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春生與沈毅堂二人繞出了假山, 沈毅堂還眯着眼往那假山處瞧了一眼。
春生見狀, 立馬推拉着沈毅堂道着:“我出來有一陣了, 不過略跟小···小嬸嬸打了聲招呼,這麼久不見回, 怕是已經吩咐人在尋了,咱們快些回吧···”
沈毅堂聞言, 這才收回了視線, 看着春生, 對着她道着:“爺送你過去···”
春生聞言, 立即搖頭道着:“不成, 叫旁人撞見了如何是好!”
沈毅堂挑眉, 盯着春生一陣, 半晌,只意味不明的道:“這有何不好的,橫豎你今生今世都是爺的人,便是叫旁人撞見了又如何···”
說完見春生抿着脣不說話, 沈毅堂又盯着她瞧了好一會兒, 半晌, 只低聲似商議似的道着:“就說迷路了,遇着了爺, 爺好心送你回的, 這樣總成了吧···”
春生聞言依舊擡眼看了沈毅堂一眼,依然不說話。
沈毅堂擰着眉,死死盯着春生, 半晌,只沒好氣的道着:“得了得了,送你出了這座園子總行了吧···”
春生這才勉爲其難的對其點了點頭。
沈毅堂只氣樂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春生的臉。
卻說那沈毅堂領着春生七繞八繞的,漸漸地,便聽到那唱戲的聲音了。
春生踮着腳尖,隱約能夠瞧見那邊搭着戲臺的臺角,春生便對着沈毅堂道着:“就到這兒吧,我···那我先過去了···”
沈毅堂卻忽而一把拉着春生的胳膊,春生回頭,便見沈毅堂一動未動的盯着她的眼,忽而淡淡的問着:“除了袁家,今個兒還有哪家不長眼的在打你的主意?嗯?”
語氣雖淡,但是分明帶着幾許凌厲。
春生見狀心中不由一緊。
沈毅堂面上無甚表情,不喜不怒,以春生這麼些年對沈毅堂的瞭解,這樣的纔是不好對付的時刻。
春生想了半晌,許久,纔有些心虛的道着:“這我···我哪知道···”說着便又飛快的擡眼看了沈毅堂一眼,嘴裡小聲嘀咕道着:“我又不是旁人肚子裡的蛔蟲···”
沈毅堂聞言,只眯着眼漫不經心的冷哼一聲。
春生心中也隨着撇了撇嘴,不過嘴上卻立馬道着:“旁人如何想哪裡是我能夠左右的,再者今日賓客如此繁多,我不過是隨着露了次面而已,那些個夫人小姐還認都認不齊全,話都沒說上幾句,哪裡曉得人家在想甚?”
沈毅堂聞言,卻仍是冷哼了一聲,嘴裡道着:“最好是這樣···”
說到這裡,只忽而又伸手摸着春生臉,語氣微微舒緩了些了,低聲道着:“丫頭,記住,你生生世世都是爺的人,爺不許任何人打你的主意,知道麼?”
說着,深邃的雙眼復又眯着,大拇指輕輕地撫弄着春生脣,雙眼卻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嘴裡復又輕輕地重複了一句:“知道麼?”
許是那眼神格外的專注,春生只覺得心下一窒,半晌,只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沈毅堂這才笑了,湊過來往她脣上親了一口,隻手摸了摸她的臉道着:“去吧···”
春生生怕旁人瞧見了,立馬轉了身子,只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便瞧見沈毅堂仍是揹着一隻手臂背在身後,立在了原處,正靜靜地看着她的背影。
春生忍不住又問了他一句:“方纔,你是特意趕過來救我的麼?”
春生不傻,從方纔那白日偷情的二人話裡,早已聽懂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分明是故意引着她過來的。
起初他還以爲是沈毅堂的無賴又犯了,是故意折騰她的。
可後來漸漸地開始驚覺,倘若沒有沈毅堂,還不定後頭會發生什麼呢。
侯府袁家,春生是聽說過的,想着方纔那侯夫人秦氏瞧見她時一臉審視的模樣,春生心中漸漸地有些瞭然。
方纔那名二少爺該是她的兒子吧。
只不知那位素未謀面的二少爺如何對她的事情這般清楚,想到方纔從他嘴裡道出的那一番話,春生方纔未曾瞧見過他的面相,不過,隱隱覺得那道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她見過的外男並不多,且對她知根知底的尊貴外男更是少之又少了。
除了···
春生忽而想到了之前在揚州蘇家——
心中咯噔了一下。
沈毅堂卻是立在原地,安靜的、遠遠地注視着春生,半晌,只忽而答非所問道着:“丫頭,這樣的兇險往後還會有,這樣的興許還會不及往後的萬分之一,不過,爺今日想要對你說一句話,無論未來如何兇險,你要知道,爺永遠都會在你的身後。”
這還是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春生第一次聽到沈毅堂說的話如此認真。
這樣的兇險未來還會有?
便是一直回到了戲園子,春生思緒還有些凌亂,腦海中還在沉思着方纔的那一番話。
沈毅堂說這話時,收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與冷若冰霜,神色無比的平靜,然而春生卻隱隱可以察覺到,那平靜下似乎暗藏洶涌。
卻說春生回了戲園子,果然遠遠地便撞見素素與司竹二人正焦急的候在園子外走來走去,遠遠地瞧見春生來了,二人皆是滿心歡喜的跑了過來。
素素一臉擔憂的道着:“姑娘,您跑哪兒去了,姜太太說您···說您去了···哎,您怎麼不帶上咱們兩個呢,這一去便險些去了半個時辰,可是急死咱們兩呢,姜太太怕您走丟了,還特意派了人去尋您去了···”
素素喋喋不休,春生知曉她們兩個怕是真的有些急了吧,便如實解釋迷了路,不過,對於方纔的遭遇卻是絕口未提。
素素便也未曾多問,見她回了便好了。
只拉着春生的手左瞧右看,見她衣裳有些凌亂,頭上的髮鬢也鬆了些,忙與司竹二人替她理好了。
春生聽聞姜氏果真派人去尋她了,忙進去與姜氏說到了方纔迷路了的情況。
江家府邸是老宅,江老爺常年外放做官,府中常年只有一房庶出弟弟住着,到底冷清,後院還有一大片荒涼的園子,還未來得及打點。
姜氏聞言倒也並未曾感到驚訝,見她回了便也放心了。
戲園子還在唱戲,春生便過去陪在江夫人跟前,偶爾幫襯着姜氏搭把手。
不久,府裡開始擺宴席了。
卻不想,中途姜氏忽而急匆匆的過來了,竟忽而跑到了江夫人身邊忙低頭與之低聲耳語了幾句,見神色似有些慌張,隱約聽到了“袁家”“捉姦”之類的。
春生聞言面上忽而一緊,放在腰間的雙手不由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下一瞬,便聽到有丫鬟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嘴裡遠遠地便道着:“夫人,夫人,不好了···”
亭子裡、廊下坐着好些賓客,紛紛擡頭瞧了去。
丫鬟猛地一時心慌,難免亂了分寸,此刻見這樣的場合,頓時心中一緊,忙不迭閉了嘴,不過仍是急急忙忙的跑了過去,跑到了那侯夫人秦氏的身邊,正小聲說道着什麼。
說完,便瞧見那秦氏臉都白了,只一臉激動的起了身,嘴裡咬牙道着:“竟有此事?”
而江夫人亦是隨着站了起來。
江夫人被春生扶着一步步走到了秦氏的跟前,二人低聲商議了幾句,便見江夫人對着在場的夫人小姐致歉,二人有事先失陪一下。
姜氏也隨着一道去了。
留下春生在這裡打點着。
戲臺上雖唱着戲,不過衆人皆無心聽戲,皆是議論紛紛,怕是出了什麼事兒呢。
春生只聽到不遠處有二位夫人小聲議論着:“乖乖,這是發生何事兒呢?”
只聽到另外一位夫人幸災樂禍的道着:“今日好像瞧見那袁家二少爺來了吧,這還用想,除了那位還有哪位?我與你說,那可是位風流好色的主,怕是惹上了什麼桃花債也說不準···”
這位夫人方纔與那秦氏示好,遭了冷落,心裡正憋着一口氣了,這會兒見那秦氏白了臉,心裡別提多痛快了,是以,此刻,便忍不住埋汰了起來。
方纔那位位夫人聞言,只有些詫異道着:“這不能吧,這可是江老爺六十大壽,如何能幹出這樣的事兒···”
這一日,侯府家眷早早的便離席了。
當日,在江家並未曾引起多大的風波,似乎被壓下來了。
可是到了第二日,一夜之間,整個京城的權貴之家都被傳遍了。
原來這侯府次子袁仁昶在江老爺壽宴子日,竟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衆與自家老子娘跟前的侍女行淫樂之事。
如此,便也算了,最主要的便是,竟然···竟然還被這日的家主,也就是這日辦壽的江家老爺給撞了個正着。
後來,又有人說,那女子其實並非袁家的侍女,不過是息事寧人的一衆說法罷了,又傳聞是某位官宦家的千金小姐,又有傳聞原來是某某大人的愛妾。
總之,各種傳聞應有盡有。
何等的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