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一邊去了,看着玉琅搖曳生姿的去了,這邊,夕月握着藥碗輕輕的嗅一嗅,自己悶悶的喝一口,覺得還不夠,又是喝了好多以後,這纔將剩餘的一小半給留下來。
這邊,左曉月已經哭鬧完畢了,剛剛玉琅鬼鬼祟祟與夕月說話的聲音,她也是聽到了,倒是沒有聽到兩個人說什麼,此際,聽到玉琅的腳步聲去了,這才從珠簾中走了出來。
“什麼玩意,過來與你當着我的面說我的不是,這就是你們做奴婢的應該做的事情。”她的火氣很大,夕月何嘗不清楚,其實不過是剛剛樑煙雲的舉動薅惱了她,現在,臨界點,她是很需要一個空間釋放自己的惶惑與憂戚。
罷了,自己做了這出氣筒也好。
“夫人,該吃藥了,剛剛奴婢已經代替您品嚐過了,這藥是沒有問題的,皇上那樣的病,經過樑煙雲調理都已經好過來,您這個不小試牛刀的事情嗎?”一邊說,一邊將藥碗送過來。
左曉月看着夕月,看了很久很久,這才握住了藥碗,在要喝的剎那,將一碗藥就那樣平靜的灑在了托盤中,夕月看在眼裡,愈發不理解起來,這女人究竟是什麼意思啊,讓人很是無言以對。
這樣糟踐別人弄出來的勞動成果,看到藥已經全部都灑在了托盤裡面,夕月嘆口氣。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現在都想要弄死我,我死了,你們大家都好,但是我偏偏就不死,我不要死啊。”她因爲剛剛急怒攻心,此刻眼前一片灰白,目力所及的地方天旋地轉起來。
“夫人,你……”夕月看到左曉月如此武斷,又如此情緒激動,不免皺眉,“這是何苦來哉,好歹您應該相信她。”
“這是打擊報復,是打擊報復啊。”她的嘴脣在劇烈的顫抖,夕月蹲在那裡開始收拾起來,地上的碎片反襯出來一片淒冷的光芒。
其實,夕月也是清楚,憑藉樑煙雲,左曉月始終是手下敗將,既然已經是手下敗將,還有什麼打擊報復不打擊報復的。但是,此刻她就是想要說也是要欲言又止啊。
“您最近身體每況愈下,已經很差勁了。”一邊說,一邊嘆口氣,對於左曉月,夕月還是比較擔心的,因爲這畢竟還是自己的直屬領導的,尤其是在古代那樣一個男尊女卑的禮教社會。
“你放心好了,她沒有死,我是不會死的,我會活的更加精彩。”左曉月一邊說,一一邊軒眉,好像所有的力量在剛剛都已經用盡了似的,現在渾身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不過,還是強自忍耐住了,畢竟沒有立即就昏厥,夕月這邊已經將地上的碎片給弄乾淨了,然後站起身來——“奴婢覺得這一次樑姨娘或者是好心好意,您應該爲您自己往後考慮考慮,您不妨看看鏡子。”
剛好,在旁邊也是有一枚鏡子,她就那樣握住了,不偏不倚的看着鏡子裡面的自己,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左曉月看到鏡子裡面出現一個面黃肌瘦的女子,這女子的臉上驟然瘦削下去的地方,讓人一看有一種沒有辦法形容的驚心動魄。
那種瘦削是疾病與不健康的象徵,她看着看着不禁惶恐起來,一種恐懼已經兜攬住了自己,她撲閃了一下自己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不,不,不可能,不可能。”
“夫人,現在您已經看到了,您是真的病了,就算是病急亂投醫,您也應該嘗試一下,況且,奴婢一直以來都覺得,樑姨娘並不是那種心思歹毒的人,她可以繼往開來,對以前我們做過的那些不名譽的事情既往不咎,反正您已經這樣了,不如……”
“夕月,你……你過來。”她有點淡淡的哮喘,指了指夕月,夕月不能理解這女人臉上驟然變幻的表情,就好像逐漸的,已經不能理解這女人繁複的內心世界一樣,左曉月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
夕月只能硬着頭皮上前一步,站在了左曉月的身旁,左曉月一笑,在夕月完全沒有想到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耳光已經從天而降,就那樣震耳欲聾一般已經落在了夕月的面頰上,夕月一怔。
接着,一個趔趄,整個人已經滾落在了地上,那樣巨大的爆發力,簡直讓夕月覺得,眼前的女人好端端的,她爲自己在這女人身上浪費的憐憫之心覺得不值得。
“好一個吃裡爬外的走狗,我還沒有死呢,這胳膊肘子已經往外拐,瞧我不打死你。”看到左曉月要好好修理自己,夕月立即站起身來,準備朝着門口去,這邊,左曉月很快已經握住了一枚雞毛撣子。
說時遲,那時快,在夕月完全沒有來得及逃離是非之地的時候,左曉月那邊雨點一般密集的雞毛撣子已經落在了夕月的身上,夕月用力的抱住了自己的頭,一邊求救一邊驚呼,一邊在屋子裡面團團轉。
這邊比較僻靜,求救的聲音是任何人都聽不到的,兩個人在屋子裡面追追趕趕,簡直弄了一個雞飛狗跳,夕月看到情況不利於自己,立即擇路而逃,好容易這才從將那裡逃離出來,站在門口就雪雪呼痛起來。
“你,你怎麼還打人呢,奴婢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肺腑的,都是給您考慮的,您不妨好生思忖一下,不要總是如此,奴婢去了,有什麼事情您叫一聲,奴婢就來了。”夕月一邊說,一邊嘆口氣,去了。
現在的左曉月是如此的冥頑不靈,以至於自己想要與左曉月交流一下都沒有可能,夕月去了,左曉月看着屋子裡面亂七八糟的樣子,也是連連嘆息。
她不清楚,樑煙雲爲何可以這樣容易就收買人心,夕月是從小就與自己一起長大的,也是最後自己的陪嫁丫頭,但是到了樑煙雲這裡,那樣輕而易舉就已經讓樑煙雲給收買了,究竟給了什麼好處。
這好處,難道是自己不能給的不成?
還是,老早以前,這兩個人已經暗通款曲了,心想自己這個主子簡直好似窩囊廢一樣,居然讓人這樣子擺了一道還猶不自知,思前想後,一旦是想到這裡,不免心頭惴惴,沉默中,她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頰。
面容嬌豔,紅撲撲的,但是很快就發現自己現在發燒了,真正是奇怪了,怎會忽然之間就發燒起來,她壓抑住了那種驚瀾,然後一個人朝着牀邊去了,就那樣倒在了那裡。
淚水卻是一枚一枚就那樣撲簌簌的滾落下來,很快的已經落在了身上,衣襟上,很快的,已經落在了地面上,被褥上,她沒有伸手擦拭是。
難道,自己的一輩子就這樣匆匆的如同飛鳥一樣說過去就過去了嗎?自己前半生究竟是爲了什麼,爲了一個男人的感情糾葛,還是爲了自己那遙不可及的夢,究竟是爲了什麼啊?
左曉月就這樣想着,過了很久很久,翻來覆去總是睡不着,一會兒高熱,一會兒畏寒,這麼一折騰,已經月上中天,但是睡意全無,這纔是噩夢的第一晚,從今天開始往後的每一天。
左曉月都難以成眠,一開始,她並沒有覺得自己是真的病了,但是後來,她畏怯起來,因爲她發現,自己比以前還要瘦一些。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自己瘦成了這樣子,她想要吃東西,但是早上起來並沒有一丁點兒的力量,一開始,夕月對自己也是俯首帖耳的,但是那樣痛責夕月,夕月好像對自己也是愛搭不理起來。
真正是的,人到了好的時候,大家都千好萬好,但是到了失敗的時候,到了你一敗如水的時候,左顧右盼居然沒有一個人會站在自己的身旁,事情怎會這樣子離奇古怪,天不遂人願,難道自己說死就要死了嗎?
不,不,她好歹要掙扎一下啊,但是墨琛呢,墨琛自從自己生病以後,可是真的沒有過來啊,是墨琛郎心似鐵不過來,還是樑煙雲那邊有所羈絆,不讓墨琛過來呢?這也是讓她憂心忡忡的另外一個原因。
左曉月這裡並不通曉人情世故,可想而知,這樣一個從小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有什麼人情世故不人情世故的呢?左曉月心情糟糕的很,她發覺自己好像真的快要死了,但是又明明是好端端的。
那麼究竟是自己在胡思亂想,這才讓病情惡化,還是另有原因呢。
這一晚,打了自己的女婢夕月,夕月回到自己的屋子去擦拭藥水了,又因爲是傷在後背上,總是沒有辦法塗抹,這邊,玉琅與奴良都聽到了這打鬥聲,樑煙雲讓玉琅過來看看。
果不其然,就是夕月被左曉月給打了一頓,夕月屋子裡面的燈燭明晃晃的,玉琅敲門,夕月立即吹熄了燈燭,用一種重拙的語聲,貌似平靜的說道:“已經休息了,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
“姐姐開門就是,什麼睡了不睡了,我分明看到你這邊燈燭熒煌這纔過來的,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情,到不要這樣子。”這麼一說,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帶着這種不好的第六感,就那麼慢吞吞的忍住了痛楚朝着門口去了。
門打開,目光望着玉琅,玉琅當先說道:“不請我進去嗎?”
“進來吧,你我都是丫頭子,這裡簡陋,你也見怪不怪吧。”說着話,握住了燭臺,帶着玉琅到了屋子裡面,是丫頭,不過夕月以前也是那種鮮衣怒馬的丫頭,跟着左曉月活受罪,現在連一牀好的像樣的被子都沒有。
屋子裡面的各種器皿就更加是讓人一看覺得可憐巴巴了,這樣拮据的生活,是怎麼樣延續的,玉琅不清楚。
現在,夕月跟着左曉月到了萬王府,已經與往常不可同日而語了,夕月喪失了作爲王府奴婢中的一個條件,所以也就沒有了來自於墨琛的月例銀子,夕月沒有了銀子以後,生活也就變得困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