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越國西南部,與神秘荒洲接壤之地,有一片不屬於任何國家的土地。
這片土地之上矗立着兇山,兇山旁邊還有終年奔流的赤水,赤水之上又有一座縹緲仙島,終年被雲霧籠罩。
小島沒有名字,只有一些不知真假的傳說,譬如小島是上古某位天神死後所化,譬如千年前曾在此發生過神魔大戰,又譬如,最近小島上出現一對兒仙侶。
“狗屁仙侶,仙侶用這麼費勁燒火做飯嗎?打個響指就有各種山珍海味送到嘴邊吧?”
作爲傳說中的仙侶,白鳳隱一臉黑灰指着竈臺,對容定塵怒目而視。
容定塵洗菜、切菜、炒菜,動作熟練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抽空瞥她一眼:“我說把沈珏叫來,你不同意,現在抱怨什麼?”
“不想讓我抱怨,你到別讓木炭被雨水弄溼啊!不想讓我嘮叨,你到是來弄這該死的竈臺啊!”
看看就快抓狂的白鳳隱,容定塵很擔心她會狂躁症大發一腳踢碎竈臺。
無可奈何嘆口氣,容定塵盛好菜放在桌子上,轉身過來擁住已經開始抓頭髮的妻子:“行了,你先去休息,我來做。”
白鳳隱瞪眼:“不行!說好家務兩個人一起幹的!”
“那你就承擔最重要的活好了……我負責煮飯燒菜,你負責吃,這樣可以吧?”
仔細想了想,白鳳隱點點頭表示接受,回身踮腳,吻了吻他的脣瓣。
他的脣瓣溫軟如故,還帶着淡淡醇香。
白鳳隱愣了愣,揚起拳頭砸在他肩頭,一臉憤怒委屈:“你是不是又偷喝我的酒了?”
“呀,被發現了。”容定塵故作驚訝,低頭心安理得吻了吻頻翻白眼的妻子,“我只是幫你嘗一嘗,看看現在味道怎麼樣。喏,已經給裝滿一壺放在桌上。”
白鳳隱眼睛一亮,飛也似的衝到桌邊,抱着酒壺死不撒手,像是怕誰搶走一樣。
小島上風光雖好,有春夏秋冬,有朝陽夕落,甚至還能站在島中最高山峰上,遠看見赤水之上雲海蒸騰。
但是,這裡畢竟是從未有人生活過的荒地,許多事情都是在他們來到這裡之後纔開始做的。種稻子,種茶,釀酒……甚至連他們躺在上面相擁而眠的牀榻,都是容定塵親手打造的。
遠離塵囂與世無爭的日子,真的就好像在世外桃源,清苦,卻別有一番寧靜幸福。
做好飯菜端上桌子,容定塵爲自己和白鳳隱各斟一杯酒。
素色琉璃酒杯輕撞發出清脆響聲,杯中清酒蕩起一圈圈漣漪,酒香更加濃烈。這釀酒之法是舟不渡教的,白鳳隱反反覆覆釀了十幾壇才抓住門道,饞了大半年之後終於能喝上一罈醇正的好酒。
捧着酒杯深嗅,白鳳隱陶醉地閉上眼,滿臉都是洋溢的幸福:“好香啊……”
容定塵坐在對面看着她,目光輕柔。
相識有四年了,成親也已經兩年多,按裴少卿的說法,他們已經是老夫老妻。儘管如此,他還是看她不夠,恨不得自己的眼睛就長在她臉上,時時刻刻都能陪伴在她身邊。
有些感情,就像是這酒,年頭越長就越醇厚。
“咦?下雪了?”白鳳隱面對窗子而坐,一眼瞥見外面天地之間一片潔白,頓時喜上眉梢。
舟不渡說,最好的茶要用無根水烹製,特別是冬天的無根之水,綿而不浮,烹出的茶特別滑潤香濃。
她愛喝酒,容定塵卻愛品茶。她一直都想着等到冬天要貯藏一些乾乾淨淨的雪,放在小甕子裡埋到地下,來年春天取出來給他烹茶喝。
“走吧。”白鳳隱毅然放下碗筷,拎起酒罈酒壺,揚揚下頜,“你,拿杯子。”
容定塵訝然:“幹什麼去?下雪呢。”
“我當然知道下雪,不下雪,我還不出去呢!”白鳳隱回眸一笑,瞬間讓容定塵變得無條件滿心服從。
兩個人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風,拎着酒來到半山腰小木屋,燃上幾塊木炭,然後就在木炭噼啪響聲中坐到門口,緊緊依偎。
賞雪,聽雪,藏雪,品雪。
自打徹底放下恩怨情仇之後,白鳳隱也變得風雅起來,動不動就拉着他到小木屋看下雨、看下雪、看星星,惹得容定塵幾次摸着她額頭一本正經詢問,她是不是又被什麼充滿少女情懷的歸魂附身了。
雖然,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或者該說,只要有她在身邊,所有感覺都是他深愛的,幸福的。
要說完美之中有什麼缺憾……
大概只剩沒有孩子這點了吧。
依照舟不渡的說法,白鳳隱上次小產之後身子受到損傷,再想懷上孩子有些不容易。幸好還有鴿子在,二人倒沒有因爲這個太過糾結,然而在鴿子厭倦了島上枯燥生活跑去舟不渡那裡後,他們兩個才知道,有個孩子是多麼重要。
看着漫山遍野隨風舞動的雪花,白鳳隱歪着身子輕輕靠在容定塵肩頭。
“果然,還是有個孩子最好。只有我一個人陪着你,你覺得很無聊吧?”
“無聊?跟你在一起的人誰敢說這兩個字?伺候你層出不窮的鬼點子還來不及呢。”容定塵捏了捏她下巴,寬大手掌落在她瘦削肩頭,仰望着天空嘆息一聲,“不過有個孩子還是挺好的,等他長大就可以幫我幹活了……要不,我們現在開始就多努力努力?”
努力要怎麼努力,白鳳隱不用經過腦子就知道。
對於容定塵來說,在仙島上的生活很簡單,其中佔據比例最大的一部分,就是思索每天晚上要怎麼逗她、調戲她……是的!沒錯!白鳳隱一直處於一到就寢時就被某個賤男無良調戲的狀態!
她完全不明白容定塵的慾望怎麼會那麼強烈……
不過……
也是理所當然吧?她也很想盡快懷上孩子,把之前那份痛苦是損失彌補上,讓他真真正正享受一次初爲人父的喜悅。
白鳳隱的無聲相當於默認,容定塵滿意地嗯了一聲。
“在你沒遇到我之前,日子都是怎麼過的?”白鳳隱哭笑不得,“該不會真像傳言中所說,你每天晚上都會寵幸不同的女人吧?好惡心……”
容定塵一臉正色:“當然沒喲。遇到你之前我是清心寡慾,從不與女人糾纏……嗯,除了一個女人之外。”
“誰?說來聽聽。”白鳳隱以爲他是在開玩笑,然而當她扭頭看容定塵時,卻從他眼中看到一種認真神色,一份深邃追憶。
他,似乎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