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

皇帝去御書房看奏摺,妃子們見此紛紛散了,路上三三兩兩走着議論新過門的成王妃。

“這位成王妃容貌上乘,雙眸靈動清澈,頗具靈氣,言行舉止間也十分得體,瞧着陛下今日模樣想來還算滿意。”

“倒也是,除去身世不提,這位成王妃可不比那位差。”一位華服妃子瞧着溫妃乘着攆車遠去的背影,話裡頗有些酸氣。

這兩名妃子走在最後面,起了話頭的妃子語氣裡帶着嘲諷,“以本宮看來,那位不過是文昌侯府的庶女,這位成王妃一介民女,倒也相差無幾,重要的是成王殿下對誰好,那便是好。”

兩人走後,旁邊的假山裡走出來一裝扮素雅的女子,跟在她身後的女婢上前扶着她的胳膊,“娘娘,咱們也回去吧。”

女子垂眸對那女婢道“這些話當沒聽見過就是了。”

回到馬車上,宇文謙給景瑗喝了水,又拿過點心給她吃,自己則給她揉腿,怕她站久了難受。

景瑗被他伺候地舒服,心裡那點兩人靠得太近的彆扭感也漸漸消失,便順手也遞了一塊點心到宇文謙嘴邊,“我聽說午後你那些兄弟會過來,是嗎?”

她聽之前給她教導禮儀的宮人說,大婚後第一天上午要入宮拜見皇帝,宇文謙是皇長子,午後幾位已經出宮建府的皇子也會前來拜見。

吃過景瑗親手喂的點心,宇文謙很是滿足地回答她的話,“下午過來見一見,只是我那三個弟弟的王妃都不是善茬,你要是不耐煩就不必過多理會,那些人,越搭理越來勁兒。”

景瑗點頭,又想起在宮裡見的那些妃子,各個神采飛揚,跟花園裡的花兒似的,開得絢爛無比,爭奇鬥豔。

“你不是說有五位已經成年的皇子公主嗎,還有一位公主呢,可是尚未婚配?”

“五皇妹的確沒成婚,現如今還住在宮中待嫁,過幾日舉行宮宴,你應該能見到她,另外還有幾個不懂事的弟弟妹妹,都在上書房讀書,平日裡也都見不到。”

“待嫁?五公主已經許了人家嗎。”

宇文謙點頭,只是說起此事臉上並無喜色,“是啊,已經許了人家,是貴妃孃家兄長的小兒子。”

注意到他言語中並無高興神色,便多嘴問了一句,“我聽你這是話裡有話呀,這門親事難道不好?”

“的確不好,瑗兒在這京中待久了就會明白,貴妃孃家姓袁,那袁家小兒子是京城中有名的紈絝子弟,不過及冠年紀,便惹下不少風流韻事,不過袁家瞞得緊,父皇許是聽了貴妃的勸,纔將五皇妹許給這等爛人。”

景瑗不由得替那五公主憂心,“那五公主和她母妃沒有異議?”

宇文謙搖有些無奈地搖頭,“林妃性子柔弱,在溫妃入宮前一向得父皇寵愛,貴妃年少時對父皇情根深種,父皇卻很喜歡同貴妃一起入宮的林妃,後來溫妃入宮奪了父皇恩寵,貴妃就一直暗地裡打壓林妃,母女二人在宮裡生活得艱難,根本沒有她們說話的餘地。”

稍微一想,景瑗大概能明白貴妃爲什麼會讓五公主嫁給自家不成器的侄兒了,這是打壓林妃還不過癮,還要讓林妃的女兒也一輩子活在苦難裡,以林妃和貴妃之間的樑子,這五公主嫁到袁家還不知道要受什麼折磨呢。

她又問宇文謙“那五公主嫁到袁家豈不是要受盡刁難,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

“好在林妃娘娘以五皇妹年紀尚幼爲由,留了五皇妹兩年,大約明年冬天吧,五皇妹就要嫁入袁家,當然,如果這其中有什麼變故,也是說不準的。”

這句話景瑗聽明白了,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總歸是能做點什麼的,林妃如果真的鐵了心不讓女兒嫁,也給自己留了想辦法的時間。

之後的幾天裡,景瑗見了不少皇室宗親,身子也開始變得笨重起來,宇文謙心疼她,幾次提出要搬到城外莊子裡去住,都被景瑗回絕。

因爲景瑗發現,宇文謙雖說是個閒散王爺,每天還是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呆在書房裡,易茗還時常帶着人進出府內,她知道宇文謙有事情在忙,又怎能真的住在莊子裡什麼都不管。

因爲要養胎,景瑗在王府裡待着,幾乎沒出過門,孕期已過三個月,她的肚子也漸漸顯懷,府上人都知道王妃早早有孕,並無太大驚奇。

只是那一日,當宇文謙扶着小腹微凸的景瑗出現在宮宴上時,這才叫所有人驚訝不已,都道難怪成王如此急切成婚,原來是已經懷上了。

再看大殿上方,皇帝面色如常,這些人才意識到原來皇帝是知道此事的,皇帝第一個孫輩的出身自然不能低,畢竟那是皇族顏面。

宇文謙扶着景瑗到皇帝面前請安,皇帝擺擺手沒讓景瑗跪,“行了,坐下吧。”

雖說不上和善,但到底讓人看到皇帝對景瑗的寬容,母憑子貴莫過如此。

景瑗便朝皇帝略福了福身子,行一個萬福禮,“謝父皇。”

坐在皇帝身側的貴妃頗有眼力見兒地向皇帝道喜,“臣妾恭喜陛下,陛下正值壯年便得長孫,我皇室必定子嗣綿延,福澤萬年。”

貴妃起了頭,那些人便也都跟着起身賀喜,“恭喜陛下,恭喜成王殿下……”

因爲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景瑗明顯能感受到宮宴上有許多道目光在注視自己,被太多人注視讓她有些不適。

宇文謙面上不顯,十分殷勤地給景瑗倒茶端水,不着痕跡的動作給景瑗擋了那些算不上好的視線。

“瞧瞧,咱們成王殿下對新王妃真真兒是體貼,這成了家的人就是不一樣。”一位妃子笑着同身旁的妃子打趣兒。

她說話的聲音的不小,顯然不只是說給那妃子聽的,上首的皇帝也聽見了,想了想竟也點頭贊同,“是比從前懂事不少。”

又轉頭跟站在他身後的太監總管笑道“聽說成婚之後就沒再出去廝混過,也算知輕重明事理了些。”

皇帝說着不自覺往宇文謙夫婦二人那裡看了看,頗有些安慰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