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青藍

鏘——!

刀與劍交錯在一起,劍銘輝光的劈斬使武神巨大的刀刃壓制着龍翼大劍,朝着六月徽逼近過去;而六月徽雙手一錯,突然分開了兩道劍刃,身體一矮,輕巧地卸開來自武神的壓力,左手卻握着另一道劍刃朝着劍銘輝光攔腰砍去。

“喝!”

劍銘輝光順勢突刺,越過六月徽的肩膀,將武神定在地上,隨後猛地從上方翻身過去,躲開了這一擊;而攻擊落空的六月徽不慌不忙地原地一記掃堂腿,踢開身後武神的刀刃,藉助着轉身時的腰力,右手揮舞着大劍,再度砍向立足未穩的劍銘輝光。

“嘿!”

劍銘輝光迅速轉動着武神的長杆,以大刀的末端迎向這一劍;兩把武器的接觸再度爆發出響亮的金石之聲,劍銘輝光在落地前擋住了六月徽的右手劍,然而在他雙腳觸地的瞬間,一道寒光直戳向他的腹部:六月徽原本落空的左手劍再度蓄力,直刺過來。而劍銘輝光的身體立刻一曲,腰腹肌肉收縮,避開了鋒利的劍刃。然而六月徽的一套連招卻還未結束,他的雙手突然上下一錯,兩把劍刃各自劃出一道銳利的氣旋,斬向了劍銘輝光避之不及的首尾兩端。

“唔——!”

劍銘輝光痛哼一聲;灰色大劍劃過他身上的“蚩尤”,在頭盔和右腿的甲赫盔甲上都留下了清晰的痕跡;而劍銘輝光吃下這一擊之後身體不由有些失衡,而此時六月徽突然向前踏出一步,雙手交叉,將兩把大劍再度以十字之形劈了下來。

轟——!

“蚩尤”突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震盪,與近在咫尺的兩把大劍衝擊在了一起;然而這根本不足以阻擋六月徽的劍勢,兩把大劍撕碎了“蚩尤”的防線,將劍銘輝光擊飛了出去。

“啊——該死——噗——咳咳——咳咳!!!”

劍銘輝光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口鮮血,剛剛近距離釋放出的,“蚩尤”的力量在盔甲被六月徽撕碎之後也反噬到了他自己;他只覺得自己大概肋骨已經斷了好幾根,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師父,您說過,真正的對決,從來都是一招定生死的。”

六月徽從容地舞了兩個劍花,沉聲說道:“您,輸了。”

“我呸——咳咳!!!”

劍銘輝光劇烈地咳嗽着,咬牙說道:“小子,你別得意——咳咳!”

“我覺得您應該高興點,畢竟您教出來的徒弟,已經超越您了。”

六月徽微笑着說道:“所以——”

轟——!

六月徽背後突然躥出八隻蛇首,咆哮着扭成一團;而幾乎就是剎那之間,八隻蛇首在一股巨大的力量打擊下轟然炸裂開來,四散碎裂開的赫子,也隨即以Rc細胞最原始的**形態濺射在四周。

“——您以爲,這種小伎倆能瞞過我嗎?”

六月徽的身體在剛纔的衝擊中微微一晃,險些站立不穩;而他身上那副黑色的鎧甲幾乎是瞬間硬化到了最高的地步,加上蛇首赫子的緩衝,硬生生地抗下這一擊“神怒”。

“我的天……你還是人類嗎?”

劍銘輝光驚愕地看着六月徽,而六月徽卻沉默地轉過頭,看着不遠處那個巨型金屬罐的上方,冷哼道:“盾紋女士,你不用躲了,我早就知道你在這裡了。”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六月徽搖了搖頭,將兩把大劍合在一起,砍向了那個罐子。在不出意外地砍碎了罐子的支撐,導致其搖搖欲墜的時候,一個纖細的身影從上面躍下;然而不等她落到地上,六月徽已經如箭一般衝了過去。

“盾紋!——你給我回來,六月!”

劍銘輝光怒吼一聲,不顧身體的重創猛地擲出武神;而六月徽衝到半路突然放緩了速度,微微側身便躲開了武神的突襲,並且抓住了武神的握柄:

“師父,這個就算是我的戰利品了!”

說着他突然跳起,從盾紋春水頭上翻過去,隨後便朝着天啓和霍普離開的方向衝了過去。

“輝光!”

盾紋春水咬牙看着六月徽稍縱即逝的背影,迅速跑到劍銘輝光身邊,將自動摺疊起來的“神怒”放到一邊,扶住了劍銘輝光的身體:“你還好嗎?”

“我沒事——咳咳!!!”

劍銘輝光想要推開盾紋春水,卻根本使不出力氣來了;盾紋春水這才發現他身上的“蚩尤”竟然開始噬咬着他的身體,迅速將那身盔甲拆了下來,放出了劍銘輝光。

“呼……六月呢?”

“去追總裁大人了……都怪你,非要我等到最後關頭再出手。”

盾紋春水小心翼翼地讓劍銘輝光平躺下來,把他的頭放在自己膝上;而聽了她的埋怨後,劍銘輝光苦笑了一聲,斷斷續續地說道:“你……也看到了……他……根本就沒法……一擊斃命……呼……”

“好了好了,你省點力氣吧。”

盾紋春水沒好氣地說道,然而儘管嘴上不留情面,她卻還是調整着劍銘輝光的姿勢,以確保他呼吸順暢:“歸根結底,你還是擔心,怕我還沒開出第二槍來,就被他一刀劈成兩半了吧?”

“鬼……才擔心你……呼……呼……”

“好了好了,是我自作多情行了吧?”

盾紋春水苦笑了一聲,小聲說道:“總是受你照顧啊……從小的時候就這樣……所以我才討厭你。”

“……”

“輝光?輝光?”

“咳——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劍銘輝光有些艱難地開口說道,他緩緩閉上眼睛,調整着自己的呼吸;聽到他漸漸平穩下來的呼吸聲,盾紋春水鬆了一口氣,輕輕擦拭着他額頭的汗水;而劍銘輝光下意識地抓住了盾紋春水的手,虛弱地喘息着,喃喃自語道:“他變了啊……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單純的孩子了……”

“我看出來了,不過他這樣子,恐怕正是總裁大人想要見到的吧?”

“他變了啊……小光……他變了啊……”

劍銘輝光的囈語讓盾紋春水一怔,隨後才明白過來,他口中的說的那個“他”,究竟是誰。

“這都是……我們的錯啊……讓他……變成了和那個暴君……一樣的人啊……”

“……是啊,他變了啊。”

盾紋春水嘆了口氣,撫摸着劍銘輝光的額頭,黯然說道:

“但是,他都是爲了我們啊。”

===

轟的一聲,六月徽劈開了一扇緊閉的閥門,隨後便走入了一片更加寬闊的空間:這四周盡是棺材一樣的冷凍箱,而在中心區,則是一座高塔一樣的設施,在底端的玻璃後面,還能依稀看到裡面一個應該是女性的人體,好像是被一些奇怪的儀器拘束着。再仔細看去的話,他忽然發現,那竟然就是曾經屍體不翼而飛的“大喰”——神代利世!

“這裡應該就是最底層了吧——唔!”

六月徽按捺住心中的驚訝,掃視着四周,忽然看到披着白袍的霍普,從容地從中心設施後走出來。

“劍銘輝光輸了嗎?”

霍普看着六月徽手裡的武神,冷笑道:“總裁大人和我賭25美分,說你一定能夠戰勝劍銘輝光——哼哼,幸虧我沒和他賭。”

“……你是女的?”

六月徽皺眉說道,霍普的聲音能聽出很明顯的女性特徵;而霍普聳了聳肩,說道:“有問題嗎?”

“沒什麼……只是我思想太保守罷了。”

“別介意,我也常常忘記自己是個女生,尤其是在面對着總裁大人的時候,我真恨不得自己是個男人。”

霍普解開了自己的圍巾,露出了一張清麗脫俗的少女面孔:她的膚色像是玉一樣白,五官整齊地排列在那張可愛的鵝蛋臉上;霍普看上去出奇地年輕,很可能比六月徽還要小。

“你那位總裁大人呢?”

“我可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霍普笑着說道;她笑起來很好看,而且讓人產生不出什麼戒心;但是她隨後說出來的話,卻足以令人毛骨悚然:“反正啊,你馬上就要被碎屍萬段了。”

轟——!

話音剛落,兩人頭頂上就傳來一聲巨響;只見天花板不知爲何突然塌陷下來,兩人不約而同地向後退開,隨後就看到一個穿着黑色的身影被丟了下來,緊接着就是一個魁梧的壯漢跳了下來。

“哦呀,真是紛至沓來啊。”

霍普朝着中心設施的高處看去,只見一個醫生模樣的人站在那上面的高臺邊緣,看着下方,微笑着說道:“我可是等了你許久啊,金木君。”

“……嘉納!!!!!”

金木站起身來,看着高臺上的嘉納,雙眼頓時充滿了怒火;而落下的鯱則是警惕地看着六月徽和霍普,他隨後看到了中心設施裡的利世,不禁咬緊了牙關。

“真是奇怪的組合,不是嗎?”

嘉納明博注視着六月徽,忽然笑了起來:“我們見過的,六月君;聽說你現在已經是一等搜查官了嗎?真是前途無量呢。說起來,當初奪走了你的獵物,真是不好意思呢”

“前一等搜查官,謝謝。”

六月徽冷笑道:“畢竟我也是拜某些人所賜,成功地脫離人類社會了呢。”

“你的事情我有所耳聞,黑娜可是和我說起過你呢。”

嘉納微笑着說道:“即便到現在爲止,她們姐妹還對你念念不忘呢……真是諷刺啊,原本我是想以‘情感’爲切口,來讓她們學會駕馭喰種的力量,現在看來,卻是徹頭徹尾地失敗了。”

“你是想要惹怒我嗎?”

“不敢,我相信我們之間,應該存在着一些誤會;所以,不介意容我先說幾句吧?”

嘉納轉向了金木,嘖嘖嘆道:“金木君,你的成長,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呢。看看你自己吧,你原本只是個平凡的人類罷了;然而現在,作爲一個‘喰種’,你已經被稱之爲強大了。”

他隨後掃視了一眼下方几人,侃侃而談道:“這個世界,原本就不是我們表面所見到的的那樣;剖開那層迷霧,所見到的真相,在每個人眼中,恐怕都大不相同吧?但是有一點卻是我們都能夠明白的:這個世界被束縛住了,被無數已然腐朽,卻依舊堅固的鐵牢束縛住了。真理爲烏雲所掩蓋,而我想要撥開那層雲霧的話,所能依靠的,就只有金木,像你這樣的‘獨眼喰種’了。”

“你在,說些什麼呢?難道你想告訴我,只是因爲這些胡言亂語,我就在你的操縱下,不得不去接受至今爲止,我所經歷過的一切嗎?”

金木憎恨地看着嘉納,但是他卻微笑着答道:“只有你才無法看穿那層迷霧啊,金木;CCG,青銅樹,包括那個神秘的N’CES公司,他們都察覺到了哦,什麼是真實,什麼纔是幻象;我和他們相比,不過只是個爲了理想而孤軍奮戰的個人罷了,無數次的實驗和失敗,最終能夠達到的境界恐怕也僅此而已了。不過也沒有關係,畢竟現在,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嘉納明博頓了頓,看着金木,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已經沒有打算在人類世界繼續苟延殘喘的意思了,金木君,和我一起去青銅樹吧,讓我給你看看,這個世界應有的模樣。”

“應有的模樣?”

“你到現在爲止,依然是站在迷霧之中啊,金木君;給你一個提示好了,青銅樹,和那位名爲‘芳村’的喰種之間的關係,你知道嗎?”

“店長?”

金木愣住了,而六月徽則微微皺眉,他自始至終都在觀察着霍普,卻發現在提到“芳村”的時候,她的臉上,露出了不以爲然的表情。

嘩啦——!

正當衆人沉默的時候,中心設施的底層忽然傳來一聲巨響,隨後在一團迷霧之中,就聽到一個人緩緩說道:

“曾經說過,‘要靠自己的力量走下去’,不是嗎?”

摘下烏鴉面具的男子抱着利世,看着金木,沉聲說道:

“那就不要放棄啊,去尋找,你自己的道路吧。”

“四方先生……”

“朱雀?”

六月徽皺眉看着四方蓮示身邊的朱雀,而朱雀歉疚地點點頭,隨後看向了霍普,輕笑道:“霍普醬,好久不見。”

“叛徒!”

霍普突然伸手刺向朱雀,她的速度快如閃電一般,就連鯱都不禁吃了一驚;朱雀和四方迅速避開,隨後就見霍普的身上蔓延出來大量白色的赫子鎧甲,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在了裡面;仔細看去的話,倒是和六月徽那身黑色的甲殼有些神似。

“抱歉了,霍普醬,但願總裁大人能原諒我吧。”

朱雀和四方兩人跳到了高處,而四方瞥了下面的鯱一眼,對金木說道:“當心點,研……白鳩來了。”

“白鳩?”

金木大吃一驚,頓時記起了還在鏖戰的月山和萬丈等人;而霍普的動作一滯,隨後看向六月徽,冷笑道:“CCG那羣業餘人士也過來了啊,哼哼,算了,是時候撤退了。”

說着她便疾步跳躍到了高處,隨後指着下面的六月徽說道:

“喂,總裁大人要我轉告你一句話:不想你曾經的夥伴死光的話,現在就去救他們吧!”

“什麼——奈克斯!!!!”

六月徽頓時明白了過來,他背後展開了一雙大翼,隨後便朝着自己來時的方向飛了出去;而金木在這一系列突發事件面前有些茫然無措,他突然盯着面色陰晴不定的嘉納,怒喝道:

“嘉納!!!!”

“休想!”

金木朝着嘉納所在的位置飛撲過去,卻結結實實地捱了鯱的一擊;鯱落到嘉納身邊,抓住他的肩膀,看着金木,冷然說道:“這裡面,可只有你纔像個傻瓜一樣啊……你真的以爲自己變強了嗎?別開玩笑了!”

說着他便帶着嘉納向外躍去,而嘉納立刻掏出一個按鈕機關,按了下去;隨後就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地面上那堆棺材似的冷凍箱子全部開啓,大量形狀古怪的實驗人體都從裡面鑽了出來。

“混蛋,別走——嘉納!!!!!!”

金木憤怒地咆哮着,而嘉納則是漠然看着他被大量的實驗體包圍在裡面,隨後小聲對鯱說道:“帶我去總控室那邊。”

“……”

鯱沒有回答,只是帶着嘉納迅速離開了下方區域,隨後來到了一片通道處,硬邦邦地問道:“往哪兒走?”

“往——”

嘉納伸出手指向左側,聲音卻戛然而止;鯱也感覺到了什麼,朝着嘉納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見通道之中,一個帶着太極面具的小個子,正平靜地站在那裡。

“你是誰?”

鯱一把推開嘉納,沉聲問道。而那個人一言不發,突然雙手伸出拇指,朝下比劃了一下,充滿了羞辱的意思。

“……”

鯱皺起了眉頭,他並沒有動怒,相反他開始警惕了起來:

“怎麼,是想要挑戰老夫嗎?”

那人點了點頭,隨後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勾了勾,擺明了就是在挑釁鯱。

嗖的一聲,在那人放下胳膊的瞬間,鯱就衝到了他的面前,一掌劈向他的太極面具;但是他隨後就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衝着自己腕部襲來。那人左臂擡起格擋住鯱的手刀,右臂一肘重擊向鯱的胸口;不等鯱感受到這一擊的效果,那人便右手握拳以手背打向他的面部。鯱立刻擡手攔截,誰知那人半途變招,雙手五指張開,抓住他的左臂;同時腰部用力,以肩部傍擊鯱的身體,隨後猛地一個過肩摔將鯱丟了出去。

“呼喝!”

鯱在半空中穩住身形,試圖反抓對方;然而那人卻似乎是料到了一樣,迅速避開。

“好小子——唔……身手不凡啊……”

鯱緩緩舒出一口氣,剛剛對方那記肘擊威力十足,他可以斷言,如果自己不是喰種的話,吃下剛剛那一擊,只怕立刻倒下都有可能。

“呼……”

在摸清了對方的實力之後,鯱立刻認真了起來;他拉開架勢,注視着那個戴着太極面具的人。而對方則是活動了一下手腳,隨後再次伸出手指勾了勾,居然還是一副挑釁的姿態。

“哦?有趣,有趣……看起來,你是個真正的對手!”

鯱微微一笑,大聲喝道:“神代叉榮,在此領教——敢問,尊姓大名?”

“我?哼哼,‘天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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