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魔的身體?哈哈!哈哈哈!”
笑了半天沒見迴應,美帥不得不收聲,神情訕訕仍輕蔑說道:“好像你見過浮魔,知道它長什麼樣似的。”
十三郎望着他,目光清澈剔透。
“你真知道?”美帥下意識覺得不妙。
十三郎點頭。
“你知道浮魔的樣子?你怎麼知道?你見過它?你……”
“我不但見過,還抓到一頭。”
“噗!”
“咣!”
一個比剛纔大幾倍的水盆出現在衆人面前,十三郎指着裡面的那個“東西”,說道:“它就是浮魔。”
……
……
初看像一片荷葉,細看才發現完全兩回事。
淡青色的大葉子,但不像尋常植葉那樣分佈着纖維脈絡,更肥厚,且泛着肉色,有點像水中動物才具有的翅翼;呃,它本就生活在水中,只是難以分清屬類。
寬大的葉子下面,連着一截不算太長的細莖,中段有一團彷彿瘤子一樣的隆起,再往下陡然蓬鬆起來,像一團棉絮狀的根鬚,又似無數觸手的集合。
這是浮魔?這就是浮魔!幾個女孩瞪大了眼睛。
除了冷玉,十三郎之前並未向幾女透露什麼,事實上冷玉也不知道他居然抓到一隻浮魔……
假如它是的話。
特異之處也很明顯,自從這個東西出現,室內便被陰寒之氣所充斥;看向它的時候。大家均生出一種被千百隻眼睛回瞪的感覺,只只陰冷。
良久。天狼聖女試探着問:“這個……不是那一隻吧?”
十三郎失笑,說道:“當然不是,不然我們的麻煩可大了。”
殤說道:“怎麼知道它是浮魔?”
這是大家都想問的問題,奇怪的是,此刻美帥反倒安靜下來,目光死死盯着那頭連屬類都分不清的“東西”,神情冰冷不下於冷玉,如一隻即將出枷猛虎。
十三郎主動找上他。說道:“美帥應可回答。”
美帥聞聲擡頭,冷漠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十三郎平靜說道:“你見過浮魔,應該有所判斷。”
一抹猙獰自眼中閃過,美帥一改平日裡的溫文形象,嘴角抽搐着說道:“見過浮魔的不止我一個,怎麼不問你那兩個紅顏知己。”
“胡說!”
天狼聖女羞憤失色,轉而想到美帥的話不可能是爲了針對她。趕緊扭過頭看冷玉。
冷玉的表情一如往常,沒有絲毫變色。
十三郎說道:“他們修爲不如你,又非主動從浮魔手裡逃生,難以明瞭真相……”
美帥截斷他的話,冷笑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本帥曾險些被浮魔擒獲?”
誰都能看出美帥的怒意。偏偏十三郎看不到,坦然說道:“我認爲,被擒後逃脫更準確。”
“”
十三郎還在說:“這是我的猜測,當不得真。”
“……你,可。真,會。猜。”
周圍幾個女孩緊張得不行,天狼女身後魔光隱動,黃花女身體外靈力洶涌,隨時準備動手。殤不太懂事,只覺得美帥大變摸樣很奇怪,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幹嗎?”美帥問。
“你怎麼了?”殤反問他。
“……什麼怎麼了?”美帥莫名其妙。
“你怎麼這個樣子?哥哥猜的對?不對?不對說出來不就行了!你不說,別人怎麼知道你有沒有被它抓過。你說了,別人不就……咦!幹嗎這樣看着我?”
美帥怒吼着說道:“我沒見過浮魔,死都沒見過!”
“嚇,這麼大聲幹嗎!”
“反正我沒見過。”美帥死死咬着牙,再不肯開腔。
似美帥這樣的人,無論嬉笑嘲罵還是一本正經,其心底深處的驕傲不容置疑;遇見浮魔逃出生天,別人或許看成可供吹噓的資本,在他眼裡則是不折不扣的屈辱。
氣氛有些尷尬,周圍人漸漸明白過來,內心均生出幾分感慨。
“沒見過就沒見過吧,給大家看看證據。”
始作俑者站出來圓場,說道:“之前說過,浮魔可能活了上萬年,然此界容不下超出化神的存在,它的壽元如何得來?換個說法,假如它是妖獸的話,憑什麼活這麼久?”
十三郎說道:“考慮幾種生俱長壽的水中妖獸,鱉類便是其中之一,但從其外顯形體以及戰艦遭受的攻擊方式看,很容易排除在外。其它與之類似,均有不協之處。”
“若不是普通妖獸,便只能從山石草木等精怪着手,山石肯定不對,餘下草木類可供篩選的範圍已不大。”
十三郎朝冷玉說道:“泗水這個地方,水生植物種類雖多,成氣候的終不過那麼幾種;這一路上,強的弱的基本碰了個遍,但在仔細對比後,我發現它們均不能與船上所遇的情形對上號,直到發現它”
言罷,十三郎轉過身,揮手朝水盆釋放一股旋風,那株青荷狀的東西飄出水面,下方“根鬚”由纏繞改爲伸展,形體徹底放開。
這一下,衆人看得更清楚些,原本如葉子一樣的扇面原本是有縫的,葉面上的水脈後呈黯紅色,且有點點毫光閃爍,粗看去,竟有上千之數。
身體離了水,青荷明顯覺得不安,比葉面覆蓋更廣的根鬚、或者觸手四處揮舞,葉面點點閃爍漸漸連接,恰似一道道電流。
“像樹、像風又像雲,這就是樹形。”一邊說着,十三郎心念微動。
青荷驟然旋轉起來。根鬚上卷飄舞,絲絲縷縷漸漸加速。視線模糊呈雲團狀。
“這是雲。”
雲團忽閃,閃躍般在衆人眼前晃過,空中留下清晰的陰寒氣息,與一道若有若無的虛影。
“這是風,可見的風。”
十三郎右掌虛按,青荷恢復本形落入水中,翩然毫無聲息。
“它還太弱,只能做個大概模樣。如想進一步證實,需要看看它捕獵。”隨着十三郎的話音,幾尾刀梭飛進水盆,落在重新展開上下沉浮的荷葉上。
原本溫溫柔柔如處子的青荷彷彿嗅到血腥氣息的猛獸一樣興奮起來,葉面包攏,根莖上挺,眨眼間化身爲一株正要待放的花苞;其下方根鬚迅速上挑。如千萬根利刺扎入縫隙,不餘一絲。
肉眼可見的,一股流光自那團隆起中產生,蔓延向下進入千萬條根鬚,再延着它閃爍而上,射入青苞之中。射入那幾條刀梭的。
肉香四溢,青苞的顏色再次轉爲黯紅,不斷隆起又回收,好似一顆心臟在跳動。
沒有絲毫美感,青荷捕獵的姿態冷靜、迅疾、猛惡而且貪婪。整個過程不足三息,刀梭的掙扎反抗便已宣告終結。
成功殺死獵物的青荷重新入水。根鬚抽出後團裹在那顆“心臟”周圍,靜靜地享受美食。
室內鴉雀無聲,衆人望着那顆徐徐下沉的青荷,心裡均生出一種念頭,彷彿這纔是它的本相,安靜,平和,不含絲毫殺氣,更不會有威脅。
小小一支青荷,驚煞幾名遠比它強大的人,原因在於氣息,以及它與刀梭的實力對比。
弄不清這種“妖物”境界劃分,便只能由氣息強弱大致判斷其實力,所有人的感覺一致,青荷與刀梭旗鼓相當,且只對應一條。
換算成修士的話,大約相當與築基後期,妖獸的三級頂峰。同級對手,一人輕鬆殺滅幾人的話,豈不是人類中的十三郎,妖獸中的天心蛤蟆?
“它吃的很快,生長卻極爲緩慢,數量極少。”十三郎有些感慨,說道:“這種東西不僅捕殺刀梭,還會獵食同類,假如對手不是刀梭,它就變得不堪一擊。”
“怎麼可能!”
所有人搖頭,均覺得難以置信,美帥欲言又止,默默低頭不語。
“不用懷疑,我發現這東西的時候,它正與同類相殘,卻被一隻不足四級的水蟒窺得機會,堪堪喪身蛇吻之際,被五行舟一起逮了來。從形體大小、顏色、氣息上看,它與那個已死的同類相差無幾,很可能是同一批。”
五行舟是活物,但它至今仍像棉絮一樣附在魔靈艦的船身,誰都看不出它是什麼該如何稱呼。十三郎沒辦法回頭向院長諮詢,只好延用原名。
“浮魔假定它就是浮魔,高階的我沒見過,單說這種程度的它。”
十三郎說道:“留意一下就可發現,其攻擊有幾處明顯破綻,首先是形狀所決定的攻擊方向,只能由下往上攻,若不能用葉面將對手包裹起來,根本沒辦法開始。”
“第二條更重要,它所釋放的電並不強,重水對電流的稀釋作用又太強,捕獵更加艱難。如不是刀梭天生懼怕雷電之力,殺傷不可能這麼大。這種妖物存活應極爲不易,幼年時不敢與大羣刀梭對抗,只能在暗霧與白水的中間地帶遊弋,尋找落單的獵物。”
幾句話的功夫,水盆裡的青荷已吃光獵物,葉面展開沉浮如舊,沒留下絲毫痕跡。
“你們遇到的浮魔,大到可以將戰艦託舉離開水面,這是由它的攻擊方式所決定,輕易不能更改。此外,戰艦因被它吞到肚子裡,船上的人才會有云天霧地不見天日的感受;至於神幻但又判斷不出是不是幻境,我猜是雷電所致。體型長到那麼大,其能力自然有所提高,制服元嬰沒有絲毫奇怪之處。”
十三郎眼中閃過一絲悸意,說道:“也許,浮魔並不是不想殺人,而是因爲戰艦難以消化,對雷電之力有疏散作用,加上修士對雷電抗力太強,所以才把獵物重新吐出來。”
衆人震撼,美帥與天狼女面色發白,冷玉微微皺眉。
“過去了就不要再想,找到它的時候,一切都可討回。”
十三郎寬慰着,說道:“還有一點,也能算證據。”
他說道:“妖獸不是人,其名字皆有由來,比如赤金蟒,指的便是其身體顏色,軀體強悍猶如金石。問題隨之而來,浮魔如此神秘恐怖,它的名字是誰取的?根據何在?”
衆人沉思中,十三郎指着那株青荷,冷笑說道:“浮魔浮魔,看看它的樣子,想想它的性情,豈非名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