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定塵握緊長劍:“這麼說來,這一切又是左靖樓的陰謀?”
“賊心不死,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白鳳隱幽幽嘆息,看着鳳鸞的眼神多了幾分失望,“鳳鸞,你變了。以前的你,絕對不會與那樣無情殘暴的人爲伍。”
鳳鸞笑得更冷:“我變了,不都是因爲你這個更加無情的姐姐嗎?你是不是忘了,當年你離開的時候對我說了些什麼,又做了些什麼?你做的那些噁心事,需要我一件一件提醒你嗎?”
“不需要你提醒,我記得很清楚。”白鳳隱冷然回答。
在她收拾好東西就要離開聖殿隨容蕭夙私奔時,鳳鸞是阻攔過她的。
就這麼一個親人,又是自己唯一的靠山,鳳鸞當然不希望鳳隱如此離開。所以她平生第一次違逆姐姐的命令,哭着攔到她面前,死死堵住聖殿大門。
起初鳳隱還好言哄勸,她並不理會,說什麼也不肯讓鳳隱離去。後來鳳隱愈發急躁,氣到極點忍不住打了她一耳光。
那一耳光,把鳳鸞的心打得粉碎。
在鳳鸞的記憶裡,姐姐就是這樣一個無情之人,那段記憶對她來說太過痛苦,痛苦到讓她時不時拿出來回味一遍,當做敦促自己變強的動力。
“姐姐,這麼多年了,你是不是都沒有想過我?你一定很驚訝吧,爲什麼沒有你的傳授,我卻能成爲巫族聖女呢?如果你想知道答案,那就來找我,我等着你。”
鳳鸞的幻象留給白鳳隱一個帶着誘惑的恬美笑容,而後漸漸變得透明,直至消失不見。
“人、人呢?”夏班驚訝得合不攏嘴。
“人還在原地,只是我們一直沒有接觸到她而已,我是說真正的她。”
白鳳隱走到幾步之外,從地上摘取一株深綠色的草枝,在掌心揉碎之後讓幾人伸出舌頭,在每人舌尖上各點一下。
那草汁味道又苦又澀,還帶着一股腥味,竇天斌差點吐出來,被白鳳隱冰冷目光一瞥才勉強忍住。
“什麼東西?”不問緣由“喝”下草汁後,容定塵才淡淡發問。
“用來測探你們對毒瘴接受能力。”白鳳隱伸手一彈他脣瓣,容定塵十分配合地張開嘴,伸出舌頭。
剛纔塗抹過草汁的地方已經沒有顏色。
“沒問題了,那毒瘴對你應該不起作用。”白鳳隱又依次探查風南岸、夏班和竇天斌的舌頭,結果除了竇天斌之外,風南岸和夏班的舌頭點過草汁的地方都變成了青紫色,十分嚇人。
白鳳隱搖頭:“你們兩個對毒瘴太過敏感,即便毒瘴稀薄也會產生幻覺,還是別進去了。聖殿裡面毒物重重,我沒有多餘精力分出來給你們隨時隨地解除魅術。”
風南岸和夏班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那你們呢?”
“定塵內力深厚,魅術對他影響不大。竇公子對能夠製造幻覺的毒瘴又有天生的抵抗力,跟我們進去也沒多大問題。”白鳳隱深深看了竇天斌一眼,“只看竇公子願不願意隨我們進去了,事先說好,聖殿裡面不知道還有什麼門道,即便沒有毒瘴也很危險。”
容定塵稍作猶豫:“還是讓他在外面一起等着好了。”
“不,我要進去。”意外地,竇天斌十分執着,“來時我答應過慕染,儘可能幫白老闆的忙,總不能因爲可能有危險就望而卻步。真這麼做了,回去我還有什麼臉面面對慕染?”
白鳳隱沉下眉頭:“你想好了,這可是關乎性命的事情,比臉面更重要。”
“關乎就關乎唄,反正我活着跟死了也沒兩樣。”竇天斌心不在焉道。
夏班和風南岸皆是眼神一黯。
自從卓然失蹤後,竇天斌六神無主,彷彿丟了三魂七魄。說難聽些,當真是生死無異了。
“既然如此,那就跟我們進去吧,多一個幫手就多一分勝算。”白鳳隱從夏班腰間解下佩刀交給竇天斌,認真道,“首要任務是保護好你自己。你答應過慕染要幫我,而我答應過慕染,要讓你平平安安活着回去,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兄弟,懂嗎?”
竇天斌苦笑,似懂非懂點點頭。
風南岸和夏班不能進入聖殿,眼看三人朝那邊走去,自然心急如焚。然而危機四伏的巫族聖殿前,他們哪裡敢隨便亂動?白鳳隱的命令,那可都是生死一線之間的要求。
在白鳳隱、風南岸和竇天斌走到聖殿大門前時,大門詭異地自動向內打開,裡面黑黝黝一片。
三人沒有絲毫猶豫,徑直走進那片黑暗之中。
而後,聖殿大門無聲關閉,又恢復到之前沉寂模樣。
“你說,王爺他們會不會有事啊?王妃的情況很不好呢……”夏班呢喃自語。
風南岸帶着幾分沮喪自責:“若是我能進去就好了。就算幫不上什麼忙,至少能在鳳隱有危險時替她擋上一擋。這一路走來,感覺我就是個拖累,是個廢人。”
“丞相大人又妄自菲薄了。”夏班正色道,“以前我家王爺就總說,穎陽王世子是個人才,偏偏喜歡韜光養晦、大材不用,還總喜歡嘮嘮叨叨說自己沒用,像個娘……姑娘一樣。”
風南岸一愣,旋即苦笑:“你們王爺本來是想罵我吧?你就不用替他遮掩了,這麼多年,誰不瞭解誰呢?不過我的確沒想到,他竟會對我有如此之高的評價。”
“所以才說丞相大人妄自菲薄啊!您看,您當了左丞相之後,不是幫着聖上把風越國治理得很好嗎?百姓們也都很喜歡大人您啊!”
那些讚美,那些稱頌,包括夏班的評價,風南岸都只是一笑置之。
他從沒想過要爲風越國做些什麼。
似乎從他明白什麼叫心動開始,他的目標就只有一個,保護白鳳隱,不惜一切。
沒有誰,比他愛上白鳳隱更早。
“夏班,這次回去之後,找上你們王爺、王妃還有聖上,我們好好喝一杯吧。”
從不喝酒的風南岸忽然提議,讓夏班又一陣錯愕茫然。
風南岸卻只是望着緊閉的聖殿大門淺笑,溫潤如玉。
“這麼多年過去,我終於明白,有些人是無論你如何努力都不能取代的。是時候了結這份相思之苦了。”
一句我愛你,一句從今放棄,之後再誠摯祝福。
如此,他就可以從這場綿綿無期的單相思中抽身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