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徽

整潔的咖啡廳中,一名穿着侍應服的年輕女性將兩杯咖啡放到了桌子上,恭敬地說道:

“冰滴咖啡,請品嚐。”

六月徽看了一眼面前散發着冷氣的杯子,遲疑地看着天啓享受地飲下那杯咖啡;而天啓慢條斯理地喝了幾口之後,嘖嘖嘆道:“很有趣的喝法,不是嗎?”

“確實。”

六月徽端起咖啡,也喝了一口;咖啡的味道很特別,沒有往常熱咖啡的酸澀,反而有種獨特的,彷彿酒一樣的味道。

“我突然想起,曾經前總裁去北海道的時候,招待他的人爲他奉上了一杯好幾個小時才做成的冰滴咖啡,結果他只看了一眼,就很不高興地問:‘這咖啡怎麼是冷的’。”

天啓搖了搖頭,繼續說道:“見到客人不高興之後,當地的主人立刻解釋說道,這是一種特別的咖啡製作方法,並且解釋說,製作時使用的冰塊都是取自札幌附近一座聖山的頂峰上,珍貴無比。然而前總裁根本不領情,反而說道:‘我不想喝冷的,麻煩給我加熱一下’。”

“……”

六月徽沒有回答,他不知道天啓爲什麼要說這個;而天啓則笑了起來:“非常可笑,對不對?但是沒有人敢笑,招待的主人只能把那杯花了數個小時才做好的冰滴咖啡煮沸,之後才端了上來。順帶一提,當時陪同他的人,也沒有人敢喝自己面前那杯冰滴咖啡,只能挨個拿去煮沸,之後才喝下去。而到了最後,那場精心準備的宴會自然也變成了一段非常尷尬的時光。然而所有人都不敢有一絲一毫的不快,他們就像是前總裁手裡的木偶一樣,只能由他隨心所欲地操縱自己的喜怒哀樂。如果有人膽敢忤逆他的意志,也必將會招致他的雷霆之怒。”

天啓看了六月徽一眼,緩緩說道:“前總裁就是這麼一個人,他不屑於所謂的人情世故,對於他而言,只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他從更早的前輩手裡接過了N’CES的基業,但是卻是他一手締造了N’CES的帝國。在別人眼裡他是個暴君,是個獨裁者,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把他生前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了我。”

天啓將杯子放下,悠然說道:“許多人羨慕我,羨慕我得到了這個世界無人可以企及的一切;然而我也曾怨恨過,牴觸過。因爲過去的我,從來都不想要這一切。我想要我的朋友,我的愛人,還有無數與我共渡難關的夥伴……然而他們都已經不在了。而現在的我又能如何?乾脆地拋棄所有的一切嗎?時光似水,逝去的便再也無法回來了,所以我唯有接受,將過去留作回憶,斬斷在自己的背後。既然我已經無法再懊悔曾經失去的一切,那麼索性,就在現在的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好了。”

天啓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輕笑道:“我的開場白已經講完了,六月君,該你發言了。”

六月徽靜靜地聆聽着天啓的話語,他似乎從裡面聽懂了什麼,卻又無法抓住;他無心去細細思考,只能乾澀地問道:

“黑娜和娜白呢?”

“把兩位安久小姐請出來。”

天啓一聲令下,樓梯上便下來了安久姐妹兩人;她們在看到六月徽之後,立刻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六月哥!”

黑娜和娜白立刻跑下樓來,而六月徽也站起身來,將兩姐妹攬進來了懷裡。

“六月哥,你終於回來了!”

“太好了,六月哥!”

“我知道……沒事的,沒事的。”

六月徽安慰着還在瑟瑟發抖的兩姐妹,而兩名女性的士兵也從樓上走了下來,還搬來了兩張椅子,放到了圓桌旁邊。

“黑娜,娜白,先坐下來。”

六月徽安慰着兩姐妹坐到一旁,隨後看向天啓,沉聲說道: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曾經說過,六月君;在你屈服於命運——確切地說,在你屈服於我之前,我會給你最後一次選擇。”

天啓伸出兩隻手,輕輕放在桌子上:“人,還是喰種;你究竟,想成爲什麼?”

“二者的區別,是什麼?”

“如果你想成爲人的話,就回到CCG去吧。在你出道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好了對你的任用。大陵五郎死後,我就告訴劍銘開煌,你就是大陵五郎的繼承者。只不過當時我告訴他,你還不能立刻接過重擔,只是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兩年多。”

“大陵五郎……”

六月徽記起了他的第一位老師,也是第一個由自己獨自斬殺的“喰種”;可悲的是,他原本是人類纔對,然而卻到了那種地步。他搖了搖頭,繼續問道:“我從來都沒有細究過,他的職責到底是什麼。”

“充當公司與CCG之間的橋樑,爲雙方的聯絡做出貢獻。簡而言之,他就是公司在CCG中的外交官。不過當時的他,只不過是東京分部設在CCG之中的聯絡者,而現在的你,將會成爲總部直屬,也就是由我調遣的,全權特使。”

“這個職位的工作,究竟是什麼?”

“很簡單,那就是確保公司在東京的利益。”

“公司在東京的利益,又是什麼?”

“當然是喰種。”

天啓微笑着說道:“你似乎沒有搞清楚狀況啊,CCG與公司的根本區別,就在於CCG驅逐喰種是爲了確保東京的安全,至於我們,純粹只是爲了錢罷了。”

“錢……哼……”

“聽上去俗不可耐,對吧?”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六月徽直視着天啓,沉聲問道:“我只是想知道,喰種爲什麼是公司的利益所在?”

“六月君,N’CES是一個龐大的集團,金融,醫藥,工業製造,運輸……無所不包,然而我們根基則是軍事工業。N’CES的創始人堅信,戰爭纔是推動科技最有效率的手段,歷史的前進,只能是用血與火堆積而成。雖說我對這個說法不是很感冒,但是生產軍火實在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因此如何能夠以最高效率摧毀敵人,始終是N’CES最先要研究的課題。”

天啓招了招手,一名士兵拿着一臺袖珍的旋翼機放到了桌子上。六月徽低頭看過去,那臺機器的外殼有一種很特殊的光澤,他看在眼裡,忽然產生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這是用Rc材料製成的。”

天啓解釋說道:“你甚至可以理解爲是赫子;喰種將赫子埋在體內,CCG將赫子埋在箱子裡,而N’CES,則將赫子與機器結合在一起,便產生了全新的材料——來,給六月君演示一下。”

他一邊說着,一邊向身旁的士兵示意;只見那名士兵拿出一臺平板電腦,輸入了一行指令,那臺機器就發出一陣金屬感強烈的聲音,隨後自動縮成了一個磚塊似的樣子。

“易收縮,可以隨時展開;非常堅固,同時還能夠自我修復。”

在那臺機器展開並恢復原狀之後,兩名士兵將那臺機器擡起,隨後一名士兵拿出錘子狠狠一敲。一陣巨響之後,那臺機器毫髮無傷。隨後那名士兵拿出一把長劍形狀的庫因克,對準機器的外殼劃了一刀,而上面的痕跡,也在短時間內被迅速修復了。

“看到了嗎,這就是科技的奧秘。”

天啓微笑着說道:“本次在20區的作戰,你不也看到了嗎,那五臺‘喰種泰坦’——哦,士兵們習慣這麼稱呼。這種結合四種赫子製作而成的單人作戰載具可以彌補人類在面對喰種時先天不足的劣勢,同樣,用於擊殺喰種的武器,打在人的身上,也一樣致命。”

“讓人佩服。”

六月徽陰沉地說道:“我很好奇,你究竟殺了多少喰種,才能製作這樣一臺裝甲。”

“許多。因此N’CES在美國不遺餘力地搜索喰種,將它們的赫包取出,以便補充工廠和作戰實驗室對RC細胞材料的需求。很可惜現在能夠被合法捕殺的喰種在美國幾乎已經絕跡,雖然公司隔離區中的喰種時不時地可以提供一些赫子素材,然而實在是杯水車薪。因此公司現在正在研究如何大規模培育活體Rc細胞並用於工業生產的方法。這可能要花上好幾年時間,因此在此之前,我們需要更多的喰種。”

天啓豎起一根手指,說道:“那麼問題來了:我該從這個世界上哪些地方,去尋找喰種呢?中東地區是一個,那裡將喰種視作神話中的生物,沙漠中也有大量的喰種聚居點,所以N’CES會不遺餘力地支持中東的戰爭。人口密集的亞洲也是,所以我們一直在調查那裡的器官交易,或許你不明白,這個世界上有一部分人對喰種相當感興趣,甚至不少人還堅信喰種的器官可以增強他們的體能。不過公司在亞洲地區可沒有多少據點,多年前我纔開始籌劃將日本作爲第一個突破口,盾紋和劍銘成功地建立起了東京分部,而現在,我需要的,就是能開拓本地的市場,與CCG合作將喰種輸出回美國。然而不幸的是,這個世界上打着喰種主意的人可不止我們N’CES,CCG自己也有小算盤。”

“所以,你需要一顆釘子——不,你需要一個代理人。”

“是的。盾紋和劍銘的能力和忠誠都不容置疑,然而他們背後的家族卻未必如此。所以我需要一個忠誠與能力兼備,而且沒有後顧之憂的人——那就是你,六月君。”

“爲什麼是我?”

六月徽忽然自失地一笑,搖頭自嘲道:“算了,這真是個沒有意義的問題……那麼第二個選擇呢,又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想作爲喰種活下去的話,雖然有些可惜,不過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天啓和顏悅色地說道:“那就去青銅樹好了。那隻獨眼的梟,怎麼說也是被你救了一命,如果你想加入進去的話,她是不會拒絕的吧。”

“你覺得她會信任我?”

“你不需要她的信任,不是嗎,九頭蛇?”

“看起來,你都知道了。”

“當然,盾紋和輝光或許拿你沒什麼辦法,但是你支使的那兩個手下,找到他們卻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情。”

天啓雙手交叉,侃侃而談道:“不得不說,半年來你長進了很多。從前輝光說你是個頭腦簡單的人,不過沒想到短短半年你就可以自學成才。你在24區建立了自己的據點,學習和那裡的居民相處。而你甚至敢於冒着風險去和CCG討價還價,在24區隱隱約約也建立起了自己的聲望……我開始很驚訝,但隨後我就釋然了:有的人或許天生就有領袖的才能,只不過很難給他們中絕大多數人一個大展身手的機會罷了。”

“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只是猜測罷了。24區的居民和地上的喰種很不一樣,他們或許已經習慣於平靜的生活,不希望別人來打擾。的確有些喰種渴望着能夠生活在陽光下,而同樣的,更多的喰種只希望能將地下構建成他們的獨立王國,免於和人類打交道。”

天啓頓了頓,輕笑道:“你想把他們組織起來,就像是青銅樹一樣,對不對?”

“的確,我有過這種想法。”

六月徽哼道:“不過後來我放棄了。”

“因爲你知道,N’CES公司真正的實力;亦或者,你也清楚,CCG背後也有你看不到的陰影存在着。不過不得不說這個想法很有趣,梟的出現讓24區她的追隨者們跟隨她來到了地上,而如今青銅樹已經具備了一個成熟組織的雛形,很快它就將成爲能夠與CCG分庭抗禮的存在。”

“你認爲,青銅樹能夠對抗CCG。”

“在不久的將來,現在的話,青銅樹只不過是小勝罷了。然而最後的贏家究竟是誰,卻未可知。當年的莫爾迪基安何等地不可一世,現在不還是任公司宰割的羔羊。如果東京出現了另一個‘莫爾迪基安’的話,‘N’CES’的角色,又會是誰來扮演呢?”

“你中意的人,是我?”

六月徽搖頭說道:“那樣的話,我應該回CCG纔對。”

“顯然我們的思路存在一定偏差。青銅樹觸動的不僅僅是CCG的神經,同樣還有已經習慣於和平的喰種們。‘王’想要的是戰爭,而她的子民未必會贊同她的想法;如果這個時候,另一個‘王’可以引導他們向另外一個方向前進的話,那些傾向於和平的喰種,或許也會追隨吧。”

“你想讓我,成爲另一個,‘獨眼的王’?”

“爲什麼不可以?你也是獨眼的喰種,而且我相信,你有那個能力。”

“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六月徽眯起了眼睛,突然說道:“我可能懂了。在你眼裡,喰種就像是農場裡的羊一樣,你需要的是羊毛,爲此你不必把羊殺掉,只需要把它們圈養起來,隔三差五剪羊毛就可以了;而如果想要牧羊的話,你就需要一隻牧羊犬,來指導和管理羊羣——我說得對嗎?”

“完全正確。而且你不認爲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方案嗎?人類沒有必要用血的代價換取喰種威脅的消除,雙方完全可以拋棄仇恨,採取更加理智的方法。正如歷史的發展一樣,過去的人們用戰爭解決問題;而現在,人們用市場來解決問題。”

“但是有一點你沒有說;這樣一來,放棄抵抗的喰種就會成爲任你宰割的羔羊。如果哪天你不再迫切地需要羊毛,而且你發現這羣羊太消耗草料了,你或許就會考慮是不是該清理一下羊羣的數量了。而那時候,有一隻牧羊犬幫你把羊集中起來,也就方便你動手了。”

六月徽冷笑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牧羊犬的結局,又會是如何呢?”

“一個合格的領袖不僅要學會知人,還要學會善任;我的眼中沒有無用的人,只有尚未找到合適位置的人。所以說,六月君,只有庸人眼裡纔會有功高震主四個字,真正的領袖有自信駕馭自己的手下,否則,他就沒有成爲領導者的資格。”

天啓說到這裡,輕輕叩了叩桌子,說道:“我們現在討論這些似乎有些太早了吧,畢竟你還沒有答應我呢。所以說,六月君,你的選擇是什麼?亦或者說,你不想作出,我給你的選擇嗎?”

“如果是後者的話,你會怎麼做?”

“你不應該問這種問題,因爲你早就知道答案了。”

啪嗒一聲,天啓打了一個響指。兩名士兵立刻拔出手槍對準了黑娜和娜白的額頭。

“唔——”

“別怕,娜白!”

看到娜白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黑娜立刻緊緊握住妹妹的手。而六月徽看到這一幕,只是嘆了口氣,卻沒有說什麼。

“我曾經也面臨過這樣的選擇,而從那時候起我就明白了過來。如果你認爲一番高談闊論就能說服一個人的話,要麼對方是傻瓜,要麼你纔是傻瓜。所以說,我還是更喜歡用最直接了當的方法。”

“我知道……不然我也不會來這裡了。”

六月徽苦笑一聲,站起身來;黑娜看着他的樣子,不禁擔憂地說道:“六月哥——”

“沒事的,黑娜;沒事的。”

六月徽走到了天啓面前,深吸了一口氣,跪在了他面前。

“總裁大人,我願意,爲您效忠;懇求您,放過她們吧。”

他深深地拜伏在天啓的面前,而安久姐妹看到這一幕,淚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來。

“很好;直起身來,六月君。”

六月徽站起身來,忽然感覺到右肩一沉;天啓站在六月徽面前,拔出了他常用的那把武士刀,平放在六月徽的右肩上,緩緩說道:

“我接受你的效忠,當你付出汗水和辛勞,爲我謀取利益的時候,我將賜予你榮譽和恩賞。站起來,我的騎士,記住,從今天起,就爲你的國王,流盡最後一滴血吧。”

“是,總裁大人。”

六月徽站起身來,而天啓揮手示意兩名士兵將槍收回,隨後便輕笑道:“這裡是你的家,現在還給你,我希望你記住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別像你的父母那樣,讓公司失望。”

六月徽面無表情地垂首聆聽着,而N’CES的部隊已經開始離去。天啓走到門口,沉聲說道:“給你兩天時間,好好想想自己將來的計劃;那之後,就來見我吧。我有許多東西,還要教給你呢。另外,克勞德背叛了我,他的字母是‘K’,現在也留給你了。”

話音落後,他便大步走出了這裡。而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六月徽才長嘆一聲,坐回了椅子上。

“爸爸,媽媽……我,終歸還是回到了你們竭力逃離的地方去了啊。”

他無奈地笑着,漸漸地留下了淚水;而這時候,兩隻潔白的手,卻輕輕地替他擦拭着臉頰。

“六月哥,謝謝你……”

“六月哥,我和姐姐……對不起。”

黑娜和娜白待在六月徽的身邊,悲傷地看着他;而六月徽搖了搖頭,溫柔地說道:“沒關係,你們沒事就好。”

“真的嗎,六月哥?”

“六月哥,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

六月徽莞爾一笑,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沒事的,我只想,好好睡上一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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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天夜裡——

我的世界,瞬間崩塌——

---

“準備走了嗎,小荷?”

“嗯,媽媽。”

竹取荷走進家中,忽然有些意外地看着街對面;竹取媽媽發現了她的目光,溫和地說道:“六月家的咖啡廳,好像重新開張了呢。”

“媽媽,難道說——”

“嗯,倒是沒看到小徽呢,不過這裡經常有外國人出入倒是真的,很多都是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呢,總覺得有些可怕呢——不過話說回來,他們到都是些很有禮貌的人啊。”

“這樣嗎?”

竹取荷眨了眨眼,望着街對面正在翻新裝修着的咖啡廳,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爲過去的青梅竹馬,送上自己的祝福。

“話說回來,那個叫叢雲的小子,還沒從醫院出來啊?”

“那倒不是,只是最近局裡很忙,我很快也要回去了。”

“這樣啊……話說你爸爸的同事都問了,什麼時候才能喝上你的喜酒呢。”

“媽媽——!”

竹取荷嬌羞地喊道,隨後便急忙落荒而逃了。

---

這個世界是殘酷的——

這個世界,從來就只有黑與白——

這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而與此同時,我們也別無選擇——

---

“曉,你還好嗎?”

“我沒事了,法寺先生。”

本部內,真戶曉擦了擦已經有些紅腫的雙眼,避開了列着陣亡人員名單的通告欄,轉身說道:“對不起,我有些失態了。”

“不要這麼說。”

法寺項介搖頭說道,也露出了悲傷的表情:“就連我,也沒辦法不難過啊……亞門是被局裡收養的孤兒,至於政道,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的家人。”

他長嘆一聲,說道:“不說這些了……先前局長先生抽空和我談了一下,20區的殘局需要收拾,我需要回到本部來,而你的話,還要暫時待在那裡。”

“我明白了……我會盡力的。”

“有一位上級搜查官會派到你那裡去,盡力配合吧,局長也告訴我,實在不行,把事情全交給對方也沒有關係。”

“不,不需要。”

真戶曉舒出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會,盡全力協助他的。”

---

白色的世界,黑色的世界——

你的世界,我的世界——

註定無法交融的世界——

但是,我依然希望——

能夠拉近這兩個世界——

因爲我自己,就身處在兩個世界之中——

---

“回去吧,什造君;你也需要休息啊。”

醫院中,在已經進入植物人狀態的篠原幸紀特等官牀邊,他的夫人溫柔地說道:“我送你出去吧。”

“嗯,謝謝您。”

篠原夫人將什造推了出去,而在門口,她卻忽然停了下來。

“篠原夫人。”

“你是……啊,六月君。”

“是的。我想來看望一下篠原先生,這些,請您收下。”

“謝謝你。”

篠原夫人接過那些花,看着那個年輕人走到自己丈夫的牀邊,鞠躬一禮;她忽然記起丈夫偶爾說起過的事情,不由看向什造。在看到他那副壓抑着喜悅的表情之後,她才終於放下心來,只覺得心中溫暖了起來。

“我帶什造回去吧,篠原夫人。”

“嗯,六月君;什造以後,就要多靠你照顧了。”

“是。”

兩人離開了病房,隨後,那個年輕人,就推着什造的輪椅,緩緩前進在潔白的醫院道路上。

“徽哥。”

回到病房前的時候,什造忽然緊緊握住了對方的手,閉上眼睛,安心地說道:

“我好想你。”

“我知道……”

他摸了摸什造的頭,輕聲說道:“我回來了,什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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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失去了許多——

然而現在,我卻也得到了許多——

所以,我不應抱怨,而應感激——

感激所有信任我的人,等待我的人——

還有那些,幫助過我的人——

謝謝你們——

---

“本次作戰圓滿成功,真是恭喜您了,和修總議長。”

“哪裡,還是多虧了北海道部隊的及時支援纔是。”

“您太客氣了,總議長先生。”

空曠的辦公室中,天啓從椅子上站起來,看着一旁的有馬貴將,微笑着說道:“我已經聽說過了,有馬特等;實在是險象環生的一夜,很高興你安然無恙。”

“謝謝,總裁先生。”

“那麼以後,還是麻煩您多指導一下六月君了;無論如何,他也曾經是你的弟子呢。”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相信六月他,已經超越我了。”

“您太謙虛了,如果說‘總有一天’,我還是相信的。”

天啓說着,便轉身離開了。和修常吉看着他離開之後,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淡淡地問道:“你已經決定了嗎,貴將?”

“是的。”

“那就好好利用吧,爭取讓它,可以超越你吧。”

“是,交給我吧。”

---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罷了——

我有幸見到了大幕拉開和閉上——

而現在,我依然還在臺上——

大幕,依舊還會再度拉開——

而我,已經準備好了——

---

叮鈴——

咖啡店的大廳裡,一位客人走了進來。

其實,是主人才對。

“嗯,是店長啊。”

吧檯後正在煮咖啡的男侍應呵呵笑道:“來得正是時候呢,不來一杯本人親自制成的咖啡嗎?”

“猴子先生又在班門弄斧了嗎?”

一名女侍應將擦拭完的酒杯放下,恭敬地說道:“歡迎回來,店長。”

“切,哈士奇女士只怕連‘斧’都沒得弄吧?”

“夠了,你們兩個;別總是拌嘴好嗎?”

“這可不是我的錯,都怪哈士奇女士。”

“嘛,總覺得和猴子先生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說不定上輩子也是這樣的冤家呢。”

“哼……或許是吧。”

六月徽走到角落的鋼琴邊上,坐了下來,開始彈奏着悠揚的樂曲。

“話說,黑白姐妹該回來了吧?”

“那就趕快做飯吧——店長,你要來點嗎?”

“我的話,就算了吧。”

六月徽微微一笑,忽然看向窗外,輕聲說道:

“今夜的月光,依舊閃耀啊。”

東京喰種:退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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