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郁,三道身影悄悄翻牆潛入長門司,直奔主堂而去。
夏班跟隨容定塵多年,長門司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即便閉着眼睛也能找到任何一間屋子。當他瞥見多年未用的刑房房門大開,嗅到濃郁血腥味道飄來時,眼裡流露出一絲憤怒。
多年來,作爲長門司的首領,容定塵始終堅持給人以痛快的原則,從不讓那些無辜卻不得不死的人遭受折磨。
可是如今的長門司……
也不知道之前是哪個可憐的人被囚禁在這裡,除了默默祝福外,夏班什麼都做不到。
“你們說……之前被關在那裡的人會不會是卓然?”看着陰森可怖的刑房,竇天斌心裡一陣陣驚慌。
“不知道。”夏班臉色鐵青沒好氣道。
林慕染走在二人中間,突然指向不遠處拱門:“哎!剛纔那裡走過去一個人!好像是姓左的那混蛋!”
“左靖樓?”夏班眉頭一沉,立刻緊跟上去。
帝都之亂,長芸郡之劫,所有麻煩罪魁禍首就是左靖樓,如果能直接把他除掉,那麼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就我們三個?能行嗎?那死龜公不是有很厲害的護衛嗎?啊,喂!你們倆等等我啊!”竇天斌滿肚子擔憂,無奈林慕染和夏班動作迅速,已經穿過院子直奔拱門後而去。
與刑房相連的正是長門司首領辦公之所,也就是主堂。
夏班沿着牆根彎腰潛行,走到窗下時收住腳步,朝身後二人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閉上嘴仔細聽。
屋子裡,左靖樓一個人自言自語。
“你若回來,我們還是兄弟,我總不會殺了你。可是你若背叛我的話,我又怎能留你?這些年,你定然恨我入骨吧……”
夏班小心翼翼逡視一番,發現主堂周圍一個守衛都沒有,頓時生出速戰速決、就此終結一切的衝動。林慕染見他無聲抽出佩劍,立刻明白他這是打算衝出去直接對左靖樓下手,瞳孔一縮,連忙伸手去拉扯夏班。
林慕染與白鳳隱朝夕相處,不止一次聽白鳳隱提起左靖樓那些陰險毒辣的蠱術,知道即便左靖樓是個不會武功、手無縛雞之力的羸弱男人,卻一樣能夠殺人於眨眼之間。
甚至,談笑間讓人生不如死。
所以她面對獨自一人的左靖樓,最先想到的不是趁機偷襲,而是如何從左靖樓那些可怕的蠱術之下保護好自己,以及,自己最重要的人。
“夏班,你別衝動,”林慕染自然害怕夏班會遭遇不測,所以纔會試圖阻攔他,然而夏班在被她抓住那一剎不耐煩地將她的手甩開,不顧一切從衝進主堂內。
那一剎,林慕染的心像是被冰水浸過一般,冰涼刺骨。
即便如此,她還是故作不在意,假裝自己沒有心痛、沒有沮喪,就像之前不停被夏班忽略的每一天一樣,明知前方就是無法預料的危險,還是毅然決然緊隨過去。
有夏班在的地方,她便在。
有危險的地方,她總想衝到他前面,爲他抵擋。
突然闖入主堂的夏班一句話都不說,直接提劍攻向左靖樓。左靖樓聞聲回身,神色一緊,以最快速度躲向旁邊,同時高聲呼喚守衛。
儘管那一下沒能要了左靖樓的命,卻還是在他手臂上留下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左靖樓自知抵不過身強體健、習武多年的夏班,想也不想,將手縮回寬大衣袖中。
上一次他做這動作是在容定塵和白鳳隱大婚之日,林慕染眼看白鳳隱按住他的手,阻止暗器飛出;所以這一次她比夏班更先一步想到,左靖樓的下一個動作就是反擊。
來不及考慮寬大衣袖下藏着的是什麼,林慕染拼盡全力衝到夏班身前,用自己的身軀爲他當作屏障。
那一剎,她臉上的表情堅定無比,又充滿某種難以形容的滿足。
終於,她也能爲他做些什麼了。
就在林慕染衝到夏班身前的一瞬間,一小團芝麻大小的黑色物體被左靖樓甩出,直直朝林慕染胸口衝去。
滿懷怒氣的夏班並沒有注意到什麼暗器,甚至沒有聽到擋在身前的林慕染一聲微弱低吟,懊惱地將擋在身前的女人推開,目光繼續追蹤左靖樓而去。
趁林慕染阻攔的片刻,左靖樓已經狼狽地翻出窗子逃跑,一羣聞聲而來的守衛飛快衝入院落,眼看就要闖進門來。
“林二,你幹什麼啊?”錯失誅殺奸佞良機,夏班氣不打一處來,回聲一聲憤怒抱怨。
林慕染跌坐在地,低着頭,什麼都不說。
“慕染?”竇天斌最後趕到,看見林慕染模樣立刻覺得不對,一步衝到她身邊,滿面慌張,“慕染,怎麼了?受傷了?”
聽到竇天斌急促呼聲,林慕染緩緩擡起頭,眸子一片朦朧混沌,彷彿就要睡去。
“天斌……我……好睏啊……好想睡覺……真是的……越來越懶了呢……”
林慕染的聲音有氣無力,夏班再怎麼遲鈍,也終於發現她的異常。不死心地回頭看了眼逃往遠處的左靖樓,夏班一咬牙,猛地抓起林慕染背在背上。
“走!”
趕在更多守衛過來之前,夏班憑藉一身勢不可擋的兇猛,帶着林慕染和竇天斌衝出長門司,在夜幕掩飾下匆匆逃離。
無處可去的三人最終又回到那間冷清宅院。
“林二?林二你哪裡不舒服,還是受傷了?你說話啊!”夏班把林慕染抱到牀上,焦急問道。
林慕染神志恍惚,時而半睜着眼,時而處於人事不知的昏睡中。隱約聽到夏班詢問,林慕染在半夢半醒間指了指自己胸口,絕美卻蒼白的臉頰上泛起一抹痛苦之色。
夏班想都不想,伸手就去解她衣衫。
“幹什麼你?”竇天斌一把將他的手拍開,瞪眼怒道,“不要臉的登徒子!你是慕染什麼人啊?你有什麼資格碰她?”
“她受了傷啊!不解開衣衫,我哪知道她究竟是什麼問題?”夏班莫名有些委屈。
“那也輪不到你!”竇天斌叉腰瞪眼,說什麼也不肯讓夏班靠近。
夏班無可奈何又束手無策,眼見林慕染臉色越發灰敗,半睜的眼馬上就要閉上,狠狠下定決心,一把抓住竇天斌衣領。
“哎?你幹嘛!還想動手怎麼,哎呦!”
竇天斌只感覺眼前一花,整個人都甩飛到門口,撲通一聲,險些摔了個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