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人兒神情悲苦,混沌中仍因百花仙子的話體會到傷痛,臉上掛着兩顆晶瑩淚珠。.23zw.
她高興則衆人喜,她傷心則餘者哭,她驚恐則聞着怒,她憂愁則世人悲。
這就是精神法術,無解之術。
看上去與十三郎施展的七情六yu決類似,實則完全不同,因爲它沒有什麼手段可以阻擋。除非你的精神力比她更強,否則就只能陪着她,盡情體會各種她想讓你體會的感覺。
好在百花仙子及時收聲,螺螄美女的記性似也不太好,很快恢復原本摸樣。精神風暴漸漸停歇,三位大修哭聲漸止,望着螺螄美女的目光不禁帶上敬畏,同時還有慶幸。
要知道,此時的螺螄美女根本沒有意識,如尚未脫離胎盤的嬰兒一樣渾渾噩噩,如此便能讓三位大能束手無策。假如此女之前完全甦醒,不用甦醒,僅僅具有現在這種程度的能力,並對十三郎或槍王施展的話,結果將會如何?
一邊哭一邊打,可能嗎?況且誰規定她只能讓人哭,讓你笑行不行?讓你垂頭喪氣、讓你惋惜哀憐暴怒失去理智,可不可以?
“運氣,運氣啊!”
藍山一邊擦汗,說道:“降珠化形不能中斷,甚至不能減弱供給;這隻海螺將全部生機精華用來凝聚人身,因而發揮出來的實力很有限。即便如此,它還能指揮千軍萬馬;假如當初她已成型,將所有精力用來戰鬥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百花仙子頻頻點頭,說道:“亂空法術非常強大,假如她能夠完全領悟,以撕裂空間的方式攻敵,結果堪憂。”
撕裂空間,百花仙子與螺螄美人異術同源,她的話就是權威。真要是那樣的話,何止堪憂,根本就是沒得救。
提到這個,藍山又不禁有些好奇,問道:“先生爲何沒有......”
大灰搶着回答,不屑說道:“少爺天下無敵!”
十三郎不敢自居,說道:“剛纔吃過虧了,這會兒早有準備,才能比你們好一些。”
衆人無語,都明白十三郎必然也是精神力強悍到令人髮指,非此不能抵抗螺螄女的衝擊。想到這一重,血舞忍不住在心裡罵一聲“變態!”,藍山唏噓少年欺死老年,百花仙子秋波連閃,眼眸彷彿要滴出水來。
十三郎輕嘆一聲說道:“還有,她對我手下留了情。”
衆人再度愕然。
螺螄美女不肯朝十三郎下重手,原因很容易找,必定與她的誕生有關。用腳想想也知道,假如不是十三郎在空中的化解殘念帶來的變化,螺螄美女斷沒有可能脫離本體反倒成長得更好。
殺了她,活了她,是恩還是仇,誰能分的清楚。
藍山神情惆悵,說道:“天生赤子;她因天道而生,必懷一顆赤子之心;這是定數,也是冤孽......唉!”
百花仙子目光連閃,說道:“假如是這樣,或許她心裡將先生看成......”
“看成父親。”大灰突然插上,表情異常嚴肅。
“驢兄英明,就是這麼回事。”藍山緊跟着補充。
“呃......”百花仙子張口結舌。
“讓你個騷娘們胡思亂想。”大灰可算逮住機會,心裡使勁兒嘲弄百花。暗想着打少爺的主意焉能不賄賂本神,是可忍孰不可忍。
“甭管怎麼說,這是個寶貝!”大灰總算高興起來,隨即泛起愁容說道:“然後呢?她這個樣子,到底是死還是活?”
一個問題解決掉,更多的問題涌上來;且不說海螺家族是否存在,不管這位螺螄美女這個讓人陪其傷心的神通如何,當前的問題是,她到底是不是活着,該拿她怎麼辦。
此時衆人都已經留意到,隨着暴露的時間增長,螺螄美人的身子蜷得越發緊了,似乎覺得冷,又好像生機漸漸流逝,如失去根鬚的花兒一樣,漸漸枯萎。
“死的,但是還活着。”藍山神態堅定,說出話像發癔症。
“沒錯,她是死的,但是可以活。”血舞的話令大灰沒敢發怒,心裡想不可能大家都抽瘋,可什麼叫死死活活,怎麼這麼亂呵。
“死定了,隨時可以活。”百花仙子的話最玄奧,氣得大灰直咧嘴。
十三郎顯然也不懂,只好耐心聽着。
百花仙子說道:“先生可知道,螺螄美女如此罕見,爲什麼修士知道那麼多關於她的事?”
十三郎搖頭。
百花仙子微微一笑,神情帶有難以言喻的感慨,說道:“因爲她是最好的載靈體,無論什麼精混,只要經過一番處理,都可以之爲肉身,成就另一條生命。”
“嗬!”一語驚醒夢中人,十三郎神情大變。
載靈體,首先表示它是如人類一樣的血肉之軀,之後其珍貴之關鍵:載靈。
無論什麼靈物,都可以使用這具身體,變成一個完完整整的人,並能獲得這具身體所擁有的一切。舉個最最簡單的例子,螺螄女在十三郎手裡可以有如下用途:供胭脂鳥、碧落、啞姑託靈成爲真正的人,重新擁有輪迴之路。再就是分出一縷混魄,用她祭煉分身。
不分靈魔,不問出生,人、妖、魔、鬼無不適用。螺螄美人天資絕倫,自身含有一隻八級妖獸的大半精華;或者應該這樣講,她本來就是一隻八級妖獸,也就是一個絕對不弱於化神的修士!其神通呢?亂空法術威力無匹,精神風暴難有敵手,這樣的身體用來做分身,沒有人捨得拒絕。
除此之外,還有最最最讓修士眼紅心熱的一條,載靈體的壽元可以分擔。品質越好,意味着可供人類載靈的次數也越多,能夠分擔的壽元比例越高。這隻螺螄的壽元不知有多少,哪怕分擔十分之一甚至更少,也遠遠超過人類化神啊!
十三郎沒聽過螺螄女的傳說,但若連載靈體都不知道,乾脆不要修仙,回家賣紅薯最合適。當初還在道院的時候,他曾不止一次聽大先生感慨過,假如能找到一隻合適的載靈體,老院長何至於問天無路,怎麼可能那麼“早”夭折。
這樣的寶物,休說十三郎沒資格嫌棄,只要將她帶回滄浪星,有的是大能哭着喊着以重金購買,或者殺人搶奪。在他們看來,如能將她祭煉成分身,不,乾脆以她爲本尊,重新由八級開始修煉,又有什麼不可以?
難處當然也有,比如境界差距,再比如螺螄女精神力超強,褪盡其本身殘存意識也很艱難。但那不算什麼,如今的她神智混沌,幾乎可以說是一張白紙,落在心術重重的人類手中,有太多辦法可以解決。
滄浪星也有大海,當然也有海螺,螺螄美女萬萬萬中無一,爲什麼人類知道那麼多關於它的事?
一個字,貪!
沒有什麼東西比人類更貪婪,這樣的絕世之寶,但凡被人類瞭解到一丁點皮毛,便會世世代代牢記不忘,無論如何也要挖掘出真相,猜也要猜出來。此時此刻,大灰終於明白了百花仙子爲什麼那麼失態,藍山爲何那樣感慨,還有血舞,爲什麼會震驚與憂慮同存,甚至帶有一抹痛色。原因很簡單,十三郎得到一個寶,同時也是一個禍根。
眼下最最要緊的問題是:他打算怎麼做?
衆目所集,十三郎臉色變幻不停,誰都不敢打擾他分毫。理論上講,這隻海螺雖然是十三郎的戰利品,可她畢竟是槍王所引,如按照之前所談的利益分攤,理應分得一杯羹。然而話說回來,假如不是十三郎,螺螄美女早就化成一灘爛泥巴,自也沒有了今日爭論。再說槍王此時閉關深鎖,根本不知道這事兒,於是乎......
三人一驢目光曖昧,都在耐心等着。
“我知道了!”
一聲歡呼將衆人驚醒,十三郎站起身說道:“我知道怎麼救......這麼看着我幹嗎?”
大家面面相覷,百花仙子猶豫半響,問道:“先生是要救活她?”
十三郎好生奇怪,反問道:“不這樣怎麼辦?眼看着她這樣死掉?”
百花仙子苦笑說道:“當然不是,妾身的意思是,先生不打算用她......”
十三郎嚇了一跳,打斷說道:“用她做什麼?煉製分身?”
用女人的身體做分身?這個念頭實在太可怕,完全不用考慮。十三郎低頭看看那個蜷縮成一團的小女孩,心裡沒有由來地忽然一疼,連忙壓榨所餘不多的法力,朝那塊肥皂中注入一絲帶有紅塵之意的赤芒,嘴裡說道:“看見沒有,她因業火而生,以紅塵之意補全,只要我不停地輸,一定能夠活下來。”
話沒錯,效果大家也都看得見,得到十三郎的業火補充,螺螄女的臉色以看得見的速度慢慢恢復;只是氣息依然如昨,沒有呼吸沒有反應,沒有動作沒有回報......非要說變化,她的神情不再像剛纔那樣悲苦,大約是因爲感受到溫暖,變得寧靜而安閒。
十三郎的臉色可不像螺螄女那麼好,蒼白中透着掩不住的憔悴,精神早已疲累到極限。唯其目光依舊清亮,平靜中透出幾分柔和,淡淡說道:“不用說了,我得救活她。”
“唉!”
藍山長長嘆息一聲,知道不用再勸說十三郎這是件寶物而不是一個人。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個小螺螄很快就會變成十三先生的逆鱗,碰不得。可是現在的情況,十三郎身兼重責,得到這樣一件寶貝幫不上忙不說,還變成一項巨大負擔......
“撿了個包袱......不,多了個侄女!”大灰在十三郎目光注視下改口,嘻嘻笑着說道:“少爺,自家孩子,給取個名吧?”
“喔,叫什麼好?”
“這麼個小不點,叫......”
“嗯,就叫小不點。”十三郎拍一把丹藥進口,做出最終宣告。
“小不點,挺好。”
十三爺家裡好久沒添人了,添丁進口,好事兒啊,乾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