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賬

景瑗面前的桌子上擺了一堆書,她自己拿着毛筆,時不時在紙上寫上兩個字。

想不到她一個接受過系統高等教育的現代人,穿越到這古代居然成了文盲!

這裡很多字她都不認識,閒着沒事就讓人翻了一堆啓蒙書出來學字。

遇到不會認的字就問宇文謙,然後再寫上一兩遍加深印象。

讀不懂的句子也問宇文謙,美其名曰胎教,宇文謙覺得她這說法有趣,也由着她玩兒。

景瑗也問過易茗,那三位已經成婚建府的皇子,都有在朝中掛職。

平日裡早朝勤勉,下朝後辦事積極,是要爭皇位的調調,偏她家這位王爺,自打建府開始,就沒到朝堂上去過。

更不曾在朝中掛職,平日裡只喜歡玩樂,沒事就跟人下下棋,彈彈琴,或是出城打獵騎馬。

景瑗不但沒有覺得這樣不對,反倒覺得慶幸,皇位爭奪太過血腥,若是宇文謙能避開儲位之爭更好。

只是她直覺宇文謙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他在兗州城裡氣勢逼人,不怒自威,跟在京城根本是兩個樣子。

自古天家無親情,她大概明白宇文謙端的什麼心思,也不戳破,就現在這樣,她很滿意。

景瑗瞧見他不經意間捏開一個核桃,又想到自己之前逃跑的事情,腦子裡不知道是想到什麼,嘴角也揚起一抹壞笑。

“宇文公子,你武功應該不錯吧。”上次她在綠林莊就看出來宇文謙會武功,只是一直沒問。

宇文謙將剝好的一碟核桃放到景瑗面前給她吃。

“會一些武功,小時候不懂事,拜了個瘋子做師父,跟着學了些上不得檯面的武功。”

景瑗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兩眼放光地盯着宇文謙,瘋瘋癲癲的神秘人,這是高手標配啊!!

“一定是很厲害的武功吧,你師父呢,肯定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吧。”

宇文謙被她看得後背發麻,從前也是這樣,聽說他有個瘋子師父,景媛就跟小狗見了肉骨頭似的,兩眼放光!

想到自己那不靠譜師父,他又是嘴角抽搐,恨自己爲什麼要提這個。

只敷衍道“就一些輕功和自保的功夫,師父他教了我幾天功夫就找不到人了,後來我派人到江湖上打聽過,根本沒他的名號,不知道是哪個旮旯裡冒出來的三腳貓。”

景瑗被他的描述逗得直笑,“你這也太有意思了吧,我覺得你師父肯定是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來無影去無蹤,神龍見首不見尾那種。”

宇文謙也被她逗笑了,“你這都是跟誰學,知道得還挺多。”

景瑗從小碟子裡拿核桃吃,吃了半晌發現宇文謙還在給她剝核桃,自己一口沒吃,就順手遞了一塊兒到他嘴邊。

宇文謙愣了一下,張嘴把核桃吃了,心裡卻比吃了蜜糖還甜。

“我再問你個事兒,我在兗州偷溜的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還知道我的行蹤,所以我纔到城外的鎮上就被你抓個正着。”

宇文謙放下手裡的核桃,斟酌着說道“其實我一直跟着你的,你一個人什麼都不記得,還懷着孩子,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到處跑。”

景瑗睜大眼睛看着他,感情自己跑了十多天,卻跟孫猴子似的,壓根兒沒跑出如來佛的五指山。

如果是以前,自己肯定怪他跟蹤,現在想想卻覺得自己還挺享受這種感覺,她是不是有受虐傾向,別人跟蹤她,還覺得高興。

“嘿嘿嘿”她嘴角不自覺咧開,笑得跟朵花兒似的,耳朵尖也泛着淺淺的粉色。

發覺自己笑得太猥瑣,她連忙咳嗽一聲收斂下去,企圖用其他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想了想,終於想起自己跟風玉錦一行人來京城的事情,“那你也知道我跟風先生他們同路的事了?”

宇文謙點頭,一提這個他就恨不得一刀劈了風玉錦!

心裡如何猙獰不重要,明面上,特別是在心上人面前還是要表現得大度一點好。

“那時候我本想出來的,但我離開京城找你的事情沒有人知道,風玉錦是神箭門的人,我便沒有出現,而且風玉錦算得上君子,你跟他一起上京也算安全。”

而且他若出現救了景媛,說不定景媛還會逃跑,不如暗中保護,讓她高高興興地回京。

只有成王殿下自己知道看見風玉錦帶景瑗上路時,他心裡的醋勁兒。

“哎呀,風先生是認識我的,等他知道我跟你成婚的事情,那豈不是露餡兒了!”

他們是在兗州城外遇上的,自己又跟風玉錦說是跟夫君鬧彆扭纔去京城的,那宇文謙去過兗州的事情豈不是瞞不住。

宇文謙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笑着安慰她,“沒事,兗州那件事本就鬧得大,半個江湖都知道,只要有心都會查出來,況且神箭門的人一向嘴嚴,不會多說什麼。”

並且醋罈子成王殿下巴不得風玉錦早點知道他跟景瑗將要成婚的事。

景瑗不懂,也就沒再多問。

“瑗兒喜歡這裡嗎?”宇文謙見她不多問,心裡愈發柔軟。

她往四下打量一番,這別院環境清幽,時不時能聽見清脆的鳥鳴聲,她是挺喜歡。

“這裡很好啊,環境清幽,待久了能寧神靜心,我很喜歡。”

“瑗兒喜歡就好,待成婚之後,咱們就經常來這裡住,讓你安心養胎,你看可好?”

朝中局勢將變,饒是宇文謙置身事外,亦不能獨善其身,他不想景瑗跟着他在京城受累。

景瑗想了想搖頭,宇文謙驚訝地看着景瑗,顯然沒想到景瑗會拒絕。

“宇文公子,你在擔心什麼?”

好笑地看着宇文謙,她有種宇文謙在擔心某些東西的預感。

他沒想到景瑗會有這麼強的預感,果然,就算失憶了,對危險的感知還是那麼敏銳嗎。

宇文謙搖頭否認,“我只是擔心你不適應,我們一旦成婚,你我便是一體,雖然我一直不涉朝政,但皇長子的身份還是讓很多人都忌憚着成王府,無論我是不是涉及黨爭,都逃不了這趟渾水。”

景瑗顯然沒想到他會跟自己說這些,她知道史書上奪嫡之爭的血腥。

但也僅限於知道,她確實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置身於奪嫡亂流之中。

“我的確什麼都不懂,面對現狀也不知所措,但是我既然敢答應你,就沒想過讓你爲了我而畏縮不前,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是不懂得如何應付那些人,就讓你來應付吧。”

她不懂皇位和黨爭,卻也明白皇家子弟生存不易,就算最後她和宇文謙沒有一個好結果。

她也會爲了自己還有肚子裡這個孩子拼一把,至少在她離開的時候,這父子二人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