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蕭婉容又沉默了,她小口小口的喝着手中的茶,茶香且苦,心亦苦。
小桃還要說話,錦書一把將她拉住,搖了搖頭小聲道:“小姐不忍心傷害百姓,事實上現在這個節骨眼也不能和百姓大面積起衝突。
四皇子的罪一天不定,太子爺的位置就一天不穩。太子和三爺都在想辦法爭取各方勢力了,單個的老百姓成不了什麼大事,可聯合起來力量可不容小覷。
你忘了夫人常說的那句話了?‘水可載舟亦可覆舟’,說的不就是百姓?若是滿京城的百姓都對侯府對三爺不滿,那對咱們可沒什麼好處。”
小桃一時無語,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不服氣的犟嘴:“那總也得先把事態控制住吧!蕭敬芝那個賤人在百姓面前做戲,可她演得再好,也不可能誰都信她。
咱們先出去解釋,老百姓要是願意聽,咱們也讓老百姓斷一斷公道,事情全說出去之後,我看蕭敬芝還有什麼臉面見人。”
“你要是老百姓都不聽呢?”
“不聽?那可就怪不得咱們了。尋常看熱鬧看笑話是一回事,朝廷官員門前搬弄是非,聚衆鬧事,那又是一回事。
真成了聚衆鬧事,自有朝廷律法管束他們。”
蕭婉容靜靜聽着,無奈的搖了搖頭:“上次老百姓能鬧起來,那是很多人被人花大價錢收買,所以場面鬧得非常亂。
這次不一樣,蕭敬芝不過是在大家面前演了幾場戲,吊氣了老百姓的愛國熱情和維護道義的正義感。
可這種感情在面對威脅的時候不會長久,不信你們等着看吧,老百姓不管在路上怎麼義憤填膺,真到了侯府面前,看着真刀真|槍站在門口的侍衛,他們絕對不敢亂來。”
“那事情不就解決了,沒有老百姓作亂,要對付一個蕭敬芝那還不簡單?”
“簡單嗎?”蕭婉容從容的放下手中茶盞,似笑非笑的看着小桃道:“到目前爲止,你可猜透了蕭敬芝這樣做的目的?
她演這一場戲是想做什麼?既然四皇子府已經將他趕了出來,她外祖家也不收留她,那她來侯府是想做什麼?”
“自然是想留在侯府!”
“可侯府能讓她留嗎?別說她早就已經被逐出本族,就算沒有,就憑她的人品和立場,這個節骨眼上我能放心讓她進本夫人的身嗎?”
“那更好說啊!”小桃眨巴着大眼睛,很有些興奮:“讓清姨娘將她趕走不就行了?她已經不是蕭家的人,姨娘不接納她那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嗎?”
蕭婉容看向錦書,錦書立馬搖了頭。
“家醜不外揚,前夫人和蕭敬芝做的那敗類事更沒必要向天下宣揚,讓全天下的百姓看蕭家的笑話,更不能讓有心之人利用蕭家的軟肋。
所以,家務事一定不能往外說。而且就算說了,也根本就改變不了什麼。
蕭敬芝就算再錯,也已經得到了懲罰。前夫人已經死了,蕭敬芝也已經被四皇子府休出家門。在外人看來,她已經足夠悽慘了,更何況她還懷中孩子,大人就算有罪,那孩子呢?孩子總是無辜的吧。
虎毒不食子,侯府要真絕情到連個棲身之處都不給她,那蕭家在京中的風評會成什麼樣?”
剛纔還神采奕奕的小桃突然就蔫了,她嘆了口氣,可憐巴巴的看着蕭婉容,很不甘
心讓蕭敬芝那麼放肆、囂張。
蕭婉容也沒再說話,喝完了手中茶,她索性拿了本《奇聞志》仔細的看了起來。
小桃還想再勸蕭婉容幾句,讓蕭婉容狠狠給蕭敬芝一個下馬威。
可錦書依舊阻止了她,用力的將她拖了出去。
沒一會兒,蕭敬芝和那些百姓就都到了蕭侯府門口,蕭敬芝可憐兮兮的走到侍衛面前,文文弱弱的道:“我是蕭家二小姐,想見父親一面,還請開了角門讓我進去。”
侍衛當沒聽見,理都沒理她。
蕭敬芝一張臉僵硬起來,尷尬得眼睛都紅了,她膽怯的看了看跟過來的圍觀羣衆,好像在求他們的鼓勵。
還真有個一看就心善的中年婦女鼓勵的看了她一眼,而後道:“沒事,大膽些。你是主子,他是奴才,刁奴欺主,他難道還佔理?”
蕭敬芝感激的看了那中年婦女一眼,再次提高了音量對侍衛重複剛纔的話。
看圍着的老百姓太多了,侍衛加強戒備的同時趕忙派人進去彙報外面的事情,先前對蕭敬芝不理睬的侍衛也一板一眼的回了話。
他說:“對不起這位小姐,我們府上從不曾有什麼二小姐,您看着雖很是眼熟,可好像和我們侯府並沒有什麼關係。”
蕭敬芝‘哇’的一聲就哭了,看着那侍衛很委屈的問:“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我是蕭敬芝啊,是這個侯府血統最純正尊貴的嫡親大小姐。你怎麼可能不認識我?
不,不是你不認識我,是蕭婉容對不對,她傳令不許你們讓我進門,更不許你們承認我的身份是不是?”
“還請這位小姐莫要血口噴人,婉容小姐從不曾下過什麼命令。她是再和善不過的人,你這樣冤枉好人,會得報應。”
“你!”
蕭敬芝原本想撒潑,眼風瞥到圍觀羣衆,又立馬收斂了所有戾氣,以最我見猶憐的受氣包形象跪在了大門口。
她說:“算我求求你了,你去通報一聲讓父親見我一面,我現在已經無家可歸,求父親看在血脈相連的份上幫我一把。
我錯了,我往後再也不敢對清姨娘大聲說話,看見五妹妹(蕭婉容)我馬上就磕頭行禮。只要她高興,我願意像丫鬟一樣被她使喚。
求求你了,去通報一下吧,等見了五妹妹我自己去和她認錯,求她看在孩子的份上饒我一回。
我也是爲了孩子啊,若是不然,我現在就是死了又有什麼可惜?”
侍衛依舊無動於衷跟雕像一樣一動不動。
百姓就憤怒了:“你一個看門拽什麼拽?讓你去通報又不是讓你現在就放她進去。”
“好歹是你家小姐,就算犯了什麼錯,那也不至於被家人嫌棄成這樣,你去通報一下說不定侯爺就是在等她來認錯呢?”
“仗勢欺人的狗東西,現在這樣作賤主子,等你家主子恢復了身份,看你有什麼好下場。”
“……”
百姓們七嘴八舌的譴責侍衛,侍衛卻依舊動也不動,只一雙眼睛認真注意着那些人的動向,戒備着不敢出什麼意外,更不敢讓有心的人藉機生事。
沒過一會兒,清姨娘就得了信,她生氣的一拍桌子,氣得一張臉都紅了:“這是什麼意思?霸王硬上弓?
當初是誰不肯給自己留一點後路?又是誰拽得二五
八萬一樣要滅了我蕭家?都要讓我蕭家滿門抄斬了,她還有臉回來?
打出去,給我毫不留情的打出去。”
清姨娘氣得不輕,這樣吼完之後侍衛就要出去覆命。
眉娟趕忙攔了侍衛一下,勸着清姨娘道:“事情有些複雜,先前三夫人就派了錦書姐姐過來叮囑,說這事咱們管不了也最好不要去管。
侯爺現在還沒下卯,族中長輩也離得遠。她畢竟是侯爺的嫡親女兒,再是被逐出家門,身上也還流着侯爺的血,您出面將她接進來都得不到好,出面趕人,只怕要惹來一身的麻煩。
反正就憑蕭敬芝一個人在外面也鬧不出什麼大事,夫人看會兒閒書米摸摸骨牌打發時間,等老爺回來了自會處理。”
“婉容果真這樣說?”清姨娘不相信,蕭敬芝是什麼人啊,她那目中無人的樣子早就惹得人想狂揍她一頓了,婉容又不是什麼軟柿子,人家都欺負上門了怎麼還會一忍再忍?
“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這樣的事情騙夫人您啊。”眉娟很無奈:“再說了,奴婢差點被侯夫人害死,平時也沒少受二小姐的氣,能看着她吃苦,奴婢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阻止夫人?”
這話實在,清姨娘想了片刻沒再堅持,只道:“那也不能就這樣讓她在外面丟人現眼。這樣吧,你出去告訴她,就說老爺點卯還沒回來,她和侯爺之間的事情府上沒有人能替侯爺做主,讓她且先找個地方歇一歇,等侯爺點卯回來,她再過來商量。”
侍衛帶着清姨娘的指令出去了。
蕭敬芝沒想到不管是清姨娘還是蕭婉容都這麼沉得住氣,都被她欺負到門上來了,她們竟然都沒出來放一個屁。
這怎麼行呢?她一個人怎麼能將戲唱起來呢?
她心中恨得很,咬牙切齒想了半天,依舊不走,只對着侍衛磕頭道:“我哪裡還有地方能去?客棧那樣的地方龍蛇混雜不說,江湖男兒更多,我一個懷着孩子的婦人,總不能去那種地方吧。
何況綠兒性命垂危,必須馬上請大夫,我身上又沒有什麼銀子。求你們現在就讓我進去吧,畢竟是三條人命,你們怎麼能忍心?”
侍衛很不耐煩:“主子就是這樣下的命令,我們當奴才的也就只能這樣執行。你既然那麼善良,也多體諒體諒別人的難處。
清姨娘如今也不過是個姨娘,她能替侯爺做什麼主?奴才要是沒有記錯,當初可是你仗着懷了四皇子的種,要和蕭家斷絕一切關係。
哦對了,不是還要讓蕭家滿門抄斬,死無葬身之地嗎?你既然那麼有本事,就找的地方歇會兒腳應該不難吧。”
侍衛實在看不慣蕭敬芝那白蓮花的樣兒,以前得勢的時候是怎麼不拿這些下人當人看的,他們可都還記在心裡。
“你敢污衊我?”
看周圍百姓看她的目光有所懷疑和變化,蕭敬芝的臉立馬就白了,她咬牙瞪着侍衛,喝道:“進去可一趟,出來都會污衊人了?你說是誰教給你說這些話污衊我的?這樣顛倒黑白的事情,他們怎麼編得出來?”
侍衛的臉色很正義很嚴肅,他說:“裝,接着裝,你這樣的不去戲臺上唱大戲都浪費了。”
“你敢罵我是戲子?”蕭敬芝氣得眼睛都紅了,衝上去抓住侍衛的領口一耳光就甩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