌都不算出衆,更何況,這是我第一次和公主見面。”他將“第一次”這三個字咬的很重,“我不敢陪在公主身邊,擔心臟了您的眼,也讓這皇宮裡的人覺得不妥,非議公主您。”
——他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塔妮爾笑着看着站在那裡的赫格,她越來越覺得這個青年有趣了:“怎麼會有人非議我?我是國王最寵愛的公主,誰要是敢多嘴多舌,拉下去殺了便是。再者,你的品性相貌明明很出衆,要不然我也不會想讓你留在喀比亞。”
看來她是執意要把自己留在這裡了。赫格心裡忽然不知怎的生出來一股莫名的不安,他躊躇着還想開口反駁塔妮爾幾句,然而塔妮爾下一句出口的話,讓他的話瞬間噎在了喉嚨裡。“那兩個人都是你的朋友對吧?你說我要不要派人往他們的吃食裡面放些東西呢?讓他們再也醒不過來...”
赫格驚愕地擡頭注視着面前這個舉止優雅的美人,她膚色瓷白,一頭柔順的長髮披在腦後,正笑着望着他。他不敢相信,這麼一個美麗的女人,竟能將殺人這種事說的如此風輕雲淡。她正用手指玩弄着一綹散在肩頭的長髮:“赫格,考慮好了嗎?其實...你的決定於我而言並沒那麼重要,我讓你留下來,”她坐直了,一雙眸子直勾勾地看向赫格,“你就得留下來。”
赫格只覺得渾身的血都凝結成了冰塊,他聽到自己張口問道:“我留下來...要做什麼?”塔妮爾很快就給出了她的回答:“留在我的身邊,做一些很普通的活兒——比如早上幫我遞梳子,午後去爲我取來小食。”
“就這麼簡單?”赫格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塔妮爾存心逗面前這個拘謹的青年:“怎麼?你還想做什麼活兒?我給你安排就是了...”赫格連忙搖頭,塔妮爾站了起來,湊近了他:“那麼,你是打算留下來嘍?”那一刻,赫格嗅到了她發上淡淡的香氣,臉瞬間就變燙了。
他點了點頭,見面前的塔妮爾展開了笑容,才扭回身,逃一般地衝出了那間華麗的房間。一直跑到一個拐角處,他才停了下來,明明跑得沒有很快,可一顆心臟咚咚咚咚地似乎要是從他的胸腔裡跳出來似的——二十二年了,自己從出生起,從沒跟一個女人離得這麼近過。那女人像是個魅惑人心的精靈,似乎能攪亂他的心智似的,更過分的是,她讓他留在她的身邊。
明明這纔是第一次見面...他還想跟着波亞和瑾川去託諾斯,去更多的國家...在被他們二人協助逃出陀城後,赫格以爲自己真的自由了,燼都、鎖月城...遊歷這些國家的感覺很好,因爲他得到了真正的自由,再也不必做什麼巫師了。
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塔妮爾是喀比亞國王最爲寵愛的公主,任他們武功再高,只要她一聲令下,所有王城的內衛就會趕來圍攻他們,這種情況下又怎麼逃得出去?自己的自由是波亞和瑾川給的,能讓他們因爲自己而被人毒死嗎?
赫格呆怔在原地想了半天,最終做了決定——留在喀比亞,放棄那所謂的自由,不論怎樣,也不能讓爲自己而得罪一整個陀城的人兩個夥伴因爲自己而死。
想到這裡,赫格深吸了幾口氣,探頭向樓下看去——從這裡正好能看到坐在桌子邊上的波亞和瑾川,波亞靠在椅子上,雙眼盯着牆角,似乎是在發呆;而瑾川正拿着一塊糕點往嘴裡送,大門前站着兩個守衛,手裡還持着什麼兵器。
沒必要再猶豫了,喀比亞,這個黃金之國,華麗的外表之下,是充滿殺機的。但赫格寧可讓自己一輩子陷進去,也想讓那兩個人逃出去——波亞尚未找到他的過往,瑾川還有更加好的未來,他不會讓這兩個待自己如此赤誠的人,因爲自己赴死。
想到這裡,他走向了樓梯。順着那一級級包裹着黃金的臺階,緩步來到了波亞和瑾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