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天麓山的傳說數不勝數,餘下幾天前往天麓山的路上,白鳳隱几乎都在聽蒹葭陳述……託容定塵爲了讓她和蒹葭見面,特地繞了個大遠來到瓦當鎮的福,他們還得走上幾天才能抵達最終目的地,天麓山。
七百年前,天機教第九代教主太一道人仙逝,教衆按照太一道人生前囑託,將他的遺骨和許多經書、物品一同埋葬於天麓山巨型墓穴內,其中就包括太一道人使用過的丹爐。
既然丹爐在墓穴內,那麼他煉製出來的那些丹藥,極有可能也在墓穴之中。
不過按照蒹葭的描述,想要進入墓穴取藥似乎沒那麼簡單。
七百年來,天麓山附近一帶不時流傳出“太一仙墓鬧鬼”的傳說。起初,有附近村民進山打獵失蹤,七天後屍體在天麓山腳下小河中被發現,遍體鱗傷,死相十分悽慘,似乎死前受了極大驚嚇。
在那之後,接連不斷有人失蹤、死亡,還有一些貪財的盜墓賊進入墓穴,結果不是死在裡面,就是被嚇瘋跑出來,不停歇斯底里喊着“有鬼!有鬼”……
“怕鬼麼?”臨近天麓山時,容定塵突然認真問道。
白鳳隱瞥他一眼:“我二十年前就死了,你說我怕鬼嗎?”
“明白了。”容定塵點點頭,“鬼怕你。”
蒹葭淡道:“怪力亂神這些東西不可盡信,也不可不信。塵兒,入山之後你務必保護好鳳隱,她現在功夫大不如前,很容易吃虧。”
儘管有些不願承認,白鳳隱也只能撇撇嘴……她的功夫的確不如二十年前,畢竟這是一具缺乏功底的身子,而她向容定塵學習的內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突飛猛進的。
對於蒹葭的吩咐,容定塵痛快執行,並且十分顯而易見。
“……至於嗎你?來之前我們約好的吧?未經允許不許碰我。”白鳳隱眼看容定塵緊握她的手,恨不得連翻十萬白眼。
“師父讓我這麼做的。我向來是個聽話的徒弟。”
白鳳隱嘴角一抽,轉向蒹葭:“你怎麼教出這麼厚臉皮的徒弟的?”
蒹葭慣常冷漠的絕美容顏上掠過一絲似有似無笑意,轉瞬消失。
“走吧,不能再耽擱。”
白鳳隱深吸口氣,輕輕回握下容定塵手掌,朝着煙籠霧罩的天麓山進發。
如傳言中所說,天麓山安靜得有些可怕,特別是在步行穿越山腳下一片泥濘沼澤時,那種連鳥獸蟲鳴都沒有的感覺,讓人心裡忍不住發毛。
被天麓山所籠罩這片大地,彷彿沒有生命,只有死寂。
“小心腳下。左邊是沼澤,再往右四步也是沼澤。”寂靜中,蒹葭的提醒不時響起,每次判斷都敬準得令人驚訝,甚至要懷疑她是不是真的雙目失明。
沉浸在無光世界的這十幾年,她早就練出無人能及的敏銳聽覺、嗅覺和感覺,僅從腳下泥土旁人難以察覺的震動感就能判斷出,往哪邊走是安全的,往哪邊走是死路一條。
在蒹葭毫無錯誤的帶領下,充滿死亡危機的沼澤地僅用半天時間就順利通過。
白鳳隱站在天麓山腳下,仰頭向巍峨山峰望去。
天麓山高而險,如同剛剛走過的沼澤一樣,聽不到半點蟲鳴聲,就連平穩呼吸聲聽起來都格外突兀。
“這山……究竟有什麼毛病……”白鳳隱呢喃道。
“百姓們害怕這裡,也有部分這個原因。”蒹葭本就看不見東西,如今身處過於安靜的天麓山,難免有些不自在,“不知道山中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這種死一樣的寂靜,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白鳳隱一咬牙:“是人是鬼,總得拉出來看看。走!”
看着白鳳隱倔強前行的背影,容定塵無聲苦笑:“當年她就是這副脾氣?倔強得連我都自愧不如。”
“那倒未必,她如此堅持,僅僅因爲要救的人是你。”蒹葭淡淡開口,意味深長。
容定塵、蒹葭和沈珏追上腳步飛快的白鳳隱,四個人在悄然無聲的天麓山中一點點攀爬,到傍晚時,正好爬到半山腰一處平坦山坡上。
日落前天色就有些陰沉,來自北面的山風越吹越烈,空氣也開始變得粘稠。
“要下雨了。”蒹葭微微皺眉,“緊趕慢趕,還是沒躲過雨季。”
據傳言所說,一下雨,太一道人的魂魄就會出現在天麓山中,帶走一切有生命的東西。
容定塵自然不相信這些,在附近找到一處天然山洞後,和沈珏一起拾柴生火,準備在洞中過上一夜。
作爲尊貴的王爺,從小就被當成好苗子培養的九幽堂主,看起來無所不通的容定塵,在做粗活方面意外地笨拙。
“主子,還是我來吧。”眼看容定塵把一大把枯枝都放到地上,直接把剛剛升起的一撮火苗壓滅,沈珏欲哭無淚。
容定塵愣愣看着一縷青煙升起,再看看腳下一堆枯枝,扭頭問白鳳隱:“有什麼是我能做的?現在。”
“這裡交給沈珏,你,跟我去外面走走,看看有沒有什麼野果可摘。也不知道我們要停留在山裡多久,帶來的清水要儘量留着。”
容定塵亦步亦趨跟着白鳳隱出了山洞。
天色就要黑了,白鳳隱往樹木較爲茂密的地方走了一段,很快就發現兩顆杏樹。
黃澄澄的杏子掛在枝頭,帶着一股誘人的香甜味道。
白鳳隱在掌心唾了兩口,擄起袖子就要爬樹,卻被容定塵伸手拉住:“你是猴子麼?老實呆着,這種小事我還能辦得到。”
“你行,你來啊!”白鳳隱挑釁。
容定塵掀起衣角系在腰上,平地一躍直奔枝頭,一個華麗轉身後輕飄飄落地。
他的動作很快,快到白鳳隱根本沒看到他是如何伸手、如何摘取的,只看到他攤開的掌心裡,兩隻又圓又大的杏子安靜躺着。
拿起一隻杏咬上一大口,白鳳隱定定看着容定塵:“就這兩隻?你當我們都是猴子麼?想糊弄誰啊?”
容定塵眉梢微挑,稍作沉吟,轉身再次躍到樹上。
這次,他沒有直接下來。
“幹嘛……哎我……容定塵!你活膩了是不是!”
一隻特別大的黃杏穩準地打在白鳳隱額頭上,掀起死寂山中難得的一場“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