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看那人長得像不像於得財?”我小聲對刑樹明說。

“你別說,還真像,不會是他爹吧。”刑樹明也覺得那個人可能是於得財的父親。

“是不是咱也沒招,馬哥的錢怕是要不回來了,見機行事吧。”我說。

飯吃到一半,有個主持人模樣的人登上舞臺,看樣子是要開始表演了。這個主持人應該是村外人,但是給人的感覺也是怪怪的。節目開始了,首先是幾個人輪番上去唱歌,穿的大紅大綠,十分俗氣。唱完了歌,又跑上去一胖一瘦兩個人講相聲,都是些老段子,沒什麼新意。無論是村裡人還是村外人,幾乎沒什麼看這種無聊的節目。

又過了一會,忽然走上臺去一羣人,動作誇張的表演着什麼,而且一聲不吭,是啞劇麼?五個身材佝僂的老頭子跪在地上,像是在祈禱什麼。然後兩個壯漢抓着一個人,一個帶着面具的女人猴子一般上躥下跳,被抓着的人忽然倒在了地上,然後帶面具的女人拿出一個紙人,放在了一個跪在地上的老頭子的肩膀上。老頭子立刻站起身來,刻意佝僂着身體挺直了,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精神煥發了一般。

這表情怎麼看怎麼奇怪,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和老頭子肩膀上的紙人,我明白了,這他媽是在表演背魂啊!果然,五個老頭子和帶着面具的女人都退下了舞臺,只剩下兩個壯漢和半夜死人的傢伙,兩個壯漢從舞臺下拿起一個大瓦罐,把“死人”裝了進去,然後做出倒水、煽風點火的樣子。

果然是在表演背魂,雙生村的人拿這個做節目是什麼意思呢?我的注意力開始從舞臺上轉移,看着周圍的人羣。不知何時,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舞臺上,村裡人都在津津有味的看着,一臉的崇拜和羨慕,而村外人大多是則是在看熱鬧,少數身份重要的人卻是看得眼冒精光!看來雙生村的背魂術還是有人知道的,可是並沒有人去插手,哪怕是當地的政要,恐怕他們纔是最想背魂爲自己驅兇辟邪的人吧!

環視了一圈,我忽然發現有個人很不對勁!那是一個沒有入席吃飯的人,遠遠的站在廚師炒菜的棚子旁邊,穿着一身神色的衣服,頭上低低的帶着個草帽,看不到臉,但是看身形應該是個男人。從舞臺中死人被裝進瓦罐的那一刻開始,這個戴着草帽的人就在慢慢往前走,他走路的姿勢很怪,好像喝多酒的醉漢一般。

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那個男人…..不會是怨屍吧!難道舞臺上那詭異的啞劇表演就是爲了引那怨屍出現麼?可是現在這麼多人在場,而且還有許多村外人,雙生村的人這麼瘋狂麼!

這時候,旁邊又想起一陣驚呼,我循聲望去,是村裡人那邊的一張桌子出事了。出事的人就是那個長得像於得財的男人,他筷子上那根白布條正在燃燒,詭異的是原版牢牢綁在手指上的紅布條也自動脫落了下來。他那種原本神色飽滿的臉忽然被籠罩上了一層灰暗,整個人看起來頹廢極了。

我以前無聊的時候上網閒逛,曾經看過一些基本的手相面相的帖子。記得裡邊說,一個人的臉色呈不自然的灰暗,就是時運低的代表。而紅喜白兇,這是中國自古的傳統,現在代表白兇的布條在燃燒,而紅喜的布條也脫離了主人,看來這個男人已經招致不幸了!災禍很快就會落到他的頭頂。

隨着那一桌人的騷動,我看到那個帶着草帽的人的步伐開始加快了,七扭八拐的奔着舞臺上大瓦罐的方向走去。而那個長得像於得財父親的人所在的桌子,正好就在舞臺的邊緣,離大瓦罐很近。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草帽人的目標到底是誰,但是能肯定的是,這個草帽人絕對是怨屍!

“別碰我爹!”這時候人羣中傳出一聲怒吼,一個手持斧子的人向草帽人衝了過去,我一看那不是於得財麼!原來那個中年人確實是於得財的父親。我身邊的刑樹明也“於得財”的叫了一聲,我急忙拉住了他,怕引起村裡人的注意。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手拿斧子的於得財身上,沒人看我們這邊。

我扭頭看馬哥他們,一羣人交換了下眼神,我們都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繼續看戲。馬哥和黃三兒也是老江湖了,知道現在貿然出手肯定是找死,先看看這草帽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他們肯定想不到草帽人就是怨屍,畢竟沒有親眼看到過,他們還是不大相信背魂術和怨屍種種說辭的。

“鄉親們,這個人是壞人,抓住他!”隨着於得財的出現,舞臺上那個鑽進瓦罐裝死人的人也站了起來,還從瓦罐中掏出三把匕首,遞給身邊的兩個壯漢一人一把。果然,這一切是早有預謀的,這個啞語表演就是爲了引出藏在暗中的怨屍。

村外人都不明所以,但是他們多數都知道雙生村的人什麼德行,以爲是來尋仇的,所以大多冷笑着看戲。村裡人則讓出了一塊空地,把草帽人圍得嚴嚴實實。

我瞪着眼睛看着,生怕錯過了什麼,這可是現實版生化危機啊,我倒要看看這個怨屍有什麼本事。

“CNMD,我用五十萬給我爹買的魂,是你這死鬼能攪合的麼,敢弄你第一次,就敢弄你第二次!”於得財口不擇言的狂叫着,但是那顫抖的雙腿已經暴漏了他的恐懼。

我正等着看怨屍發飆,可是事情的發展卻超出了我的想象。那草帽人忽然一把摘下了自己的草帽,我的天,那是怎樣一個腦袋啊!光禿禿的沒有一根頭髮,鼻子和眼睛也沒有!但是那張臉卻不是之前我們看到的瓦罐中的屍體,我猜錯了?

於得財也發現面前的不是怨屍,而是一個陌生的殘疾人,一時之間不知所措。我卻忽然想到,沒鼻子沒耳朵……難道這個人是黃三兒的大哥?一扭頭,我卻發現黃三兒不見了,連着他那三個小兄弟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們這班雜碎,我來討債了。”草帽人聲音沙啞地說,然後竟然從自己的褲子兩側抽搐兩把截取槍管的獵槍!我說他走路的姿勢怎麼那麼奇怪,不是因爲他是怨屍,而是因爲他褲子裡藏了東西!

隨着草帽人拿出獵槍,有幾桌村外人也乎的站了起來,紛紛從身上拿出藏着的武器,多半是砍刀鋼管。我一時之間有點迷糊了,這到底是誰在算計誰?如果黃三兒說的是真的,那麼那個草帽人很可能就是他的哥哥,當年黑道大哥那個被割去耳鼻的兒子,可是黃三兒爲什麼現在卻不見了?

我拉着刑樹明,貓着腰來到馬哥身邊。

“馬哥,黃三兒呢?”我問。

“他說他去廁所了,我感覺有點不對勁,操的。”馬哥也發現了問題。

“馬哥馬哥,咋的了?”田力健問。

“你滾犢子,看不明白就別吱聲,小磊他們呢,把他們三個叫過來。”馬哥橫了田力健一眼,然後讓他去找小磊、霍帥和陶猛。

結果出乎我們意料的是,小磊他們三個竟然也不見了!之前入席的時候我們爲了減小目標是分開坐的,黃三兒他們四個一桌,我和刑樹明一桌,馬哥領着亮子和田力健,小磊他們三個一桌。我們彼此坐的都挺近,怎麼一眨眼就消失了兩桌人?

“馬哥,咋辦?”田力健慌了。

“操,你別說話,我想想。”馬哥也沒了主意,我們神色不定的坐了下來。

“都他媽別動,老子今天是來找人的,當年誰割了我兒子的鼻子和耳朵,今天我要弄死那個崽子。”來尋仇的一幫人帶頭的出現了,一看就是黑道大哥那種人物,他走到草帽人身邊,接過一把獵槍,大模大樣的走上了舞臺。

這個是黃三兒他爹?可是……這個男人看起來最多比黃三兒大十歲,而且倆人長得一點都不相,怎麼看都不可能是他爹啊!這時候我又瞄了瞄無鼻無耳的草帽人,看着他慘不忍睹的臉。這時候我發現,就面相來說,這個人的年齡絕對不大,最多大我十歲!他不可能是黃三兒的哥哥。

現在我斷定了一件事,要麼黃三兒講的故事是假的,要麼黃三兒的身份是假的。

“馬哥,黃三兒有問題。”我對馬哥說。

“現在不能管他了,小磊他們仨不見了,怕是出事了。”馬哥紅着眼睛說。

“馬哥,要不咱們跑吧。”田力健又在一邊出餿主意了,迴應他的是馬哥的一嘴巴。

“爹,不是找你的,嚇死我了。”於得財鬆了一口氣,才發現眼前的是人而不是怨屍,但是他卻沒發現,他爹的一張臉已經灰暗的不成樣子了,背魂的失敗肯定引起了反噬,估計後果肯定是很嚴重的。

於得財輕鬆, 村子裡的其他人卻不輕鬆了。當年惹到的黑道大哥帶着人找上門來,村裡人卻沒有準備。而村外人中那些有身份的政要明顯已經被買通了,根本沒打算幫助村裡人。看來相對於背魂那種難以捉摸的事,看得見的鈔票纔是最實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