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一聲殺令,四面八方攻勢如潮水;此時此刻,三道大陣同時展開,仙靈殿十一位蘇老闆集中與神壇,餘下執事、連化神隨從相加亦不足二十,人心惶惶。
之前只知道主陣,連他們都不知道啓動後會是這樣效果,銀龍可以不在乎羣修,他們不行。十位蘇老闆被“請”上神壇,傻子也能看出來他們被吞噬,豈能不害怕。
這樣的隊伍,面對強敵時表現可想而知,六族子弟如狼似虎,仙靈羣修轟的一聲四下散開,按照自己所能尋找的最佳出路,各自奔逃。
這一次,銀龍沒有再像剛纔那樣開口喝止,既無必要、也無空閒;此時當面,又有四人加入陣營,與對抗神域的修士們同時發力,在齊、程兩位長老的帶領下展開反撲。
這纔是真極限。
他們也有保留。
此前銀龍對反面長老說:戰鬥不是加加減減。這句話很有道理,如把它反過來想,人多、力弱一方想要戰勝力強但是數目少的對手,最好的方法是:把戰鬥變成加減。
神域相爭,是最最接近“加減”的法子。
兩大長老,外人皆知其不到涅級,卻不知兩人僅差一線,不,應該說修爲上早已足夠,因各自奇特原因才未破境。這樣的兩個人、加上四族主事,十幾名生後境,相加縱然趕不上涅境,相差也不會太遠。此外別忘了,龍族高貴、然在大律仍屬妖獸,天生不像人族那樣擅長神域。
神域,最常見的理解,其最終有賴於信術,不是說妖獸一定修不成。而是它們各有奇特天賦,用不着、也不會選擇像人修那樣鑽營。比如金烏,昊陽生來便受到無數生靈崇拜。修習信術的話可謂得天獨厚,可事實上。從來沒有那隻金烏這麼幹。它們有自己的道路,也有類似於“神域”的規則領地,但其本質截然不同。
大概就是這樣,當兩位長老試探出銀龍確有其神域,且願意將此作爲鬥法方向,當即制訂這套戰術。此後種種,都是兩人試探、故意表演所致,爲了讓銀龍相信。他們甚至捨棄一名親衛,以他的命換來對方全情投入。
較真打的話,銀龍一方畢竟純粹而且略強,最終六族仍會落敗,但......絕非一時之功。
總而言之,反面長老命令大家刻意保留,爲了就是此刻。
不僅有,保留的程度還很高,吶喊聲中火牆驟轉,飛掠般的速度倒退千尺。之後猛地一頓。
停住了。
“咦?”
火線停住了,不是被阻止,而是被“拖”住。戰鬥中銀龍瞬間感受到。之前佔領、佔領後被對方反攻的區域傳來龐大吸力,令其不能輕易脫身。
在兩位長老的主持下,羣修反撲的方式奇妙,他們先將神域擴展,當距離空間達到最適合發揮時停下,改全力猛推爲半推半拉,直到全力拉扯。
他們拉住了神龍、準確的說法是拉住了它的神域,不讓其離開。
視線中,萬米戰場被分成三塊。銀龍身前五千米、羣修身前兩餘米,這兩塊區域乾乾淨淨。目光便能輕易穿透,看到被鎖天大陣封死的天。中間第三塊爲主戰場。那條火線來來回回不停移動,且不時崩潰鋪開遍地,演變成一片火海汪洋。熾烈光芒直射天際,不時傳出的崩碎炸裂聲如雷鳴,別說血肉之軀,視線與接觸也會被吞噬,眼眸生疼。
極限之爭,遍地絞殺,你死我活,洶涌火海燒盡虛無,周圍處處黑風。
那是空間異層的風,死寂之光。
強悍修士,一道神通便可撕裂空間,但僅限於一地一線;眼下此時,三千米火海通通連片,生生打開一道寬闊的異界之門,可想火海之無上兇威,滔天亦難形容。
神域這種東西,空間對其容納能力是有限的,比如這塊區域,空間已被燒穿打開,意味着擠滿達到極限,除非有超強大能過來、以碾壓雙方及空間之力的總和施法,否則的話,再也容不下別物。對銀龍而言,其力還有寬裕,但在將這塊地方徹底平定前,休想前進一步。
“有點意思。”
領悟到對方的意圖,銀龍內心小小驚訝,爲之讚了一聲好。
神域有痕,不像神通那樣過去就算過去了,此前雙方爭鋒鬥狠,彼此都想壓制碾碎對手,要的是領地而不是乾淨;現在這個樣子,好比雙方在一塊區域內作戰,彼此投入大量兵力,形成混亂絞殺之勢。其結果是,要麼一方以絕對優勢殺死對手,要麼只能拼消耗。
還有第三種辦法,只是不太有人願意選:割裂!
戰場上,當戰局不利,或爲了更有價值的目標,主帥有時不得不做取捨,必要時拋棄某些領地、連同那些身在其中無法脫離的將士,任其自生自滅。此刻情形就是這樣,火牆經過的那塊地方就是雙方糾纏的戰場,除非有誰願意捨棄,則爭奪不止。
“拖住本座等於拖死自己......”
爭鬥之中四顧周圍,銀龍疑惑說道:“爲什麼?”
爭鬥兇狠,連難心也已全力以赴,只有反面長老還能說話,迴應道:“當然爲了殺人。”
銀龍灑然說道:“你以爲,本座會在乎他們的命?”
反面長老說道:“你不在乎他們死活,不會不在乎陣法。”
銀龍好奇說道:“你怎麼知道的?”
反面長老說道:“佈陣不易,開陣艱難,時機更加難得;這套陣法不開便罷,既然啓動,我賭它就是你的要害。”
銀龍輕輕擺動脣須,說道:“那又如何?”
反面長老內心微凜,說道:“我還賭你爲龍族敗類,既然修了神域。就捨不得割裂。”
銀龍聞之大笑,笑聲如雷轟鳴滔滔,笑聲中不忘嘲弄:“修神域是敗類。爾等豈非個個都是敗類。”
反面長老平靜說道:“越是這樣,越證明老夫所料不差;你不僅是敗類。而且中了神域的毒,生死兩難。”
銀龍彈彈爪子,輕蔑說道:“別把事情說那麼嚴重。”
反面長老說道:“那好,請留下尾巴離開。”
銀龍淡淡說道:“割裂神域傷害極大,本座不能那樣做。”
反面長老說道:“不離開,你就只能眼睜睜看着我們摧毀陣法,中斷祭獻......”
“本座再提醒你一下,別把事情說的那麼嚴重。”
截斷程長老的話。銀龍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望着他,戲虐說道:“爾等自尋死路,本座求之不得,爲何要離開?”
不妙的感覺油然而生,反面長老神情微變。
銀龍沒管他,目光四方橫掃。
視線中,十幾名仙靈殿修士已被六族子弟殺得七七八八,已有不少人開始轉向,衝向三方大陣。
七百里外,一名齊門親衛氣勢洶洶。衝在最前方。
銀龍看的就是他,目光傲慢。
“瞧好了,本座馬上殺死他。”
聞此羣修紛紛疑惑。心裡想這麼遠怎麼能打得到,夠得着?
這樣絕對沒有輕視的意思,相反是對龍族的格外敬重。誰都知道龍族是最最驕傲的生物,不太能、也從來不屑於使用法寶。
神域牽扯,銀龍不便移動,如果是神通......不說此刻銀龍不能全力以赴,縱然狀態完好,能把神通打到七百里以外,其修爲絕對不止初涅。
那樣的話。意味着兩位長老對銀龍的實力估量出現巨大偏差,這一仗從頭開始就是錯的。
反過來想。大家又覺得不太可能,銀龍如果堪比涅中、甚至涅上境。何必與大家這樣囉嗦,直接碾壓便可。
種種疑惑難解,思忖中,銀龍頭頂龍角生輝,一顆銀色光球漸漸成型,同時它再豎起長尾,甩鞭子一樣反捲抽擊,將那顆光球抽向遠方。
“分魂幻影,小心!”難心長老神情大變,艱難大叫。
來不及的。
來得及也沒用。
光球閃爍,不是飛,而是直接沒入空間不見了影子,隨後在那名親衛身邊走出,模樣正是之前那名銀袍青年;區別僅在於,他的身體飄飄忽忽,多數時候像人時而又像某種怪獸,其臉上表情不似當初那樣中正,而是透出陰森邪氣。
不管怎麼說,人到了。銀袍青年現身之後輕輕擡手,隨意抓向那名親衛後心。
耳邊傳來警告,身後驟現強敵,森冷殺機刺透神魂,親衛神情爲之大變,舉劍......之後定格。
連護身法寶都來不及反應,青年一爪掏入丹田,直接握住其元神拽出體外,塞入口中。
“人魂的味道......一般般。”
說完這句話,銀袍青年身軀微晃,重新化做光球遁入虛空,再出現時、感覺就像召喚一樣,又在銀龍頭頂,角上。
周圍還有很多人,銀龍動作連貫再起長尾,仍如鞭子那樣輕甩。
“這一次,本座殺的是他。”
“你不是人!”不知爲什麼,難心長老出離憤怒,嘶聲吶喊:“你也不是龍!”
“呃?”兩句話的功夫,銀袍青年再奪一名修士性命、化作銀球返回頭頂,銀龍揮尾再次輕掃,出擊的同時目光投向難心,神情有些好奇。
“不是龍也不是人,那你說,本座是什麼?”
“啖子命,奪祖身,拜邪主,修惡法,你不止是龍族敗類,你是......就是個畜生!”
恨到話聲無法連貫,恨到臉皮改換顏色,從來一副老好人面孔的難心老人形容大改,出爪亮尾,大唱龍吟。
“先祖在上,助我清理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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