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沒有點燈, 黑漆漆的。
菱蘭帶着名小丫鬟立馬摸着黑將燈點上了。
沈毅堂視線在屋子裡直接往牀榻上瞧去,見上頭沒人。
一時, 緊皺起了眉。
視線在屋子裡掃視了一圈,垂在兩側的手不由握緊,側眼沉着聲音問着:“人呢?”
菱蘭聽着沈毅堂的聲音比以往要冷上幾分,面上一緊,嘴上忙小心翼翼地回着:“回爺的話, 姑娘她···她今晚歇在了——”
話語一頓, 視線往那隔壁的小次間瞄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沈毅堂半眯着眼,隨即, 揹着手繞過屏風直往隔壁去了。
直接來到了那小次間的牀榻前, 掀開紗簾藉着微弱的燈光往裡頭一瞧,便瞧見睡在外側的素素及裡背對裡頭側身睡着的春生。
兩人應該是睡得比較沉, 沒有一絲動靜,只聽得到淺淺的呼吸聲。
沈毅堂視線停放在春生的背影上,瞧了一陣, 只微微的抿緊了嘴,又立在牀榻前立了一陣,許久,這才收回了視線。
視線在外側的素素的身上停了一下,這才一把將紗簾放下了。
沈毅堂前腳剛走,後腳那素素便忙不迭的張開了眼,只伸手捂着胸口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 差點沒被嚇個半死。
素素輕手輕腳的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又側眼往裡頭瞧了一眼,又替春生掖了掖被子,見她沒有醒,倒是鬆了一口氣兒。
只側耳聽着外頭的動靜,聽到動靜越發的小了,這才重新合上了眼。
卻說那頭沈毅堂洗漱完後躺在牀榻上,想起昨夜那一夜荒唐,又瞧見春生這日的舉動,竟一時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他知道她定是惱了。
然而他卻覺得暢快。
就好像是被困在了暗無天日的黑暗裡,有種絕望的感覺,卻在那一刻,尋到了光亮。
她說恨他。
她也知曉恨的感覺了嗎?她這就恨上了麼?
那她,知道他這三年是如何過來的了麼?
他每一日,就如同她昨晚那般,他也恨,甚至一日要比一日愈加的絕望,她能夠體會得到麼?
沈毅堂睜着眼,盯着牀頂上的帷幔瞧了許久,只忽然間便又一把將被子掀開了。
隨手拿着一旁的衣裳給披在了身上。
素素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只忽然間覺得身上一涼,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對上一張放大的臉,隨即,雙眼瞪得老大,隻立即嚇得不住的喊叫,嘴裡卻是“嗚嗚”如何都發不出聲兒來。
一隻結實的大掌緊緊地捂住了她的嘴。
沈毅堂只板着臉,壓着的聲音冷聲道着:“閉嘴。”
素素被壓得立馬止住了聲兒,停止了掙扎,只仍是瞪着一雙大眼,顯得有些驚魂未定。
沈毅堂便鬆開了手,看也沒看她,直接將她身上的被子給一把掀開了,素素只慌忙抱緊了胸前,嚇得忙不迭閉上了眼。
不多時,只覺得面上癢癢的,長髮從她的面上掃過,她一睜眼,便瞧見自家姑娘已經被人堂而皇之的一把給抱走了。
沈毅堂輕手輕腳的將人放到了自己的牀榻上,因着春生身子不適,睡得較熟,只是一到了被窩裡,就本能的捲縮着到了裡側,本能的抗拒着。
沈毅堂盯着她的背影默默地瞧了許久,待她重新睡得安穩了,長長的臂膀便又緊緊的伸了過去,霸道的將人給一把攬在了話中,不多時,這才隨着一道入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沈毅堂便又早早的起了。
昨日晌午事出有因,因着急事兒便匆忙離府了,原本想着這一日無論如何得要抽出一日時間待在府裡的,卻不想,天才放亮,便又被匆匆地喚走了。
他走時,春生是知曉的。
她很早便醒來了,只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這間屋子裡。
莞碧親自進來請示時,她聽得清清楚楚的,不過是在裝睡罷了。
臨走之前還掰過了她的臉,往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春生裝作睡着了,只是被子底下的身子卻是蹦得緊緊地。
待人一轉身後,春生便睜開了眼。
靜靜地盯着牀頂上的帷幔瞧着,聽到外頭窸窸窣窣的聲響,不一會兒便小了,未用早膳,該是直接去了。
待外頭徹底沒了動靜後,春生便將素素喚了進來。
春生亦是並未曾用早膳,起來與素素二人收拾好行李後,未與任何人打招呼,便直接動身離開了府。
還是後頭莞碧得了信,立即追上來了,見春生面色不虞,便也未曾多勸。
上了馬車,馬車直接往城門方向駕駛去。
即便是一連着歇了兩日,精神還有些不濟,素素見她面色有些勞累,便替她捏着肩膀,捏着胳膊鬆乏,春生不讓,素素便道着:“我橫豎是閒來無事,光坐着太沒勁兒了,姑娘,您就讓我活動活動筋骨吧···”
春生聞言,只得作罷,隨着她去折騰。
倒沒想到,竟然格外舒服,馬車一搖一晃的,思緒便又開始迷迷糊糊了起來。
是被一道噪雜的聲音給吵醒來的,春生還以爲到了郊外的家中,睜眼便瞧見素素掀開了馬車的簾子正小心翼翼的探着腦袋往外瞧着什麼,嘴裡一個勁兒的衝着前頭駕馬的方叔道着:“叔叔,快些走啊,可千萬別令人發現咱們了···”
春生見狀便有些奇怪,一邊隨後挑開了馬車的簾子疑惑的往外瞧着,一邊嘴上問着:“素素,到哪呢?怎麼停下了···”
這一瞧,這發現馬車被堵在了城門口。
兩旁皆是穿戴鎧甲手持大刀的士兵,嚴格把關着城門,對於每一個進城出城的人,都在嚴加搜尋,似乎,正在尋找什麼人。
眼看就要輪到他們了。
素素見春生醒了,只忙不迭的轉過頭來衝着春生焦急的道着:“姑娘,怎麼辦,今日出城得要挨個搜尋,那···那把關的人可是認得咱們,乃是···乃是那個姓曹的——”
春生順着往馬車外瞧去,便瞧見那帶隊之人正是那曹裕直。
也就意味着此舉乃是那沈毅堂吩咐的。
他人就在附近?
春生目光在那曹裕直面上瞧了下,隨即,便將簾子放下了,只對着素素淡淡的道着:“無妨。”
話音未落,便聽到外頭傳來一道凶神惡煞的聲音:“搜車,還不快將馬車打開!”
此話,乃是從曹裕直跟前的一個士兵嘴裡道出來的,囂張又霸道。
話音將落,一旁的曹裕直只覺得駕車的車伕人瞧着有些面熟。
還未曾細想。
只忽然間瞧見馬車的簾子被一把從裡頭給挑開了,隨即,探出了一張清秀的臉,只朝着那士兵張牙舞爪的道着:“兇什麼兇,本姑奶奶將馬車打開了,你要如何?”
語氣竟然比那士兵還要囂張。
那護衛未曾想到裡頭出來的竟然是這般俏生生的小娘子,然而姑娘家家的竟然比他還要囂張,一時,怕落下了面子,嘴裡只“嚇”了一聲,一副裝腔作勢的做派,朝着馬車走了幾步,虛張聲勢的喝斥着:“哪個信口雌黃的黃毛小丫頭,竟然敢在咱們巡督營面前放肆,怕是活膩歪了不——”
話音剛落,便聽到身後曹裕直怒喝一聲:“齊剛,還不快給老子滾回來。”
前頭那名喚作“齊剛”的瘦臉士兵聞言身子立馬一震,只有些不解的回過頭看了曹裕直一眼,悻悻地往後退了幾步。
卻見那曹裕直面上立馬揚着笑,朝着馬車素素姑娘,笑着道着:“竟然沒有認出是素素姑娘,我的屬下眼拙,還望素素姑娘見諒。”
說到這裡,視線倒是順着往馬車裡探了探,沉吟了片刻,便又朝着馬車裡拱着手道着:“在下曹裕直,見過姑娘,姑娘此番是要出城麼?呃,主子爺就在城樓上,姑娘是否要需要我前去通報一聲——”
話音落下,卻見裡頭還無動靜。
素素往馬車裡瞧了一眼,衝着曹裕直道着:“咱們家姑娘已經睡着了,怎麼,沒有你家主子的允許,我家姑娘就出不了城是罷,或者還是···您曹大人想要親自進來查探一番不成?”
曹裕直聞言猶豫了一番,視線復又往馬車裡瞧了一眼,只從素素掀開簾子的縫隙裡瞧見了一雙精緻小巧的繡花鞋,曹裕直目光頓時有些發燙,立馬便收了回。
忙朝着素素道着:“豈敢,姑娘的馬車我豈敢搜,只是主子就在上頭,便想着姑娘還是上去——”
說到這裡,話語卻又是一頓,只忽而止住了喉嚨裡的話,朝着前頭攔住馬車的人擺了擺手,特意伸手向着素素示意了一番,嘴裡道着:“請。”
素素聞言,頓時,面上朝着曹裕直及他身後那名小士兵冷“哼”了一聲,嘴裡小聲嘀咕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便一把落下了簾子。
馬車緩緩地行出了馬車。
馬車走遠後,那個喚作齊剛的士兵在身後問着:“老大,這馬車裡頭的乃是何方神聖啊,大人可是親自交代過的,便是公主殿下來了,也要盤查到底,這···咱們這樣該是無礙吧!”
曹裕直的視線一直望着那輛馬車的方向,直至出了城,消失不見了,這才低聲的道着:“這一位···”
只喃喃的道着:“與裡頭那位相比,便是公主殿下,又算得了什麼···”
身後的人聞言一愣,隨即心中便隱隱有些後怕。
曹裕直說完後,便將城門交給了屬下,自己前往城樓上去通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