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前腳剛走,後腳那位“秦公子”立馬便返回了屋子。
只見從那屏風後頭走出來了一位身着深紫色華服的威嚴男子,只見他面色冷峻巍峨,一臉深沉猶如千年古井,深不見底。
只微微眯着眼,一定未動的盯着那門口的位置,許久都未曾收回視線。
面上看着面無表情,情緒似與往日並無異處。
直到,忽然間,手上的那隻雪白的波斯貓忽地呼痛掙扎出聲,只弓起了身子,哀嚎了一聲:“喵···”
這才發現,原來,竟被一股大的力道勒住了脖子。
那名身穿深紫色華服的男子,只伸着大掌用力的掐住了貓兒的脖子。
面上瞧着無一絲情緒,手中卻是越收越緊。
直至那渾圓可愛的波斯貓渾身抽·搐痙·攣,儼然將要窒息。
直至只剩下了最後一口氣,險些將要被窒息的那一瞬間,脖間的大掌緩緩地鬆開了手。
隨即,卻修長的手指卻又是一下一下的撫摸着貓身上潔白的長毛髮,似是安撫。
貓兒在他的大掌上瑟瑟發抖,不敢輕易動彈。
整個過程全程靜謐無聲,只聽到那可愛的小東西不斷由痛哭哀嚎變成膽怯呻·吟嗚咽。
直至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而方纔那名“秦公子”規規矩矩的立在一旁,瞧了這一幕,微微凝着神,大氣不敢出一下。
直至忽然間聽到有人出聲,問着:“揚州那邊的事辦得如何呢?”
聲線低低的,帶着些岑冷。
一邊問着,一邊慢條斯理的踱步走到了門口,立在原地,雙眼猶如一雙膺眼,犀利的盯着屋子外頭。
那裡,早已無了半分人影。
那“秦公子”聽到發問,頓時身子一頓。
立馬恭敬的回道:“回爺的話,揚州那邊的事兒早已經安排妥當,爺無須擔憂!”
說到這裡語氣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擡眼瞧着身前之人一眼。
隨即猶豫了片刻,便又斟酌着開口道着:“方纔···方纔那位陳公子似乎已經瞧出了小的身份···許是猜出了爺就在裡頭···”
身前之人聞言,許久,只淡淡的“嗯”了一聲,再無言語。
那人見狀,候了片刻,這才退下。
卻說春生自從那“靜園”回來後,便開始着手描繪起了關於以那紅色寶石爲裝飾的首飾樣子,既然自己親自應了這樣一件差事,終歸得要認真對待的。
儘管,無緣無故的接下了這樣一樁活計,直至回到了京郊外的家中,春生還覺得頗有些費解無奈,不過,想想竟又覺得有些好笑。
沒有想到,兜兜轉轉間,這塊兒寶石最終竟然還是落在了她的手裡。
其實,沒有想過會這般被人輕易買了去的,畢竟,當初亦不過是突發奇想的一個舉動罷了。
送給心愛之人的?
春生彼時忽然聽了,確實是有些觸動的,或許,這纔是這塊石頭最有價值的一刻,不是麼?
一時,便又想到了那日,想到了那道屏風,想到了那日深處在屏風身後之人,只不知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能夠爲心愛之人做到如此的,應當是個長情之人吧。
那日那位“秦公子”,雖性子不拘一格,說話談吐間亦是個難得有些見地之人,可是,深交起來,便漸漸地發覺有些不同。
頻頻的看向那屏風處。
好像裡頭有什麼人,得需要得到他的請示似的,一探,這才發現,果然如此。
弄得這般神神秘秘的。
不過,生意場上,總歸會遇到許多奇才,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應有盡有,撞得多了,一切皆不足爲奇。
好在春生本身便就有些作畫功底,自從兩年前接了鋪子後,亦是下意識的關注過些時下京城或者整個大俞走俏的首飾款式,是以,雖是半個門外漢,但是,在鋪子裡掌櫃和鑄造金器珠寶的老師傅的指點下,竟也覺得有些得心應手。
不過才兩天的時日,便已經描繪了好幾幅圖案款式,先是拿到了鋪子裡給那李掌櫃瞧了瞧,後又給打磨寶石玉器的老師傅瞧了瞧。
李掌櫃頓時那叫眼下一亮啊,只見那雙豆大的眼瞬間冒着光兒,不時瞧了瞧那畫紙上的首飾款式,又瞧了瞧春生。
直激動的道着:“少東家,小的竟瞧不出您還有這門手藝啊,這套首飾若是配着那塊紅寶石打造下來,我的天皇老爺啊,那可真是···貴不可言啊,怕是連宮裡頭的娘娘見了都會忍不住稀罕吧···”
春生聽了,只忍不住笑着道:“哪裡有李叔您說的這般誇張,這還只是個樣圖,哪裡瞧得分明啊···”
不過這一次,春生跟前的素安倒是難得與李叔站在了統一戰線了,亦是在一旁附和着。
李掌櫃歡喜又得意,只見那麻溜的一雙眼珠子四處亂轉着,忽而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
只一臉激動的對着春生道着:“少東家,少東家,小的無意間想到了一茬,您瞧,現如今這市面上的這些個首飾花樣大抵皆是大同小異,難得瞧見些個什麼新鮮好看的花樣,咱們這京城又不比尋常的小地方兒,貴人那可是多得緊,兜裡白花花的銀錢那可都是沒處花呢,而少東家您在此道上又有着如此驚人的天賦,小的想着,倘若往後少東家有朝一日能夠爲咱們鋪子偶爾添一兩個新鮮花樣的話,那咱們鋪子可謂是——”
李掌櫃一邊說道着,一邊幻想着,臉上頓時開始激動得直冒光了,只激動得面紅耳赤的看着春生道着:“少東家,您覺着——”
話還未曾說完,便瞧見外頭進來了客人,一時,只有些意猶未盡的止住了喉嚨裡的話語,連連瞧了春生好幾眼,便趕忙着去接待客人去了。
春生與素安對視了一眼,紛紛笑彎了眼。
不過,李掌櫃雖就那麼一說,春生也是那麼一聽。
待笑過後,心中卻也是微微一頓。
春生一時低着頭,在次細細瞧着畫紙上描繪的款式。
她一共描繪了十幾套款式,然後從中精心挑選有四套,皆是成套的赤金鑲紅寶石的首飾。
其中最爲惹眼的要數那套紅寶石鏤空金累絲如意八寶釵。
飾赤金如意吉祥八寶圖案,用金絲堆累工藝鏈接,呈鏤空狀,每一絲,每一縷的細簪上都粘米粒大小的紅寶石顆粒,只覺得紅光閃耀,珠光寶氣,又栩栩如生。
尤其是最中間鑲嵌了一顆碩大的紅寶石,一時瞧了直令人忍不住奪目,令人晃眼讚歎,極大的凸顯了紅寶石尊貴奢華的特質,金貴又華麗。
以頭飾爲主,餘下又是以耳飾,瓔珞,手飾爲輔,均是鑲嵌了紅寶石的成套首飾,整整齊齊的繪滿了整張圖紙。
便仍僅僅只是描繪在圖紙上,都會令人移不了眼,想來,造成了實物,便是無論哪名女子見了,都會忍不住歡喜動心的。
李掌櫃的話,春生聽進了心裡頭,不過,暫時丟在了腦後。
眼下當務之急,得將這幾套首飾樣子給那“靜園”送過去,速速確定好了,將這樁大單子速速促成了方能安心。
春生領着素安親自過去的。
來過一回,算是熟門熟路了。
仍是那位“秦公子”招待的她們,這才知曉,原來此人是那爲正經主子的手下侍衛,姓曹,喚作曹裕直,而他們的那位神秘的主子乃是姓“秦”沒錯。
這一回直接將春生領去了書房。
一進去,又是一道屏風擋住了,不過這一次,那屏風乃是一道古色古香的莎質半透式的,一進去,便隱隱可見乃一名身穿深紫色華麗常服的男子,端坐在了屏風裡頭的軟榻上。
榻上設有一張小几,小几上設有一道茶具,空中熱氣繚繞,置身這片書房中,隱隱帶着些優雅古韻味道。
裡頭那位該是正經的主人秦公子準沒錯了。
只是,他側身坐着,只依稀能夠瞧見那赫赫威嚴的身姿,挺得筆直的,一隻手執起了只精緻細小的紫砂杯,正置與脣邊,擋住了隱隱輪廓,叫人瞧不真切。
不過,便是那樣模糊的一眼,便可斷定定是位不俗之人。
春生不好直盯着瞧,只忙朝着裡頭之人招呼着:“想來這位便是秦公子了吧,在下已經按照公子的要求,特將這幾日親自設計描繪的花樣待了過來,煩請秦公子過目。”
春生話說完,卻見裡頭一直未見任何動靜。
直至那人慢條斯理的將手中的茶飲完了,將杯子擱置在了几子上,這才低低的“嗯”了一聲,又低聲的吩咐了一聲:“拿過來。”
那聲音壓得極低,透着一絲與生俱來的岑冷,不由讓人生畏,不知爲何,春生心中不自覺地一緊。
聽了他的話,春生四處瞧了一眼,頓時一愣,原本方纔還在的曹兄不知何時已經退了下去,整個書房裡一時竟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那話,似乎正是對着她所說的。
猶豫了片刻,春生便拿着那一疊畫紙朝着那屏風裡頭一步一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