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是一個很讓十三郎忌諱的詞兒,與救人相比,他殺人的造詣要精深得多,且更符合心意
通常不得好死。
這是十三郎對英雄的斷語,他有太多心願太多責任,可不能輕易把小命送掉。
眼前的局勢下,老實講救人很不合算,一來耽誤時間,二來會讓魚羣更加密集,目標更一致,攻擊自然也更加緊湊,且兇猛。
面對如此數量的魚羣,多一人少一人,不過是支撐時間長短有所區別,人類一方如不能求變,最終必然只有敗亡,通通成爲魚餌。
不裝鉤的那種。
那隻魚祖宗來頭不小,若是抱着斬將奪魁的念頭,十三郎理應抓緊時機,稱其尚未摸清人類底細,且很可能尚未完全清醒或者恢復的時候驟下殺手。有幾名亡命修士的扯動,它可能暫時留意不到十三郎的動向,成功的機會自然也隨之增大。
反之不用細表,除了胖胖,這裡沒有人能給十三郎提供幫助,魚王卻可能因爲人類集中而集中精力,進而察覺這個大敵,籌謀更加兇狠的攻勢,與阻擋。
慈不掌兵,戰場上的至理名言。
十三郎心狠手辣,與那幾名修士毫無關礙,不論從大局還是道義,幾人死亡都不會讓他有半點負累,更不會有什麼難以心安的感覺。且從某個角度講,十三郎一行可以說是受到幾人牽累,生出怨恨也不爲過。
然而不知道爲什麼。他終究還是先把那兩人救了下來。
難道因爲她姓紫?
突進中,十三郎竟還有心思想到這些,隨後自嘲笑了笑,收攏心思,全力朝湖心處狂衝。
之前他便留意到,鯢惢在某些情形下會自相殘殺相互吞食,一旦將那條老祖宗清除。這種兇厲無人可控的東西若是不發生內亂,那才真叫見了鬼。
對與不對,這一戰的勝負已係於他一身。十三郎唯有按照秋獵中的經驗,尋求萬軍之中斬大將首級,從內部瓦解對手。
重操舊業。十三郎彷彿回到從前,裹着風披着血,於千萬雙眼睛的注視下漠然前行,好生慷慨,幾番昂揚。
……
……
鯢惢如平射的雨,橫飛的箭,紛紛灑灑朝颶風狂撲,然後死去。然而滴水尚可穿石,遑論這些遠比水滴強悍且數量更多的魚,有了王者的催促。它們如同打了雞血的瘋狗,狂躁癲猛遠甚從前,撲擊勢頭如驚濤拍岸,碎而不休,連綿不絕。
颶風依然凌厲。卻不再能像開始那樣將魚羣全部清空,重新祭煉的子午劍在掌中嘶鳴,胖胖的紅舌盤旋橫掃,不容邪吝沾衣。
以十三郎的速度,全力發動哪是風馳電掣所能形容,十息之後。他便衝到湖水岸邊,隱約可看到中心處那條龐大身影。
那不是鯢惢,起碼不是眼前這些形如泥鰍的鯢惢摸樣。它更像一隻拖着如螞蟻般肥碩屁股的章魚,長着八隻觸手,觸手上生有無數吸盤與厲鉤,散發着陰冷的光。
它的眼睛是灰色的,很小,透出濃郁的死寂色澤,兩眼之間卻又生着一根如騎槍般的尖刺,長可達丈餘。
最最醒目的還是肚子,佔據近三分之二的身體,若是用尺子丈量怕有近十丈肚皮上的皮膚不像鯢惢那樣光華,而是佈滿如血管經脈一樣的網紋,細看竟有幾分透明之感,好似能看到其中的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