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乾慕大喪當日,萬里飄雪,蘇夢若一身白色裘衣扒着棺槨不肯撒手,這是這些天以來,她哭的最兇的一次,她淚眼模糊的盯着棺內的男子,蕭乾淵有些看不過去了,上前去拉她,蘇夢若還是扒着不肯鬆手“讓我再看他一眼,就一眼!”蘇夢若哭着哀求道,蕭乾淵重重地嘆了口氣,鬆了手。
“鐺!鐺!鐺!”喪鐘已響,代表着一代帝王的隕落,蘇夢若咬了咬牙,站起身來,一把擦乾眼淚,留下了最燦爛的笑容,她答應過乾慕不哭的,她不能哭着送他走,讓他走的不安心。
“封棺!”蘇夢若暗自捏緊了拳頭,強忍着自己去推開封棺的人的衝動,終於棺槨在她面前一點一點蓋了上去,蕭乾淵表情複雜的看了她一眼,接過宮人手中的錘子和封棺釘,釘下了最後一釘子。
“皇上安靈!奏安魂曲!”王公公一臉沉痛道,他原先是侍候先皇的,但是蕭乾慕出生後,被冊封魏太子,他就一直跟在蕭乾慕身邊,可以說是跟着蕭乾慕長大的。如今蕭乾慕就這般去了,到了黃泉地府他怕是沒有顏面面對先帝了,而蕭乾慕去世之前,已經給他安排好了後路。就是當他出宮回鄉,允許他私買田地,家宅,還賞賜了他一筆銀子。要知道,歷朝歷代有權有勢力的太監不少,尤其是皇上身邊的太監,可卻沒有一個被准許在外面私買家宅的,就連先帝身邊的安公公都不可以,蕭乾慕卻準了他。可見蕭乾慕對他是萬分的好,能得此主,他此生無憾矣。
只是,他放不下小皇子,放不下蕭乾慕唯一的孩子,他知道蕭乾慕去世時,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蘇夢若和這個孩子,所以他想……
“娘娘,老奴知道,事情一結束您就會帶着小皇子離開,請准許老奴侍候您終身,這也是老奴的一片心意,老奴自幼入宮,這皇宮便是老奴的家,皇上仁慈,允了老奴還鄉,但是老奴已經無家可歸,只希望能終身侍候您和小皇子,了此殘願。”王公公突然跪了下來,是蘇夢若措手不及的,她知道蕭乾慕生前很是尊重王公公,畢竟王公公是侍候他長大的,所以蘇夢若也沒拿王公公當外人,她趕緊伸手去扶,王公公卻堅持道“請娘娘成全!”
蘇夢若有些感動,她知道蕭乾慕准許王公公出宮,一般這種情況下,其他人都是巴不得趕緊離開,只有王公公,蘇夢若也覺得王公公的話不錯,王公公是個孤兒,如今這般年紀,一個人又該去哪裡呢?可是,她都沒想好自己可以去那裡,蘇夢若感覺嘴裡滿滿都是苦澀,半晌她才緩緩地把王公公扶了起來“王公公言重了,我答應你,從今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蘇夢若說的是我,不是本宮,也不是哀家,這讓王公公驚訝的同時也受寵若驚,他沒想到蘇夢若肯把他當家人看待。
“老奴從今往後,必定盡忠於您。”這是王公公許下的承諾,蘇夢若看着蕭乾慕的棺槨,微微一笑道“我們一起送他一程吧。”
“諾!”王公公應答,揚聲道“皇上起靈,往生天,三生曲,奏!”
蘇夢若掏出一支白玉笛,親自吹了一首三生曲,隨後蕭乾慕的棺槨起靈,樂師行喪樂,蘇夢若坐在擡棺槨的車上,看着棺槨就如同靠在蕭乾慕懷裡那般溫暖。
安葬儀式完畢以後,蘇夢若並沒有急於回宮,她一個人留在了皇陵,其他人先回了皇宮,只留了一隊人在皇陵外等她。蘇夢若在皇陵蕭乾慕的墓旁一坐就是一夜,她回想了這幾天發生的種種,雖然並不長,卻也足夠她回味一生了。
“乾慕,我要走了,我會回來看你的,我會一直陪着你的,許下三生三世,定不離你,不棄你。”
天亮時,蘇夢若踏出皇陵,她看着新升起的太陽,終於露出了一抹淡然的笑容,等候她的倌心趕緊上前扶着她進了馬車,然後回了皇宮,今天她還有事要做,事情並沒有完結。
蘇夢若匆匆趕了回去,沐浴更衣後,只是綰了個簡單的髮髻,一支白玉蘭花簪斜插着便成了,而身上也沒有多餘的裝飾,一身白色繡襦裙足矣。蕭乾慕的大喪期並沒有過,她,除了黑白不適合穿其他顏色,今後怕也不適合了。她望着銅鏡裡白髮蒼蒼的三千髮絲,終是嘆了口氣。
早朝中,衆臣早已等候多時,卻沒有一個人敢抱怨一句,前天發生宮變的事他們早就知曉,誰敢多說什麼那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蘇夢若抱着蕭炔剛坐下,底下的大臣就跪了一片“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太后娘娘,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衆愛卿都平身吧。”
“謝皇上,謝太后娘娘。”
蘇夢若看了看蕭乾淵,道“本宮今日有兩件事要宣佈,這第一件怕衆卿家都已經知曉,恭親王蕭桓造反,如今已死,跟這件事有關的人也押入了刑部大牢,三日後全部在武門斬首示衆,其家眷全部流放,男子刺配邊境,女子全部充爲官奴,另恭親王次子,蕭意,長女蕭玉,全部貶爲庶民,流放千里之外,無詔終身不得入京。”
蘇夢若這句話一說完,朝中立刻鴉雀無聲,誰都不想跟恭親王謀朝篡位一案扯出一星半點關係。所以這個時候爲了明哲保身還是閉嘴的好,蘇夢若自然明白他們的心思,而她也的的確確不過是意思意思通知一聲罷了,這個處置是她早就考慮好了的,不可能因爲誰而改變什麼,她沒有把這羣人的家眷全部拉出去砍了已經不錯了。
“這其二便是,哀家替皇上決定退位讓賢,這帝位讓與淵王蕭乾淵,這也是先帝生前所決定的。”蕭乾慕去世後,蕭炔登基,蕭乾慕自然就成了先帝。
蘇夢若這句話才叫做重磅炸彈,他們死都沒想到蘇夢若居然願意把自己親生兒子的皇位拱手讓人,可人家願意,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又能說什麼呢?自然是支持了,於是蕭乾淵這個皇位得來的比他們想象的都順利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