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毒二字從白鳳隱口中說出輕鬆無比,落在白鳳簫耳中卻如驚雷炸響。
中州之人,特別是聽過巫族可怕傳說的江湖人士,有誰敢說不畏懼蠱毒這種神秘東西的?眼見自己不過嗅了嗅被放入蠱毒的薰香就失去喊叫能力,白鳳簫對白鳳隱的懼意越發深刻。
豎起鳳隱劍讓劍刃抵在白鳳簫臉頰上,白鳳隱淡然如故:“我想知道一些有關左靖樓的事情,如果姐姐肯老老實實告訴我,或許我可以看在姐妹情分上讓你少受些苦。”
聽到這句話,白鳳簫臉色陡變,冷汗從額頭上密密麻麻滲出,蠱毒固然可怕,可是比起左靖樓的殘忍狠毒,只怕連他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不想說嗎?還是不敢說話?”白鳳隱露出失望神情,“既然姐姐這麼固執,那我也只能狠下心做些不太善良的事情了。”
白鳳簫有種大難即將臨頭的可怕預感,抱着橫豎都是死的態度,趁白鳳隱收起鳳隱劍時突然猛地向前撞去,把最後希望寄託在逃跑的一線生機之上。
只可惜她和過去犯了同樣的錯誤,又一次低估了白鳳隱。
那一撞來勢洶洶,對白鳳隱而言卻是緩慢且毫無危險的動作。收回一隻腳微微側身,同時挽個劍花倒提鳳隱劍,單手握劍用劍柄狠狠砸在白鳳簫後頸上,這一系列動作白鳳隱几乎是一氣呵成,完美流暢。
彭通,白鳳簫只感覺眼前一黑,直挺挺倒在地上。
那一陣渾渾噩噩持續了約有一盞茶的功夫,迎面潑下的一碗涼水將白鳳簫喚醒,打個激靈猛然睜開眼。
依舊是在她的臥房內,火盆裡的木炭還在旺盛燃燒。與剛纔不同的是,她已經從地面被轉移到椅子上,強制反剪雙手於背後五花大綁,白鳳隱則抱肩站在她對面,漫不經心踢着火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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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這樣說起話來方便許多。哦,對了,外面下雪又颳風的,姐姐一定很冷吧?我幫姐姐取取暖可好?”白鳳隱擡頭看看白鳳簫,莞爾一笑,擡腳把火盆踢到白鳳簫坐的椅子下面。
椅子有些高,火盆對準座椅下方也不至於讓椅子被火焰燒着,只是那種源源不斷從木炭中釋放出來的熱量還是能慢慢穿透木板,傳遞給坐在上面的人。
過了半晌,白鳳簫開始感覺到屁股溫熱,又過了半晌,那種溫熱變熱滾燙,再過片刻,白鳳簫終於無法忍受隔着木板傳來的火焰熱量,嗚嗚叫着拼命扭動身子,想要離開那烈火地獄一樣的椅子。
白鳳隱好整以暇端起溫茶,不緊不慢一口口啜飲。
看見茶水,白鳳簫越發覺得喉嚨乾渴難忍,渾身脫水一樣難受,那種由內而外涌出的痛苦比被捅上十刀還要難捱。
“想喝水嗎?那就先告訴我,你是怎麼成爲左靖樓手下的?”白鳳隱倒滿一杯茶水放在桌上。
白鳳簫不想回答,只是吞嚥唾沫時喉嚨那種疼痛沙啞的感覺,讓她實在無法抵抗一杯水的誘惑。
“我、我是爲了監視你才被左大人選中的,在我去南方之前,唯一任務就是監視你……”
根據白鳳隱找回的記憶推斷,左靖樓把她當做蠱母已有三四年之久,換言之,在三四年前的時候白鳳簫就已經是左靖樓手下,且是爲了監視她纔會被左靖樓選擇。
三四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如果白鳳簫是左靖樓的心腹,那麼她肯定知道不少關於左靖樓不爲人知的秘密。
微微傾斜茶杯讓清澈茶水細水長流,白鳳隱眸光冰冷欣賞着白鳳簫狼狽歪頭舔吸茶水的樣子,看夠後立刻收手,脣邊掛上隆冬冰霜。
“第二個問題:左靖樓與巫族有什麼淵源?他怎麼會蠱術?又怎麼會知道我是蠱母體質?”
幾滴茶水解了白鳳簫燃眉之急。喉嚨稍稍舒坦些後,白鳳簫不再那麼恐慌,又因剛纔自己狼狽模樣感到憤怒,更加往死裡憎恨白鳳隱。
眼珠一轉,白鳳簫故意裝作虛弱小聲道:“是因爲……所以……從不告訴別人……”
那樣近乎呢喃的聲音,白鳳隱根本聽不清楚。不過她沒有彎下腰去分辨,而是乾乾脆脆一腳體在椅子上,直接把椅子連帶白鳳簫一起踢倒。
“姐姐還在考驗我的耐性嗎?”夾起一塊炭火湊到白鳳簫臉頰旁邊,白鳳隱做出一副惋惜模樣,“我見姐姐總是花很多銀子去買牡丹露、玫瑰膏,應該很在乎自己的臉蛋兒吧?如果這麼漂亮的臉蛋上多一塊傷疤……唔,我想那時候姐姐就會明白,一直頂着傷疤被人嘲笑的我是多麼沒耐心了。”
白鳳簫臉色一白,瞬間渾身戰慄:“你、你別亂來!你若敢傷我的臉,我保證你不得好死!”
“又嚇唬我。”白鳳隱吹了吹木炭,火焰燃燒得更旺一些。
透過升騰熱氣,白鳳簫能夠清楚地看到白鳳簫的眼眸。
那雙眼裡沒有同情,沒有憐憫,更沒有猶豫和軟弱,有的只是決絕果斷、冷漠無情。那樣的眼神分明在告訴她,這個一夜之間變了個人似的妹妹,絕對是說到做到絕不留情的狠角色。
地面很涼,白鳳簫的頭上卻冒出一層汗珠,臉色十分難看,還偏要擠出生硬笑容:“姐妹一場,要不是被逼無奈,我也不想對你下殺手。鳳隱,只要你別傷我性命,我保證只要是我知道的問題都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好嗎?”
“好啊,那就回答我剛纔問的問題。”
白白鳳簫舔了舔乾澀嘴脣,猶豫半天才下決心低道:“其實左大人也有巫族血脈。我曾看他在祠堂內祭拜兩個靈位,其中一個靈位是他父親的,姓氏爲蒼天的蒼。據我所知,只有巫族的人才會有這種古怪姓氏。”
蒼碧川紫鳳,這是巫族五大家族的姓氏,其中蒼碧鳳三氏姓氏獨特,完全可以看做巫族血脈的標誌。
“原來他也是巫族後代,這倒能解釋爲什麼他會蠱術又知曉我身份了。”白鳳隱一邊沉思一邊自言自語,並未注意到白鳳簫被捆住的手腕正悄悄伸向旁側火盆。
嘣!
麻繩被掙裂的聲音傳來,白鳳隱陡然醒悟,只見白鳳簫翻身躍起,手中一道寒光迎面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