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沁玥從容地注視着上官謙,臉上始終帶着淺淡的笑容。她倒想看看,事到如今,上官謙會如何應對。
當衆撫琴,如今衆人皆沒有受傷半分,亦沒有被攝魂控制。一時間,所有的大臣在那竊竊私語。安雲英彎着腰,笑着說道:“皇上,臣覺得,王妃並非妖女。想必當初,李將軍看錯了吧。”
話音未落,李將軍連忙從位置上站起,雙手抱拳,堅定地說道:“回稟皇上,末將並沒有看錯。當日那個用琴音控制了我軍的士兵,讓他們自相殘殺的人,就是王妃。皇上,末將看得十分清楚!”
緩緩地朝着李將軍走去,安沁玥佯裝認真地思考着,疑惑地問道:“李將軍,前些日子你不是說,並沒有看清容貌,只是覺得身形與妾身十分相似。而如今,爲何又反口說,看得十分真切?這言語前後矛盾,又是爲何?李將軍,莫非是有人唆使,讓李將軍故意冤枉了妾身?”說話的時候,安沁玥看了上官謙一眼,意有所指。
看到這一幕,衆人的心中自是瞭然。上官睿鴻挺身而出,對着李將軍,說道:“將軍口口聲聲說本王的王妃是妖女,便是當日撫琴之人。那李將軍的手中可握有什麼證據。若是沒有,李將軍冤枉王妃,該當何罪?莫不是瞧不起本王?”
聞言,李將軍連忙跪下,焦急地說道:“王爺恕罪,末將並非故意要冤枉王妃。只是那一日,末將記得那女子的眼睛,與王妃十分相似。但是末將沒有證據,那日若不是逃得較快,恐怕也已經淪爲屍體。”
捂着嘴輕笑,掃了衆人一眼,安沁玥聲音嬌柔地說道:“言下之意,那便是……死無對證。當初那些士兵中,只有李將軍一人逃離,其餘的將士全部已經陣亡。李將軍會將這一罪名壓在妾身的身上,妾身也是可以理解的。拋棄自己的士兵獨自逃離,總要爲自己找個理由的,不是嗎?”
“你!”李將軍倏然擡起頭,直直地盯着安沁玥。而後者,依然巧笑焉兮。如今這情勢,明顯地對安沁玥有利。她所言,並非完全無道理。
李太師冷哼一聲,看着上官謙,冷冷地說道:“正如剛剛王妃所說,該不會是有人故意針對王爺與王妃,故意設計吧?這李將軍說話前後矛盾,又沒有證據,確實有推卸責任之嫌。皇上,你說呢?若是皇上定要治罪,那真是昏君所爲!”
上官謙的神情變得難看,當着衆人的面被李太師訓斥,他的心裡自然不舒坦。只是……看着那打皇金鐗,上官謙只好忍着。“李將軍,你真的沒有證據嗎?”上官謙不死心地說道。
彎着腰,李將軍的眉頭深鎖着,最後無奈地說道:“末將所見的那個人……應該就是王妃。只是,末將確實沒有證據。”
輕笑出聲音,安沁玥走到上官睿鴻,看着高高在上的上官謙,說道:“皇上可曾記得,當初妾身曾隨着水雲坊的舞女一起進宮表演。當時,妾身撫琴,同樣並未有攝魂的功效。如今,亦是如此。若妾身真有攝魂的功效,又如何會在天牢裡呆那麼久。又如何,讓自己被淑貴妃施刑,險些喪命。皇上若要給妾身一個罪名,訂妾身的罪,大可以不用這麼麻煩。”
言下之意,上官謙這是故意要治罪嗎?心中縱然如何不願,但上官謙明白。現在要是再硬要定罪,恐怕會引起羣臣不滿。思及此,上官謙這才說道:“既然如此,那朕就放過你。王妃,若讓朕找到證據,到時朕不會念及任何情分。”
從容地看着他,安沁玥淺笑:“妾身從不知,皇上對妾身有何時手下留情過。”
見她對自己如此不客氣,上官謙的眼中閃爍着怒火。看了李太師一眼,上官謙平靜地說道:“所有人都退下吧,今日之事到此爲止。”說完,上官謙帶着怒氣地離開。
一些臣子來到安沁玥與上官睿鴻的身邊,笑着恭賀:“恭喜王爺,經過此事,王爺以後也會逢凶化吉。”
上官睿鴻抱拳還禮,笑着說道:“本王還要多謝諸位大臣。”
安沁玥的面上帶着淺淡的笑容,平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安雲英走到安沁玥的面前,拍着她的肩膀,說道:“沁玥,真是委屈你了。”
輕柔一笑,安沁玥溫和地說道:“伯伯沒事,只要王爺能夠平安,沁玥也就放心了。”不想繼續呆在這裡,安沁玥與上官睿鴻便先行離開。經過李太師身旁的時候,安沁玥朝着他福了福身。
再次回到久違的王府,安沁玥驚訝地發現,自己有那麼一點的想念。瞧見兩人回來,碧婷率領着家丁丫鬟們上前迎接:“王爺,王妃,你們終於回來了。”
走上前,將碧婷扶起,瞧着她,安沁玥笑着說道:“碧婷,這些日子府中的事情辛苦你了。”
聽到安沁玥如此說,碧婷的臉上帶着喜悅,搖着頭,說道:“這是王妃的命令,奴婢不覺得辛苦。只要王爺與王妃能夠平安歸來,奴婢就已經滿足了。”
嗯了幾聲之後,安沁玥便與上官睿鴻一塊往裡屋走去。瞧着安沁玥有些蒼白的神色,上官睿鴻關心地說道:“娘子,這些日子委屈娘子了。身子如何?爲夫這就請大夫來給娘子瞧瞧。”
搖了搖頭,安沁玥阻止了他的動作,忽然說道:“相公,妾身有個不情之請,希望相公能夠答應。”說完,安沁玥忽然下跪。自從上官睿鴻與安沁玥成親之後,這是她第一次對他行禮。
見此,上官睿鴻連忙將她扶起,焦急地說道:“娘子,你我是夫妻,何須如此大禮。娘子有事,儘管開口便是。”
注視着他的眼睛,安沁玥沉默了片刻,隨後這才緩緩地說道:“妾身希望,相公能夠給妾身一紙休書。逍遙王府不適合妾身,妾身想要離開。”
什麼?一紙休書?睜大眼睛,上官睿鴻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好一會兒,上官睿鴻這才反應過來:“娘子,你要離開爲夫?爲什麼?莫非是覺得爲夫待你不好嗎?不行!爲夫不準!”
掙脫掉他的手,轉過身,面色淡然地走到窗戶邊上,安沁玥淡淡地說道:“不是,相公待妾身很好。只可惜妾身福薄,無法陪在相公身邊。皇上對妾身似乎頗有意見,加上有淑貴妃在中間挑唆。想必日後,還是會出現今天這種事情。妾身,不願再連累相公。相公將妾身休了,想必皇上也就不會再找你的麻煩。”
聽到她的理由,上官睿鴻只覺得心中愧疚更甚。曾經她是嵐帝最寵愛的青妃,又何曾受過這樣的氣。而如今嫁給他,卻要被淑貴妃傷害用刑,傷了自己的身體。這麼一對比,顯得自己好沒用。注視着她的側臉,上官睿鴻堅定地說道:“本王不准許!無論如何,本王都要將娘子留在身邊!就算要被牽連,本王也不怕。”
淺淺一笑,安沁玥反問道:“所以,相公就願意讓妾身繼續受那淑貴妃的欺凌嗎?曾經妾身不覺得皇妃有如何能耐,如今卻覺得,這地位等級的差別,可以將人推向死亡。如今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妾身不想等着被人宰割。相公既然真的愛妾身,那就放了妾身。”
上官睿鴻沒有回答,只是直直地注視着安沁玥的眼睛。想起曾經對她的誓言,還有這段時間來發生的事情,上官睿鴻的心中不停地起伏。“玥兒放心,本王不會再讓任何人傷你分毫。皇兄和淑貴妃既然想傷害你,那就別怪本王不顧念手足之情。”上官睿鴻忽然說道。
輕蔑一笑,安沁玥不置可否,言道:“你覺得,那皇上可曾將你當成兄弟?剛剛去大殿的路上我可是聽說,皇上下旨,如果那些百姓不撤離,就要將你斬殺。世間上,又怎麼會有如此心狠手辣的兄長?曾經你對他有利,他將你當成兄弟。如今卻將你當成眼中肉刺,不拔不快。”
垂在身側的拳頭緩緩地握緊,這些事情,他何曾不知。只是考慮在爲一母同胞,上官睿鴻並不願手足情破裂。可是,上官謙卻逼他如此,他若再繼續坐以待斃,恐怕不僅會連累自己,更會傷及他心愛之人。“事已至此,本王已經沒有退路。玥兒放心,本王不會再顧念那麼多。有些東西,本王曾經不在乎。但若他硬要逼迫,本王也會盡力一試。”
雖然他沒有言明,但是安沁玥已經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心中冉升起一絲喜悅,但面上依舊平靜:“相公……你真的不怕受妾身連累嗎?”
撫摸着她的臉,上官睿鴻微笑地說道:“傻娘子,能夠被娘子連累,那是件幸福的事情。日後,爲夫也不會讓娘子受到任何傷害。”
就在這時,碧婷走上前,恭敬地說道:“王爺,安尚書求見王爺。”
安雲英來得可真是時候,安沁玥面帶淺笑。思考了下,上官睿鴻拍了下安沁玥的手,說道:“娘子稍後,爲夫去與安尚書商量一些事情。”得到首肯,上官睿鴻這才離去。
站在原地,注視着他的背影,安沁玥的面上緩緩地露出笑容。籌謀這麼久,終於邁出了質的一步。接下來,只會更加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