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完這一嗓子之後,心裡面也是一陣忐忑。萬一沒有把這些小鬼嚇跑,反而激怒了他們,那我今天大概是活不成了。
然而,小鬼們聽我喝了一聲之後,全都安靜下來了。寂靜的夜裡。只剩下我自己的聲音,向遠處飄去:“你餓糊塗了吧……”
然後形成了回聲,又慢慢地飄了回來:“你餓糊塗了吧……”
小鬼們全都瞪着眼看着我。這種沉默或許只有幾秒鐘,但是對我來說,卻像是幾年一樣漫長。
終於小鬼們動了。不知道是誰最先哭了一聲:“我們餓,想要吃的。”然後遠遠地逃走了。
緊接着,這羣小鬼迅速的散開了,向四面八方逃去。而他們的哭聲也越來越遠,越來越弱。直到很久之後,我似乎都能聽到他們在哀怨的哭:“我們餓,想要吃的。”
小鬼們已經消失不見了。而乞丐也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說:“老弟。恭喜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了。”
他笑嘻嘻的說:“現在你相信咱們祖師爺的手段了吧?”
我點了點頭:“信了,心悅誠服的信了。”
我把袍子收起來,藏在身上。對乞丐說:“怎麼樣?去我那裡睡一晚上?”
乞丐搖了搖頭,笑嘻嘻的說:“四海爲家,習慣啦。”他背起地上的編織袋,衝我抱了抱拳:“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兄弟,咱們後會有期。”нéiУāпGê最新章節已更新
我也點了點頭,說道:“後會有期。”
等乞丐走了之後,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真是江湖人啊。講義氣。不錯。”
我揣着袍子走到了斷頭巷。心裡面盤算着,今天收到了多少小鬼的靈氣。粗略的算了一下,怎麼也得有幾十個。三分之一肯定是有了。再多進行兩次就夠了。
也許是心裡面有了着落的緣故,我躺在牀上,一覺睡到了大天亮。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下午了。
我先是在餛飩攤上吃了飯。然後去道觀轉了一圈。
我看見道士正和姚東低着頭研究藥方,看看能不能找到破解屍毒的方法,我百無聊賴,也就走出來了。
來到大街上之後,我看着街上的行人。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他們是乞丐。
我看到穿西裝的,心想:“他的體面是不是乞討來的?”
我看到坐豪車的,心想:“他的富貴是不是乞討來的?”
我一邊想着,一邊慢悠悠的走到了斷頭巷。看見那隻碗放在窗臺上,上面還沾着我的血跡。
鬼使神差的。我拿起三支香來,點燃了,對着那隻碗拜了兩拜。
我嘆了口氣,心想:“我現在真的變成顏淵的信徒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晝伏夜出,每天晚上都出去敲碗招鬼。然後向他們乞討靈氣。
這些鬼全都是餓鬼,很不情願的把靈氣給我了。而且經常圍着我,跟我要飯。開始的時候,我還帶一點飯過去送給他們。但是這些鬼的肚子簡直是無底洞。吃多少也喊餓。到後來,我也就懶得理他們了。討完了靈氣之後,直接大喊一聲,把他們趕走就算了。
這天傍晚,我吃飽了飯,盤算着要不要繼續乞討。眼看着太陽落山,天已經黑下來了。
這時候,我的電話忽然響了。我接起電話來。裡面傳來了石警官的聲音。他在那邊笑着說:“郭老第,我請你看戲,你來不來?”
我皺着眉頭說:“請我幹什麼?看戲?老兄,你是在開玩笑嘛?我看戲幹什麼?不去,不去。”
我隨手要掛了電話,石警官着急的說:“別不來啊。這可是國粹。人家好容易來咱們這裡演出,如果一個人都沒有,多傷面子?你好歹湊個數。”
我苦笑着說:“我一句話都聽不懂,湊什麼熱鬧?太無聊了。”
石警官笑着說:“你放心,在大劇院演出。座椅比你的牀舒服。你靠在那裡,吃零食,玩手機,睡大覺,聊閒天,都沒有人管你。怎麼樣?劇院免費贈送飲料零食。”
我笑着說:“你早說免費贈零食啊。我不早答應了嗎?你等我收拾收拾,我馬上就去。”
石警官答應了一聲,就把電話掛了。
我揣上手機,想要去道觀,把姚東和李老道也叫上。
然而,我剛剛走到巷子口,有一輛車就停下來了。這輛車的車身上畫的花裡胡哨的,全是京劇中的臉譜。司機把車窗搖下來,把腦袋探出來問我:“是郭先生嗎?”
我點了點頭:“是啊。怎麼?”
那司機笑着說:“我是劇團的,石警官讓我來接你。”
我笑着說:“石警官想的還挺周到。”
我拉開車門,坐了上去。車玻璃上面貼着臉譜,我有點看不清楚外面有什麼。而且那些臉譜有鼻子有眼的,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正把臉貼在玻璃上,向裡面看一樣。
司機一邊開着,一邊感慨:“年輕人當中,像你這樣熱愛看戲的可是不多了。”
我笑了笑:“國粹嘛,傳承一下挺好的。”對方是劇團的,我總不能當着人家的面,告訴他我是爲了混吃混喝纔去的。
司機點了點頭:“就是這個道理。國粹可不能丟啊。讓我說,忠孝禮義廉恥,一樣也不能少。”
我開玩笑的說:“那三綱五常呢?”
司機居然認真的說:“三綱五常也要提倡,你看看,現在沒有皇帝了。大夥都沒有了主心骨。坑蒙拐騙,無惡不作。以前咱們有皇帝,有孔聖人,沒事磕個頭,燒個香拜個佛的,一切都井井有條,你看看現在。唉,中國人吶,沒有信仰。”
我聽了這話,差點笑出聲來。只能強忍着笑說:“有道理。聽了你的話,茅塞頓開。”
我和他說了兩句話之後,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對他說:“你等一下。麻煩你去道觀,接我兩個朋友。”
司機有些爲難的說:“去道觀接朋友?你這朋友,被邀請了?”
我愣了一下:“這還要被邀請?”
司機點了點頭:“是啊。這可是國粹。中華民族皇冠上的明珠。總不能隨便褻瀆吧?所以咱們每一場演出,來看的都是真正懂戲的,愛戲的。一半的人,坐在下面不是睡大覺,就是交頭接耳吃東西。這個咱們可不歡迎他們。”
我無奈的說:“那咱們自己去吧,不用接那兩個朋友了。”
司機歡快的答應了一聲,就開着車走了。
在路上的時候,我心中好笑:“一百年前,你們興旺的時候,也沒有把自己打扮的這麼高雅。怎麼到這時候了,反而放不下架子來了呢?”
時間不長,汽車就停下來了。司機帶着我走下來,熱情的說:“跟我來吧。”
我看到前面有一座建築,只不過這建築黑乎乎的,並沒有開燈。
我疑惑的說:“是這裡嗎?怎麼這麼黑?”
司機嘆了口氣:“實不相瞞,咱們這經費也有點不足。能夠租下這個場子來就不容易了。至於照明什麼的,能省則省吧。”
我點了點頭:“那咱們走吧。”
我跟着司機摸黑走了進去。時間不長,就到了一個大廳裡面。
我看見舞臺上亮着幾盞燈。而那一排排的座位中間,就黑乎乎的了。我心裡面嘀咕:“怎麼搞的像是要看電影一樣?”
我想要看看周圍的人,只不過,他們的臉都藏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我只能感覺到,他們個個正襟危坐,似乎很重視這一場戲。
看樣子,他們都是國粹的忠實擁護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