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跳下炕,馬哥來到亮子身邊,一把拽起癱軟在地上的於得財,惡狠狠地問:“你家還有哪有錢,有沒有什麼值錢的金銀首飾,都他媽給我拿出來。”馬哥這個時候還想着要錢……

“有,有,在那屋,你跟我來。”於得財的神智似乎都出了毛病,精神恍惚地說。於是於得財領着馬哥走到另一個屋,我們幾個跟在後邊,大聲催促着。櫃子裡越來越微弱的慘叫聲讓我們心驚肉跳。

在這呢,於得財猛的回過神,對馬哥說,那一剎那我看到他眼中滿是仇恨的光。這時候我才意識到,馬哥鎖上櫃子或許是想擋住怨屍,但是在於得財眼中那無疑是害死了他父親!這一回我連出口提醒的時間都沒有,一把匕首就捅進了馬哥的肚子。

“啊!”於得財像發狂的野獸,一手抓住馬哥的肩膀,另一隻手拿着匕首不斷的捅着馬哥,一連進出了七八刀!

“我CNM!”馬哥沙啞的罵了一聲,推開於得財,雙手想捂住傷口,可是鮮血不斷順着指縫流出。馬哥緩緩回過身,用一種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我們,似乎在求救,也似乎還陷在震驚中。我看到他的痛苦擴散開了,整個人軟軟的倒在地上。

亮子瘋了一般狂吼着,所有人裡他和馬哥的關係最好,我想如果馬哥一直混的話,他會一直跟着馬哥。可是馬哥現在死了,軟軟的躺在我們面前。亮子沒有去搶救馬哥,甚至沒多看他一眼,而是抽出自己的匕首奔着於得財跑了過去。

人在激動的情緒中總是做出一些超出理智極限的事。我和刑樹明不知道怎麼想的,或許被馬哥的死和亮子的瘋狂刺激了,彼此對望一眼,拿着匕首也衝了過去。於得財依舊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我們扎到在地。我們三個嚎叫着,野獸一般攻擊着於得財,一直到他的腸子都順着傷口往外流了,我們才住手。

然而我們剛停止野獸的行爲,真的野獸就到了,門口傳來一陣讓人心寒的吼聲,滿身是血的怨屍站在那。我的天!它竟然把於得財發父親生生撕碎了,把那些碎皮爛肉貼在自己的身上,擋住露出的骨頭和內臟,這他媽是要重塑金身麼?

怨屍貪婪地看着我們,我不知怎麼想的,拉起地上的於得財,狠狠扔了過去。於得財似乎還有意思氣息,並沒有直接摔倒在地,而是踉踉蹌蹌往前走了幾步,直接撞進了怨屍的懷裡。怨屍找到了寶物一樣緊緊摟住於得財,我推了推已經呆住了的亮子和刑樹明,指了指窗戶。我們抄起屋中的雜物,砸碎了玻璃,順着窗戶跑了出去。

我們三個瘋了一般跑着,一直跑到小樹林深處才停住腳步,這種驚魂未定的感覺太難受了。最讓我難以置信的是,我現在才意識到,我殺人了!我在於得財身上紮了七八刀,然後把他推到了怨屍懷裡!操!我竟然殺人了!

我們三個站着不說話,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瘋狂,難以平靜。以前雖然沒少惹事,打羣架動刀子的事沒少做,但是卻從沒如此直接的參與殺人!當刀子沒有任何阻礙的刺進於得財腹腔的時候我還沒什麼感覺,一切自然的好像喝水一般順溜,可是現在回想起剛纔就好像在做夢!唯一的不同是平時做噩夢醒了之後是喘息,而現在只有深深的後怕。

我該怎麼辦?該怎麼和別人解釋,怎麼告訴自己的家人朋友?我會被抓住麼,會坐牢然後被牆壁麼?我快要崩潰了,無數的疑問和假想讓我無法承受。

最先恢復過來的倒是亮子,他走過來拍了拍我和刑樹明說:“別鬧心了,這事我抗,於得財害了馬哥,他就得償命。咱們先找個地方把衣服換一下吧。”

聽到亮子說話,我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是啊,不能再這麼驚慌失措下去了。至於誰來抗這事,我沒去多想,現在就想改怎麼瞞住。我們三個彼此一看,每個人都是滿身血跡,必須找地方把血衣換掉。

我們從小樹林中悄悄溜出來,發現村子裡還是空無一人,可能所有人都在村口看老村長大戰黑社會呢。我們又找到了一所那種外表破敗裡邊裝修豪華的房子,輕手輕腳的摸進去,只有一條看門的土狗懶洋洋的窩在狗窩前,看到我們三個滿身是血的人竟然嗚咽着鑽進狗窩發抖。這人家的主人似乎剛洗完衣服,一堆疊好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收起來,我們隨便找了幾件就拿走了。

又回到小樹林,換好衣服,用匕首挖了個坑埋好沾血的衣服。一切都順利的做完了我們稍微鬆了口氣。一切感覺太假了,但是卻真真實實的發生了。

“咱們離開這吧。”我說,他倆都點了點頭。

我們往村口的方向走去,匯合等在那的田力健,也不知道他等到小磊他們沒。一路上靜悄悄的,整個村子似乎都空蕩蕩的,沒有一聲雞啼,沒有一聲狗叫。我感覺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我感覺不太對勁呢。”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旁邊的刑樹明忽然說。

“我也感覺很不好。”我和亮子異口同聲地說。

說完我們三個人就站住了,好像前邊的路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等着我們。過了一會,前邊依舊是靜悄悄的,但是我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想再走了,刑樹明和亮子也是如此,這是我們的預感麼?

“手機有信號了,我給田力健打個電話,你們給小磊他們打。”這時候亮子忽然發現手機有信號了,之前在林子中一直是沒信號的。

我和刑樹明給小磊他們三個打電話,可是都無人接聽,不知道這三小子到底怎麼了。亮子的倒是打通了,他按了免提。

“田力健,你那邊咋樣了?”亮子問。

“沒啥事,小磊他們沒來啊,你們那邊呢?”田力健說。

“我們……你等着,我們這就找你去。”亮子想了想說。

“行,你們三個快點啊,我自己在這呆着慎得慌。”田力健說完就掛了。

亮子看了看電話,嘆了口氣說走吧,我們繼續往前走,可是剛走了兩步,我忽然站住腳,感覺渾身發冷。剛纔田力健說的是:“行,你們三個快點啊,我自己在這呆着慎得慌。”他怎麼知道我們是三個人?他怎麼知道馬哥死了?

“別動,有問題!田力健不對勁!”我大喊一聲。

“怎麼了?你他媽小點聲。”刑樹明說。

“田力健怎麼知道咱們是三個人,他不知道馬哥出事了!”我忐忑地說。

夜,密林如墨。

我們三個不敢從村口出去,只得冒險繞回於得財級家,從他家後院的小路一直跑回懸崖邊的木屋,所幸路上沒遇到神出鬼沒的怨屍。怨屍殺了了揹着他魂的於得財父親,但是看他那架勢不會安息,恐怕會是個爲禍一方的東西。

小磊他們三個還是沒消息,田力健看樣子是被控制住了,而且已經做了叛徒,黃三兒他們也沒再出現過。最開始木屋中的一大堆人,就只剩下了我們三個。

我們不敢生火、不敢說話,甚至不敢睡覺。我們沒有躲在那間煮屍木屋的地下室裡,而是躲在最開始過夜的那間木屋的牀下,只想着熬過今夜,明天白天冒死從樹林中跑出去。田力健反水了,現在村子裡的人肯定都在找我們,被抓到就廢了……

就這麼熬了一夜,我們三個趴在木牀底下聽着外邊的聲音,還好除了風聲之外沒有什麼其他的聲音。

早晨六點的時候,我們從木牀底下爬了出來,往林子裡走去,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們能坐到第一趟回城裡的車。懸崖邊,我又望了一眼那個佈局雜亂的村子,村口依舊聚集着好多人,不知道昨天的黑道大哥最後幹什麼了,但是我隱隱覺得他的下場不會太好。這村子太邪了!這幾天發生的一切好像夢一般,比我之前經歷的所有事情都不真實。

我們心情都很沉重,彼此沒什麼話,只是一個勁加快腳步穿行在密林裡。這林子挺大,但是我們來時走的那條小路卻十分清晰,所以我們不會迷路。很快在路邊看到了一灘已經變成暗紅色的血跡,是黃三兒手下的毛子的,再往前走一會就是那棵掛着他屍體的樹了。或許黃三兒他們也遇險了吧。

然而,很快我就知道我的想法錯,我們三個走到了那棵掛着毛子屍體的樹。樹上的屍體不見了,樹下卻站着本來應該死去的人。黃三兒和他的四個小兄弟,田力健和小磊他們三個站在樹下,安靜的看着我們,好像等了很久的樣子。

“咱們走吧,別呆在這林子裡。”田力健說,語氣十空洞。

不僅是田力健,其他人看起來也是乖乖的,面無表情、眼神渙散,好像一羣在夢遊的人。田力健淡淡的說完了一句話之後就不再言語,他、小磊、霍帥和陶猛四個人飛快地走到我們身後,黃三兒的四個小兄弟也散開擋在我們身前,八個人把我們團團圍住。

我苦笑着一句話都說不出,刑樹明和亮子已經瑟瑟發抖了。我們知道,眼前這些可能都不是人,我甚至清晰的看到了毛子脖子上觸目驚心的傷口!不知什麼時候林子中開始起霧了,地面鋪了一層薄霧,顯得十分妖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