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怎麼會在此處?我最後一次見他,已經是兩三年前了。”
佘婉兒扭頭,朝苗豆兒微微一笑:“他算是流浪來的吧。”
苗豆兒默不作聲,只望着佘婉兒,聽着她說話。
佘婉兒輕輕舔了舔下脣,這動作更顯得她天真。她的雙眸微微眯了眯,而後開始回憶起來。
“你知道的,其實做東夷的主人,挺不容易的。每年春天,我都要跟父王曾經一樣,從咱們東夷的海邊繞上一圈,算作巡視。大約是去年春天的時候,我在海邊發現的他。”
佘婉兒說着,脣邊帶着一抹笑:“你不知道,他當時整個人如同屍體一般,躺在海岸上的模樣,實在是狼狽極了。就算是被海水泡了這麼久,身上卻依舊滿滿地都是酒氣,可討厭了。”
“可是,既然遇到了,總不能讓他真的死在那裡,對遇到海難的人見死不救,會得罪海神娘娘的。我便讓下人將他帶回來了。誰知好好將他洗了洗以後,他還……還挺好看的。”
佘婉兒說着,臉上飄過一片緋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看了苗豆兒一眼,輕輕吐了吐舌頭。
“後來,在宮裡的醫者醫治之下,他漸漸醒了。那段時間,他跟我說了好多的話。”
“他說,他是從南邊來的。我問他,是從海的那一頭來的嗎?他說不是,是海的另一邊,還要往南邊走好遠好遠。他說他家那裡有濃密的森林,有三四個人都抱不攏的樹木,也有好多這裡見不到的小動物……”
佘婉兒笑眯眯地說着,然後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然後我就問他,如果有機會,能不能帶我去他家玩兒。但是他說,他家沒了……”
苗豆兒沉默。
南蠻確實沒了。如今那片土地,名爲南疆郡。
“他特別喜歡喝酒,每日若不喝酒,就會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覺。酒是好東西,可不能多喝的。我勸他,可他不聽,日日醉醺醺地,難得清醒時,卻越發沉默。我問他爲何要喝這麼多酒,他說他做錯了事,若是不喝酒,他就要想起了。日日想着自己做的錯事,那會讓他痛苦。我不知道他究竟做了多大的錯事,纔會讓他非要不停不停地喝酒……”
佘婉兒說着,偷偷看了苗豆兒一眼:“後來,有次他跟我說了。他說……他對不起一個叫苗豆兒的女子。”
苗豆兒低着頭,看着池塘裡潔白的白蘋,這些花兒隨着清風輕輕搖晃,陽光灑在花瓣上,閃着熒白的光。
“再後來,他就病了。醫者說,他的身子已經被他糟蹋地不行了。他已經像現在這樣躺在牀上大半年了,他整日整日地昏迷,難得清醒時,便掙扎着爬去要酒。我心裡很着急,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佘婉兒說着,伸手抓起苗豆兒的手,輕輕握着。
“醫者說,其實他不是不能好起來,只是他自己本能地拒絕醫治。換句話說,也就是心病難醫。”
佘婉兒說完,擡頭看向苗豆兒,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輕聲說道:“所以,我將你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