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飛揚臉色蒼白,已和死人毫無分別,霍丹收起石頭,搖頭一笑,得意的把手背到了身後,大搖大擺的轉身離去。
張飛揚連喊了他幾次。
霍丹都笑而不答,一副“你沒資格聽,安息吧”的反應。
目送霍丹走出小屋,消失在門外,張飛揚心裡很不是滋味,恐懼,不滿,擔憂,各種負面情緒紛至沓來,想要發泄,卻不敢出聲。
要是霍丹突然殺個回馬槍回來,再檢查一下他的傷勢,那就可真要完蛋了。
張飛揚謹慎了那麼久,自認與霍丹接觸的時候,自己的表現萬無一失,沒想到如此完美的回答,卻還是遭到了別人的禍害。
他百思而不得其解。
若說項東當初要謀害自己,是因爲親眼見識到了自己崛起的過程,意識到了自己將來會成爲他的威脅,才提前要消滅自己,這還合乎情理,那霍丹剛纔莫名其妙要殺自己,可就毫無邏輯了。
張飛揚的心裡又多出了一個心結。
在霍丹離開了很久以後,他依舊趴在地上,一面調用靈氣修復傷勢,一面思考這個問題,希望能找到答案。
因爲,即便現在看來霍丹殺自己不合邏輯和情理,但他依舊不覺得,霍丹精神上有什麼問題,肯定有一個完全說的通的理由,只是,目前還沒找到罷了。
不過,受傷了以後,張飛揚的精神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何況他現在所處的環境還是項東的屋子,可不是洗衣部裡安全的小屋。
屋門外面也不知道霍丹是不是有隨時返回的可能,他更是一步也不敢出去。
在這種精神高度緊張的情況下,能保持冷靜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不要說是找出霍丹的殺人動機了。
張飛揚努力了一晚下來,成果依舊是零。
唯一讓他值得欣慰的是,這一晚下來,他的傷勢終於恢復了,霍丹是真的以爲他死了,根本就沒再回來過。
可這樣反而讓張飛揚更加擔心起來。
霍丹一心想要至自己於死地,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沒死,那自己豈不是很危險?到時候豈不是可能霍丹會來暗殺自己?那可怎麼辦纔好?
張飛揚搖了搖頭,暫時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站起身來,往屋外走去。
但才走了兩步,突然間,心中一動,有了主意。
“對啊。既然霍丹想要殺我。假戲真做,我順便裝死的話,的確是一個好辦法。這樣也許就能知道霍丹爲什麼要殺我了。但對我來說,卻也毫無意義。我的實力要是比霍丹強,和他戰鬥的時候,能戰勝他,那這方法不錯。”
張飛揚嘆了一口氣,拖着下巴,退回了院子裡,開始繞着圈子踱步。
“可是,我的實力不如他。這是事實。何況,他昨天打傷我的那個石頭,我都還不知道是什麼,更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它連紅馬甲都可以穿透,也就表示,我現在要是和他真的正面發生戰鬥,毫無任何勝算。抓緊時間偷偷修煉,若是能把修爲從煉氣期初期提升到後期,所有問題自然迎刃而解。這種方法卻並不實際。”
張飛揚點了點頭,放慢了腳步。
“一來,我沒煉氣期後期的修煉功法。真想繼續修煉,只有嘗試自己琢磨才行。我可不是什麼有天賦的人,這一琢磨,到底要多久才行?根本就說不好。顯然這個方法不行。等的太久的話,我藏的再好,也可能會給發現。除非就此離開火狐宗。”
張飛揚搖了搖頭,身子一轉,開始往反方向踱步。
“可我現在才進火狐宗不久。對這裡的一切還算熟悉。也不知道其他門派收不收外門弟子,收了弟子的話,他們又是不是很嚴格。我又是不是符合要求。更重要的是,難道其他門派就沒像項東和霍丹一樣的人了嗎?
肯定有。這樣的話,那我還不如留在這裡。至少,繼續留下來的話,我還知道誰是朋友,誰纔是敵人。要是冒然去了別的地方,連是敵是友都分不清,那才更危險。”
張飛揚停了下來,看了看腳下的影子,點點頭,沉吟片刻,開始以走直線的方式來來回回的散步。
“這樣看來,似乎我留下來,並且,讓霍丹知道我還活着,纔是對我來說最有利的。但這似乎又很矛盾。霍丹知道我活着,不可能不想再來殺我啊。”
想到這裡,他突然又停了下來,猛然擡頭,呆呆的看向遠處的天空。
此時,天色早已大亮,陽光明媚,太陽從雲中鑽了出來,顯得精神滿滿,另一邊的空中卻是還有一抹月亮的影子掛在空中,透明的彷彿像是一個虛弱的老人,不願意退出天空這片舞臺一般,顯得有些可憐兮兮,蕭索落寞。
張飛揚目光剛注意到這抹月亮的影子就全身彷彿給定身術定住一般,一動不動,過了片刻,等那抹月亮的影子完全在空中消失的乾乾淨淨,再也不可見了,他心中一動,哈哈大笑。
然後,他突然收斂起所有笑容,一手捂住胸口,把腰都彎成了一個弓字形,彷彿是一個奄奄一息的老頭,拖着煞有介事的蹣跚步,一邊大口喘氣,一邊佯裝疲憊的走出了小屋,返回了洗衣部。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應對之策。
通過一個字拖,和另一個字騙,來讓霍丹以爲他還沒死,但是距離死也不遠了,之所以還活着,只是命比較硬,能拖的時間比較久罷了。
張飛揚希望能通過這種方式弄清楚霍丹爲什麼會對自己起殺心。
他覺得這是目前來說,最重要的事情。
若是這個問題不能搞清楚,他睡覺都不踏實,今後做再多的部署和應對策略,那都是空談。
只要能讓霍丹的動機暴露出來,這段時間哪怕遭再多的罪,受再多的冷眼,他都毫不在乎。
過了兩天,見外面沒什麼大事發生,活動那邊遲遲沒有傳出動靜,張飛揚看了看日子,簡單計算了一下,感覺差不多已經到了該去煉丹部報道的時間了,向巧姐和洗衣部的衆位師姐簡單道了別,就拖着沉重的步子一人前往了煉丹部。
巧姐看他臉色不太好,本想陪同,但張飛揚拒絕了她,爲了防止給別人看穿他傷勢已經好了的事實,他不能讓任何人有機會再查看自己的傷勢。
當然,若是一個人在路上走,萬一給霍丹碰上,那依舊很危險。
因此,張飛揚離開了洗衣部,也沒急着上山,他就像是個老人,坐在一塊石頭上等着,眺望通往煉丹部的那條山路。
一直等到正午時分,見從山上下來和山上的外面弟子多了起來,密密麻麻,彷彿集市一般熱鬧,他才緩緩起身,依舊扮做傷勢嚴重,命不長久的樣子,跟在人羣中一起,前往煉丹部。
因爲,這一次張飛揚的轉部是霍丹這個頭領在負責,煉丹部的衆位弟子不敢怠慢,早早就在門口等候。
剛見張飛揚出現在上山的隊伍之中,就有兩個外門弟子靠近過來,拉着張飛揚的手,幫他一起上山。
隨後,就是一系列簡單手續的交接。
張飛揚見過了新的煉丹部頭領,簡單與煉丹部的新師兄和師姐們互相打了個招呼,然後,就一個人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小屋。
不過,他畢竟是曾經經歷過項東半夜暗殺的人,即便現在已經是修士,但在不知道霍丹殺人動機的情況下,還是擔心霍丹會用一樣的方式來除掉自己,回到小屋的時候,根本就不敢睡在牀上,將被褥捲成桶狀,再在上面套一層被褥,僞裝成自己睡在上面。
自進入煉丹部第一天起,張飛揚每天晚上都始終睡在牀下。
白天的時候,張飛揚都留在煉丹部的煉丹房中,與幾個年紀比較小的師兄待在一起。
爲了能讓霍丹知道自己活着,但即將不久於人世,他表現的相當低調。
《煉氣訣》,不學。
能煉製療傷丹藥的丹方,不看。
至於交流煉氣訣的修煉經驗,張飛揚更是主動選擇走的遠遠點,耳不聽爲淨,像極了一個知道自己活不長久的將死之人,對什麼世俗的東西,都不再感興趣了。
不過,要是什麼事情也不做,那自然也是不能留在煉丹部的,而且,這會給別人留下口舌。
張飛揚這點道理還是懂的。
爲了讓別人相信他只是在排解無聊,而不是有別的心思,他都會去主動做一些煉丹部的人很不情願乾的粗活和髒活,比如,掃掃地啊,倒倒垃圾,或者修剪修剪院子裡的花和樹等等。
至於累活,他是怎麼也不敢做的,他擔心這反而會引起霍丹的疑心。
就這樣過了七天,張飛揚平靜又無聊的日子終於走到了頭。
剛剛藏到了牀底下準備休息,一直緊閉的窗戶外就出現了一道人影,在月光的照射下,這道人影和霍丹很像。
張飛揚登時緊張的屏住了呼吸。
但讓他始料不及的是,就在這時,突然窗戶上又出現了另一個黑影,一看就是個女人。
只聽那女人壓低了聲音,咯咯一笑,似是又羞又喜,映在窗戶上的影子微微顫抖了一下,突然一下撲進另一個影子的懷裡,興奮的說起了悄悄話:“師兄。你怎麼來了?是來看我的嗎?我好想你。”
霍丹大吃一驚。
此時,他全身上下穿着夜行衣,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卻沒料到還是一下子就給面前煉丹部的師妹認了出來,不禁心中煩惱,有些鬱悶。
但眼珠子滴溜一轉,霍丹登時計上心頭,眉開眼笑,索性拉下了面罩,露出了本來面目,一把摟住了師妹,深情的和她對望,道:“是啊。都這麼晚了。我還能來看誰呢?對了。師妹,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裡不是張飛揚的住處嗎?難道你是來看他的?你對他動心了?”
那師妹長得珠圓玉潤,在月光的照射下,五官精緻,秀色可餐,白了他張飛揚的窗戶一眼,笑道:“誰會對他動心啊。他現在每天都是一副活死人的樣子,好像受了什麼重傷,我們問他,他也從來什麼都不肯說。最近症狀越來越嚴重。估計熬不過幾天了。”
說完,她美目重新落向霍丹,突然癡迷的盯住了霍丹,因爲興奮,臉上起了一層紅暈,煞是好看,努力剋制住心中的激動,道:“師兄。我還是隻喜歡你。”然後,一把緊緊抱住了霍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