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君莫奕始終保持着沉默。見此,安沁玥也沒有開口,只是平靜地注視着前方。不明白他們之間說過什麼,但隱約地感覺到,與她有關。既然如此,那她便不問了。
回到府衙,安沁玥君莫奕便一塊回到房間內。桌子前,安沁玥平靜地爲他倒了杯水,淡淡地說道:“喝口茶,潤潤喉。”
君莫奕並沒有接過茶,而是反握住安沁玥的手,突如其來地說道:“沁玥,我們折返吧。或許這一次,真不是進攻的好時機。青國氣數未盡,我們還是等待些日子。”這一刻,君莫奕什麼都不想,不想爲嵐國而考慮,只爲自己。
會聽到這番話,安沁玥的心裡是驚訝的。他曾經說過,一統天下是他的心願。可是如今呢,好不容易打下幾座城池,眼看着就要逼近青國都城,他卻在這個時候選擇放棄,這不像君莫奕的風格。“莫奕,告訴我一個理由。”安沁玥面色冷靜地開口,“你不想統一天下了嗎?”
對於這個夢想,他自然不想放棄。“朕從小便立誓,一定要爲嵐國的百姓謀福利。但依據我軍目前的情勢而言,如果青國的軍隊大舉進攻,勝算並不大。而且,朕也不願士兵們就此犧牲。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朕不想失去你。若繼續留在這,朕擔心終有一日,你會離朕而去。”君莫奕眉心蹙起,緩緩地說道。
聽到他的理由,安沁玥的心裡閃過一抹驚詫。望着他真摯的面容,安沁玥的嘴脣微微地動着。想起今日與安成傑的對話,安沁玥不禁猶豫。正如他所言,君莫奕確實很爲她着想。而她,卻只顧慮自己的意願……“你可以退縮,但我不行。我要爲師父報仇,無論如何,我都要將青國滅了!”安沁玥堅定地開口。
撫摸着她的臉,君莫奕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着她。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彼此的眼中倒映着彼此的模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安沁玥最終還是開口,說道:“我決定,答應他們的提議,去勸說上官睿鴻謀奪帝位。只有這樣,才能給你爭取更多的時間。”面色如常地將這句話說出,安沁玥的心裡卻不禁有些難受。
驚愕地張開嘴巴,震驚地看着安沁玥,君莫奕脫口而出地說道:“可是沁玥,朕不答應!有危險,朕不想讓你以身犯險。”
自從她入宮之後,君莫奕始終呵護備至。以前她是覺得,她是爲了幫助他,他理當如此。可是自從正式確認了彼此的心意之後,她的想法也發生了變化。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必須做的事情。就算安沁玥是爲他而進宮,他也沒有理由非寵愛她一人不可。君莫奕的行爲,一點一點地軟化她的心房,也讓她一點點地朝着他靠近。“有你這句話,夠了。”安沁玥淺笑地說道,“不用再說,我已經決定。”
不知爲何,聽到這句話,君莫奕的心中微微生疼。撫摸着她的臉,君莫奕的眼中滿是憂傷:“沁玥,對不起……”突然覺得自己好失敗,連她也都留不住。
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沁玥輕輕一笑,說道:“既然還有兩年的時間,在這兩年裡,你就要好好地發展國力,讓嵐國變得更加強大。至於我,也會好好地做好自己的任務。等到時機成熟,你再一舉進攻,將青國覆滅,爲師父報仇!”
輕嘆一聲,君莫奕無聲地難過着。許久之後,君莫奕這才言道:“好,朕會的。”將她擁入懷中,下巴直抵着她的長髮,君莫奕的眼睛裡閃過沉痛。望着某處,君莫奕在心中默默地念着:“沁玥,對不起。”
次日,君莫奕帶軍出戰,安沁玥則獨自一人坐在房間裡,暗暗地思考着。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去勸說上官睿鴻,那就該想想,如何才能名正言順地去到上官睿鴻的身邊。勸說他謀奪帝位,製造朝廷中兩派之爭,引起內訌。只有這樣,才能夠讓嵐國有更多的時間去發展經濟,更好地爲將來的戰爭做準備。更重要的是,這幾次奪下的城池,還不能夠被青國奪回。
藍依走入房間內,爲安沁玥端來早點。“小姐,你在想什麼呢,那麼出神?”藍依疑惑地問道。
收回心神,安沁玥擡起頭,單手依舊託着下巴,說道:“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藍依心思單純,安沁玥不想讓她爲這些事情而煩惱。
在安沁玥的對面坐下,雙手託着腦袋,藍依悶悶地抱怨着,說道:“真是的,這場戰爭什麼時候才能和解。繼續打戰,都不曉得能去哪裡玩了。就算想回青國找找蓮兒姐姐的下落,也回不去。小姐你說,這場戰爭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和解?快速地捕捉到這個詞語,安沁玥的眼裡快速地浮現出一抹喜悅。拍了下手掌,安沁玥欣喜地說道:“是啊,只要雙方和解,簽訂不打戰的協議,那不就可以了嗎?”
不明白安沁玥在說什麼,藍依眨巴了下眼睛,困惑地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站起身,安沁玥拍了下藍依的腦袋,笑着說道:“藍依,這次可要多虧你的提醒。這些賞給你的,好好吃吧。”說完,安沁玥便快速地往外走去。她有個想法,只是要與君莫奕好好地商量才行。
城牆上,當安沁玥趕到的時候,君莫奕與上官睿鴻正好交戰完畢。依舊如昨天那樣,沒有分出勝負。或許上官睿鴻也不想繼續僵持着,下了挑戰書,兩日後會下令進攻。“莫奕,有件事情,我想與你商量下。”安沁玥直截了當地開口。
很少聽到她用商量這個詞,君莫奕微笑地回答:“好。”
看着下方的軍隊,安沁玥的眼睛裡閃爍着一抹笑意,說道:“我記得,嵐國在青國裡有很多的探子還有細作吧。我想讓那些人到處宣揚,嵐國的軍隊如何厲害,如何攻無不克。這些話呢,最好傳到那些青帝的饞臣口中。”
君莫奕沒有打斷,依舊注視着她,等待下文。“貪官都有個共性,那就是貪生怕死,見錢眼開。如果讓他們明白,繼續和嵐國打戰,會嚴重影響到他們的性命與錢財,你覺得他們會如何?如果告訴他們,只要彼此雙方講和,不再打戰,便可以穩定他們的經濟來源,你覺得那些貪官,會不會有興趣。”
“也就是說,你想要利用饞臣進言,停止戰爭。可是如何才能影響到他們的錢財?”君莫奕不由問出心中的不解。
注視着遠方,安沁玥淺笑地說道:“莫奕你忘記了嗎?天龍堡的生意做得很大,在青國裡的生意,好像也不少。我曾經在瀟湘館裡有聽過,絕大部分的朝廷官員都有開設商號。如果,天龍堡取消和青國所有商家的合作。你覺得,那些商人會甘心嗎?那些朝廷高官,會坐以待斃嗎?”
仔細地斟酌,君莫奕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還是沁玥聰明,如此一來,朝中之人更想要和解。這樣一來,青帝就會考慮和解之事。若是和解,我們可以順勢留住這幾座城池。沁玥,你可真是朕的貴人。”
雙手負在身後,望着那一個個搭起的帳篷,安沁玥緩緩地說道:“藉由這個機會,也可以將我送入青國。我也好有機會,勸說上官睿鴻。”
聽到後半句,笑容頓時在君莫奕的臉上凝結。到時,她就要離開他……遇到她之前,君莫奕一直覺得,女子只是延續子嗣的工具。可是遇到她之後,很多事情慢慢變得難以控制。不知不覺中,她已經住進他的心裡,不再只是最初的目的。“沁玥,朕……”君莫奕剛準備開口,便被安沁玥阻止。
她明白他要說什麼,既然無法改變結局,就沒有說的必要。望着遠處的天空,安沁玥微微地眯着眼睛,緩緩地說道:“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你會寵幸別人嗎?應該會吧,畢竟每個人都會有心理需求。”安沁玥還是有點潔癖的,不想自己的丈夫,在有了她之後,還會有其他人。就算不知道,她也不願。
從身後懶腰將她抱住,將腦袋擱在她的頸窩上,君莫奕低聲說道:“朕答應過你,既然有了你,就不會再碰別的女子。你是爲了朕才離開,朕又怎麼能夠負你。沁玥,朕會等着你回來。”這一句,他是發自內心的。
安沁玥沒有回答,卻是放柔了身子。靠在他的胸膛上,安沁玥淺淺一笑,說道:“好,我信你。”
不遠處,看着安沁玥與君莫奕和諧的模樣,安成傑的臉上帶着滿意的笑容。安沁玥,終於想通了。現在他只期盼着,一切能夠順利一些。
一句承諾,對別人而言或許不重要。但在安沁玥看來,分量是那樣重。那事實呢,會否是她所想的那樣呢?這一點,誰都不會知道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