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麼着怎麼辦?將爵位搶過來麼?要是,”姜氏心裡一酸,要是自己出身再好些,丈夫未必就沒有機會,“如今可倒好,他是太子少保,兵部尚書,你爹呢?一個五品武官,連個總兵都沒掙上呢,可你爹呢,還傻不愣登的跟在他後頭,人家說什麼就聽什麼。”
“搶過來,”一想到二伯已經有了三個兒子,羅紈素搖搖頭,沉聲道,“我聽說柳貴妃極喜歡二姐姐?而大姐姐要嫁給良王做王妃了?”
“有這麼一說,”姜氏胸中更堵,如果大房二房各出一個王妃,自己女兒卻什麼都不是,也太冤枉了,“聽說皇六子跟你的年齡相仿~”
“娘你怎麼那麼糊塗?!一家能出三個王妃麼?我看連兩個都出不了,”羅紈素感覺母親在登州三四年,腦子不用都鏽掉了,“算了,這些日子你老實些吧,你沒聽祖母說麼,等哥哥大了就讓二伯父幫他補到親衛裡,這個家,還要倚仗二伯呢。”
“二姑娘,剛纔和媽媽過來遞話兒,說是覺得這些日子,她們出入好像有人盯着,”石綠在羅輕容耳邊道。
“有人盯着?查出來是什麼人沒?”羅輕容秀眉微凝,竟然有人在盯她的人麼?“是專盯咱們還是盯着羅府?”
“這個,只是聽和媽媽說,門房上傳來消息,咱們侯府外多些些生面孔,不知道來歷,”
“讓門房將這個消息告訴父親,還有,打鐵巷子留的人也不能遠離,”羅茗歡的事到底是一樁心病,尤其是羅二奶奶一副不死心的模樣。
“容妹妹,你不過去看看,”高雪盈與高雪姍來找羅輕容聊天,一進重華院高雪盈就忍不住道,“我們來時,正路過露華院,那邊可亂了套了。”
“出了什麼事?”高雪盈笑不可支的樣子,怕是沒有幹什麼好事,“叫泥金去瞧瞧。”
“不用瞧了,我告訴你就是,”高雪盈搖搖扇子,大眼睛閃了幾下,“姨父的姨娘們打起來了,我還以爲京城的女子都溫婉恭順呢,誰知道,真是開了眼了,咯咯~”
“姐姐~”高雪姍小臉一紅,急切的拉了拉高雪盈的衣角,“容姐姐莫要生氣,我姐姐說話不走心,其實沒有惡意的。”
“打起來了?”羅輕容也一臉的不可置信,“姐姐說的是住在露華院裡的蘭姨娘麼?”那個蘭若心眼小些,嘴也碎,其他的倒也沒有大惡,怎麼就跟人動了手?“和紫杏姑娘?”
“我哪裡認識那些人?反正過來的時候聽着亂哄哄的,就叫了丫頭過去問,說是這樣的,我是什麼身份,又不好過去看去,”高雪盈坦然往竹椅一一坐,“這會兒功夫大概二夫人也該過去了,要我說。這樣的奴才就不必留情,直接一頓鞭子就老實了,也怨你那個後母,成天不知道操些什麼心,家都理不好~”
羅輕容淺淺一笑,“母親其實人還是挺好的,沒那麼多的心眼,也不在背後動什麼手腳,對那些奴才,又下不了狠心,”比起那些架子十足,一臉僞善滿腹心機的人來,張蘭真是好相處多了,除了時不時添些亂外。
“也就你還爲她說好話,我看這個家裡,沒有幾個人喜歡她,”高雪盈撇撇嘴,張蘭那點子道行,在高家早死無全屍了,“就她這樣的,竟然能嫁到咱們這樣的人家,真是怪事年年有。”
“姐姐,莫要妄言,容姐姐莫要誤會姐姐,她無心的,”高雪姍心裡一急,急忙看羅輕容的臉色,雖然張蘭只是繼母,但羅輕容從來沒有在任何人前說過她多少不是,看來兩人相處還是不錯的,而她們做爲親戚,是不該對旁人的家事指手畫腳的。
“輕容是我的表妹,怕什麼?”高雪盈不以爲然,從宮裡回來,她跟羅輕容親暱了許多,“今天母親去看我們的宅子了,若是弄好了,你也到潤玉坊去住上幾日,我帶你出去玩玩,”她在山海關高興便騎馬上街的,這幾日在羅家,可是急得不行。
“二姐姐在京城長大,哪裡還用姐姐帶,”高雪姍抿嘴一笑,“怕是你又想出去玩了。”
羅輕容口裡與表姐妹們說話,到底還是惦記着露華院的事,畢竟現在這府裡不但住着高家親戚,三房和姑姑也都看着呢,鬧的太不像,與二房沒有什麼好處,反而讓三房看了笑話去。
“說吧,你們又使什麼幺蛾子?”張蘭命人搬了張椅子在露華院中坐下,“這不大家都來了,你們說說各自的道理跟委屈。”
“夫人,”蘭若已經髻散衣亂,張蘭也不讓她們先去梳妝,就這麼立於光天華日之下,“夫人還還請到我的暗香堂坐吧。”
“就這兒說吧,難道你們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張蘭纔不會往她屋裡去呢,何況她今天是也準備收拾一下這兩個不知道好歹的東西,“怎麼你不說?那可不要再說我偏心,紫杏,你先說吧。”
說了半天,張蘭不由撇嘴,不過是蘭若跟羅遠鵬討了京城最大銀樓薈珍閣的碧玉蘭花簪,而且今天卻發現紫杏頭上戴了一支,真真女人太多,分贓不均啊。
“夫人,其實是一樁小事,”柳姨娘環視一下四周,看來張氏是故意爲之了,這半府的丫頭婆子都聚在露華院了,“還請給紫杏和蘭若留點面子,畢竟她們身份不同。”
“身份不同?什麼身份?知道自己身份不同,還爲了支髮簪大打出手?”張蘭根本不喜歡依柳這種爛好人,說話也不客氣。
“夫人,是蘭姨娘仗着自己的身份,先出手的,”紫杏已經伏在地上,“奴婢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呢,她就衝過來尋事了,”她已經派人給李嬤嬤送信兒了,可這會兒怎麼清泰院裡還沒有人過來?
“夫人,根本不是這樣的,夫人您不知道,這個紫杏,仗着是老夫人賞給侯爺的,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蘭若已經淚如雨下,她也讓人侯在羅遠鵬的必經之路上了,“不是妾身狂妄,那支碧玉簪奴婢看中了好久了,侯爺也答應買與我的,可昨天侯爺呆在紫杏屋裡,今天她就戴上了,明明是~”
“好了,不過是一支簪子,再讓侯爺送你便是了,”張蘭掩脣一笑,看着伏在自己腳邊的兩個人,兩個可憐又可憎的女人,髮簪不過是她們積怨的導火線罷了,鬧吧,再打一架纔好吶,讓武安侯也好好看清楚他懷裡那些柔順的人兒都是些什麼東西?!“紫杏你雖然是家生子兒,可也是在錦繡堆里長大的,蘭若更不必說,聽說你還是書香門第出來的?現在竟然爲了支簪子大打出手?真真是匪夷所思,駭人聽聞啊~”
“可不是麼?”蘇媽媽衝飛星擠擠眼,“老奴在錦州張家也有年頭了,張大人院裡姨娘通房們哪裡少了?可這樣的事還真是開了眼界了~”
紫杏已經被蘇媽媽笑得滿臉通紅,她也是不忿蘭若日久,又看蘭若找上門來,才忍不住出言相譏,當然,佔了她的碧玉釵確實是她有意爲之,可沒想到,蘭若竟然先動了手,“夫人明鑑,是蘭姨娘仗着自己的身份,先動手掌摑奴婢,咱們武安侯府歷來寬待下人,主子們又個個和氣,這樣的事紫杏也是頭回遇到,一時失了方寸~”
“好了,你們孰對孰錯我也懶得理會,這樣吧,既然你們一個是老夫人賞下的,一個是侯爺從外面擡回來的,老夫人和侯爺又最講規矩,自然不願意你們變成這個樣子,”張蘭看周圍的人都看夠戲了,心裡冷笑,她不會治人麼?只是她不願意而已,“去將女四書這些都給兩個主子搬過來,讓她們好好讀讀背背,噢,蘭姨娘出身書香這些應該是早就熟背的,這樣吧,你就默寫吧,來人,給蘭姨娘在院子裡擺上桌椅,就在這兒默寫,一百遍,至於紫杏,聽說你也是識文斷字的,也抄上一百遍,你們兩個就坐在這裡抄吧,”張蘭看着紫蘭兩人越來越青的臉,心裡暢意,“還有,這件事我辨不出你們到底知不知錯,爲了讓你們不再犯同樣的錯誤,每人寫一份檢查吧,呃不是,是悔過書,嗯,蘭姨娘出身書香,就一千字吧,紫杏五百,明兒個就給我交過來,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才做出如此丟侯府和侯爺臉面的事!”
“在露華院裡當衆抄書?還寫悔過書?”高雪盈已經從榻上跳了下來,烏眸中滿是不可思議,“你們府上還有這樣罰奴才的?”這下那個什麼蘭姨娘和紫杏都不要做人了,“還有,那悔過書是什麼?還一千字?是寫文章麼?”
“我哪裡會知道,”羅輕容心裡不靜,便將她給羅老夫人準備的壽禮拿出來檢查,這是一部她親手爲祖母繡的藥師功德經,爲此她整整齋戒了七七四十九天,又將繡成的經過在萬佛寺佛前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這纔去請了回來,“母親這麼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何況現在爲些小事鬧的雞飛狗跳的,倒擾了祖母的清靜。”
“姐姐既然想出去透透氣,怎麼不跟了舅母到潤玉坊去?”知道了露華院的結果,羅輕容放下心來,不動聲色的換了話題。
“那邊沒收拾好呢,去了連站的地方都沒有,”高雪盈拔弄着着髮梢,長眉一挑道,“我纔不耐煩去吃土腥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