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小牧子換了衣服有進來,整個人的感覺都不同了,青色長衫更加襯初他的書卷氣來,白皙的臉龐倒有點富家公子的味道,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白面書生。蕭乾慕擡眼看了一下,眼裡有些惋惜,若此人不是太監而選擇考取功名,倒不失有一番作爲,不過隨後也便釋然了,世間之事於他來說本如雲煙,他不在意,也沒必須爲他人也去在意,本來就是別人的命運他無法更改。
“小牧子,你隨我出去自是不可叫你做公公的名諱,你從前未進宮時叫什麼名字?”蕭乾慕覺得叫他小牧子不妥倒是真的,這樣一喊大家不都知道他是個太監了麼。
“啓稟皇上,奴才本名牧子綽。”
“牧子綽,嗯,倒是個好名字,走吧。”蕭乾慕從榻上下來,雪白的裙裾掃過地面,他的眼中始終帶着冷漠,面上更是沒有半分表情,牧子綽感覺到了不真實,這個人明明就在眼前,可他卻感覺到了他深深的寂寞,感覺不到他的氣息,就如同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一般。這樣一個人成了皇上,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或許,放他歸去自由,他才能活得更像個人,而不是像個沒有快樂的仙,而此刻看來,這金碧輝煌的宮殿倒像是困住金絲鳥的巨大牢籠。他竟有些開始同情蕭乾慕了,有了一切,卻唯獨缺少快樂,整日與孤獨爲伴。
轎子在魏國公門口停了下來,家丁愣是不讓進,畢竟是魏國公府不是普通地方。但家丁也是識人之人,看此人氣度穿着不凡也不敢得罪。
“勞煩稟報,就說蕭慕來訪。”牧子綽看着那羣家丁不讓蕭乾慕進去,頓時臉白了,這可是皇上啊,即使心善也萬不可這樣輕待啊。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是蕭乾慕特意帶來的“隨從”,可是,他卻愣在哪不知所措。牧子綽頗爲懊惱,這一次恐怕是讓蕭乾慕失望了吧,他暗暗責怪自己,怎麼可以這麼笨,若是王公公前來,定不會讓蕭乾慕受如此委屈。
“何需懊惱?等等也好,我現在可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拜訪魏國公,自然得按規矩來,大丈夫能屈能伸,豈能被身份所累?”蕭乾慕淡淡地看了牧子綽一眼,竟然猜透了他心中所想。但這番話一出,牧子綽顯然有些吃驚,更有些佩服,吃驚於他的觀心能力,佩服他包納天下的心,這纔是人間帝王,這才該是讓人敬重的君主!他突然有些明白了,先帝爲何會把帝王之位傳給善良溫順的二皇子,而不是能力更爲卓越的七皇子。而先帝雖然也是明君,可晚年還是有些敗國,而自從先帝封了蕭乾慕爲太子輔國後,南煌國的民生漸漸又繁榮富強了起來,百姓愛戴,胸懷寬廣,這纔是君王該有的氣魄。
“慕公子說的是,子綽謹遵教誨。”說罷擡頭卻看到蕭乾慕笑了笑,眼中帶着欣賞之意。他也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然還當自己是從前那個書生,那種語氣就像是一個學生聽到了老師的淳淳教誨而說出來的,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家丁很快就回來了,這次的態度卻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樣,一臉的戰戰兢兢,而魏商就跟在身後而來。
“微……”還沒等魏商行禮,蕭乾慕就率先一步攔住了他,低聲道“不必挑露朕的身份,只當朕是尋常客人罷了。”隨後又溫和一笑,後退了一步。
“慕公子還請見諒,府中的下人不懂事,多多包涵。”魏商說着這話還不忘擡眼瞪了剛纔那個家丁一眼,帶着些警告。鬼知道剛纔聽到家丁說來者是蕭慕時他先是一愣,隨後想到是皇上以後多想把府中的家丁拖出去打板子。那可是皇上啊,他都不敢輕易得罪,倒是讓自家家丁給硬生生攔在了門外了。這事他都不敢做,倒是讓下人給做了。這……唉,該如何是好啊!
“魏大人如何說得,本是拜訪,自然要按禮數來,家丁也是恪守規矩,如此倒是甚好,可見魏大人家風甚嚴啊!”蕭乾慕這一番倒是真話,如此良好家教,對此甚是滿意。而魏商又是南煌朝的忠臣,蕭乾慕自當是客氣三分。
“公子謬讚了,請公子入內府歇息!”說罷,魏商做了個請的姿態,剛剛那一番褒獎他並不沾沾自喜,但很心喜蕭乾慕是個明君,並未因爲下人的怠慢而禍連他人,不但未罰還嘉許,可見胸襟之寬廣,將來定有一番作爲。
蕭乾慕也並不推辭,擡步就步入了魏國公府,他甚少出宮,每次又都是以皇上的身份出來,自然是不會輕易露於人面,難怪家丁識他不得。
步入院中,一段悲涼哀婉的琴音傳入衆耳。聞者皆有些傷感,此琴融入了人苦澀痛苦之情,琴音也會變得悽婉。蕭乾慕不自覺的沉浸在這悽悽的琴音之中,只覺得悲傷涌上心頭,他輕輕跺着步子走進後院,魏商跟在一側,聽到琴音心下已經瞭然,自從蘇夢若病好後,每日都坐在後院彈琴,不哭不笑,不怒不惱。按說當日發生了那種事,蘇夢若又是出自魏國公府,他理應率先處置蘇夢若,可無奈皇帝安排他好生照顧蘇夢若,他當年也曾見過宮菁姝,自然明白皇上的心結,也必須按照皇帝的意思處理。
蕭乾慕輕輕坐在一旁的石階上,也無甚在意拘謹,完全隨性而坐,沒有君王那種高高在上的凌厲,完全又迴歸到了那個不染塵俗的仙。
“公子,地上寒涼且髒,還是命人搬來椅子吧!”看到蕭乾慕隨意做到了石階上,魏商連忙發話,剛想叫人卻被蕭乾慕制止了。
“不必了,魏大人,你若有事便去忙吧,無妨的。”蕭乾慕回以淡淡地微笑,眼神清涼,脣邊肆意的勾起優雅的弧度,出塵的樣貌更是猶如嫡仙!
“可她……”魏商自然聽得懂蕭乾慕的意思,可畢竟蘇夢若曾經有刺殺過他的嫌疑,魏商倒有些不敢讓二人單獨呆在一起了,若是皇上在魏國公府出了事,即使皇上不怪罪於他,姜太后也未必會放過他,再說他心裡的自責也定會折磨於他。
“魏大人無需擔憂,我相信蘇姑娘未必是想要傷害於我,我都無甚在意,更不懷疑,魏大人又何須爲我而憂心?”考慮到魏商的顧慮,蕭乾慕只是搖了搖頭,脣畔笑意更深了,要說看人,他還是能看懂幾分的,他到不認爲蘇夢若會加害於他。
“那公子多加小心,我就先退下了,有事吩咐下人便是。”魏商見蕭乾慕執意如此,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退下了。
“嗯。”蕭乾慕收回視線,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