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石蓮入懷
皇極七行宮闕闐關,靜謐立着象徵八厲之命碑,默默被衆人凝視着,瀰漫出一陣久久的無言死寂。
天字黑玉石碑巍峨佇立八卦乾位,通體黑亮,透出隱隱威儀,卻看不到那朵亭亭綻放着的紫色石蓮。
恍然立在石碑前的黑色身影,怔然回眸,望向不遠處站立的他化闡提:“蓮花在何處?”
劫塵、咎殃、蘊果諦魂、鬼邪眸底的急切一窒亦皆不解看着他。
他們竟然都看不到!他化闡提眸色一驚,再回眸仔細望去。
紫色石蓮確實如那日淨無幻所言,靜靜綻放在黑玉石中。
天之厲見他眸色,撫住石碑的手僵冷,你竟然不讓吾看到!樓至!募然垂眸壓下心底的窒痛,沉啞促聲,“到石碑前!將石蓮位置標畫出。”
他化闡提微怔,他一絲也不懷疑他的話!
身前的幾人已經錯開身子,給他讓出了路。
咎殃凝眸推了推他的身子,“去吧!”
鬼邪見天之厲面色有些不好預感,緊隨着他化闡提走入,停步在距離他不遠處。
天之厲鬆開緊按在石碑上的手,看向他化闡提:“分毫不差畫出。”
“嗯。”
他化闡提眸色一肅頷首,走近他和石碑間,扶住石碑蹲□子,右手凝爲劍指,凝視着一片片交疊的蓮瓣和蓮莖,提功力順着邊緣緩慢划動,金色佛光線影留在了每一存指尖輕劃過的位置。
蘊果諦魂尤帶審視的眸色震動一變,身子不覺動了動,急切跨進幾步。確實是蓮花形狀,當真有石蓮在內!
天之厲沉入深潭的雙眸緊緊盯着越來越清晰的光影,突然咳了咳,垂在的身側袖中的一手,擡起按了按窒息抽痛的心口,藉着黑袍遮掩提功灌注紓解之力。
半晌後,
他化闡提停手,看了看,眉心一皺,太近無法看出是否完全吻合。
當即退離身子,再次凝眸細細望去,卻不料此次震得心神一變,
怎麼可能?是他看錯了?淨無幻所言,還是她看錯了?
他化闡提急擡手死勁兒擦了擦眼,凝佛力於眼,聚神穿透黑玉石碑。
綻放的紫色石蓮之後,果然遮掩着另一朵一模一樣的石蓮,兩朵緊緊依偎,共用一根蓮莖,穩穩紮根於黑玉石碑之中。
竟是並蒂石蓮!他沒看錯!
他化闡提眸色一震,身子不可置信定在了當場,想起質辛所言天之佛天之厲和幾日所見,本沉重中的心頭募然滋生出絲絲縷縷的複雜澀然,不由回眸望向身後已是滿身傷痛的天之厲。
天之厲眸色一動,當即從石碑轉向他,啞聲急道:“可畫完了?還是有何難處?”
他化闡提急忙收回視線,搖搖頭,穩下聲音道:“換換視線,吾再確認一下,以防出差錯。”
天之厲又轉向已經畫出輪廓的石碑,“不急,一定不能出錯!”
“嗯!”他胡纏提頷首:“吾絕不會馬虎!”
鬼邪看着他化闡提的眸色,眸光若有所思一動。
卻不料,彭得一聲迴盪闕天關。
望向石碑的衆人眸色怔住。
他化闡提聲甫落突然雙膝跪地,身子向後坐在膝足上,擡手細細審視丈量石碑和石蓮之形。
心底大有萬全之想後,當即俯□子,凝功揮去了先前所畫,重新凝着敬意緬懷細細將兩朵石蓮在石碑四周外畫出。
明朗的光線傾灑在闕闐關,拖長了石碑、跪坐的他化闡提,站立的天之厲三道黑影。
一瓣孤寂,兩瓣交疊,三瓣映心,四瓣,五瓣……
他化闡提細細描出,凝神不得出一絲差錯。
良久後,靜謐中才發出窸窸窣窣的衣裳輕動聲。
他化闡提扶着石碑起身,擡眸看向怔然緊盯的天之厲,舉步到另一側,露出了被擋石碑。
兩朵石蓮輪廓在金色佛光影線下如生綻放,深深嵌入天字,融合着石碑。
劫塵和咎殃眸光一震,並蒂蓮!竟是並蒂蓮!似是想到了什麼,心頭突然一澀,不忍再看收回了視線。
對大哥愧疚和不捨,可你卻離開!並蒂蓮又如何能代替你啊,大嫂!
蘊果諦魂黯澀凝噎,喉間一時堵住,再也難成一思。
凝固的黯然瞬間窒息了滿地的死寂。
突然,
“天之厲!住手!你要幹什麼!”
一聲震驚沉吼撕裂靜默。
鬼邪利眸死死扣住天之厲蓄功之手,厲色道,“那是你的命碑,毀掉的後果不堪設想!”
“重造便可!”
天之厲沉眸看着他,平靜無波說了一句,被扣的掌心陡然爆衝功力,彭得逼開了鬼邪。
鬼邪眸色大變,退了十數步到闕闐關入口才穩住身子,
“天之佛,她不……”急怒喊出真相的聲音陡然一窒,
後續趕來的劍布衣眸色驟變,幾乎與劫塵咎殃同時伸手提功堵住了他的口。
鬼邪怒紅了本就是紅色的眸,狠狠瞪着他們三人。
劫塵紅眸凝住,密語沉聲,“說過的話,不得反悔!”
鬼邪氣急:“糊塗至極!命碑被毀,後果有多嚴重,你們難道不知?”
爭執還未休,
嘭的一聲響起,鬼邪身子一僵,刷的轉眸望去。
天之厲掌動如刀落,旋繞着強勢王厲之功,急速劈開了石碑右端一大塊,沒有蓮花紋線處鏗然落地。
劫塵和咎殃眸色微變,這纔想起厲族祭司簿中所載,扣住他的手頓僵鬆了開來。
“晚了!一切都晚了!”
鬼邪氣急敗壞怒瞪了他們二人一眼,順便掃過劍布衣,顧不得想心底疑惑,已是一計利怒眼刀。
劫塵募得又想起書中記載,急看向鬼邪:“大祭司該有辦法能恢復命碑的?”
鬼邪怒沉掃過:“荒神禁地被毀,何來辦法!”
劫塵和咎殃身子倏然僵冷。劍布衣眉心皺住,扣着的劍的手不由一緊,但願此歷史不存之事莫對復活造成影響。
鬼邪話音剛落,闕闐關中瀰漫的雄渾王氣突然散去。
所有人的神色一變,急眸望去。
黑玉石碑已經碎成一地,命體之力急速四散。
鬼邪急旋雙掌,暫時壓下怒氣,成一陰陽雙極三角光圈,運使祭司貫通天地之力,竭力斂住流散的命體之力,灌注進入他身上的祭司之法袍中。
天之厲恍若未見,對散失的命體之力無動於衷,只定定凝望着黑色闇氣中已化爲石蓮的那人。
“人間之言,我們該攜手白首。”
“吾已白首,只有你永遠不老。”
“呵!取巧之言,毀掉闕闐關中命碑,輕而易舉!”
“絕對不可!”
“不毀,如何與你白首?”
咬牙切齒:“天之厲,你可恨至極!”
直言目的:“毀命碑或是你親口說?”
無奈被他摟在懷裡:“陪你白首!”
“早說多好!”
“得寸進尺!”
……
曾擬白首約,死別處處殤。
天之厲恍惚俯身,冰冷着雙手輕輕撫向一片一片的紫色蓮瓣。
周身突然不受控制散出與命碑相似的黑色闇氣,緊接奪目而起着一陣刺目銀光,逼得衆人不得不提功護體,急闔住眼睛。
片刻後,銀光和闇氣才微現出減弱之勢。
幾人擔憂睜開了眼睛望去,卻是駭然震在了當場。
俯身的黑袍背影披散着滿肩蒼白髮絲,獨對石蓮啞澀低語。
方纔還在的黑髮已一絲不存。
鬼邪袍中手指倏然捏的咔嚓直響,厲眸掃向身後之人,“命碑一毀,命力毀半。這代價值得嗎?”爲一句謊言!
劫塵和咎殃僵硬凝望着滿頭全是白髮的天之厲背影,喉間一哽,垂眸黯然,再也吐不出一句話。
蘊果諦魂不知會有如此後果,眸色發怔,思緒霎時凝滯。
天之厲垂下的白髮順着身子落在了石蓮上,絲絲縷縷拂過蓮瓣,襯着紫色越顯蒼白。
“是你!”
輕顫着脣無聲吐出兩字,天之厲撫摸石蓮的手不得已一頓,喉間突然擠出幾聲壓抑地沉咳,溢出嘴角的血跡募得滑落墜落石蓮花瓣上。
“癡昧愚笨,吾若無記憶,永遠也不會知曉你之存在,”天之厲凝澀喃喃自語,蹲□子擦去血跡,雙手扒拉開其他碎石,小心翼翼托起蓮莖所生立之微小石臺,將蓮花抱在懷中,怔怔凝視着她沙啞道:“既不捨,爲何要狠心離開?不,你嫌棄吾,卻不嫌棄那個破石碑!”
趕來的緞君衡和阿辛聽着,見他情況,眸色一震,急進的步子募得頓住。
“吾沒你那麼冷心無情。”天之厲邊垂眸輕撫着一片片石蓮低低自語,邊恍惚着向闕闐關外繼續行着。“不管你是人還是石蓮,吾都不嫌棄!”
“大哥!”咎殃眸色凝住,在他懷抱蓮花走近時低語問道,“你打算把蓮花抱到何處?”
天之厲雙臂一緊,緊緊護着懷中並蒂蓮貼在胸口,繼續問着:“吾不嫌棄你!其他人更不會!你爲何不直接回我們二人的寢殿?樓至?那裡也有黑玉石。”
蘊果諦魂黯澀闔了闔眼,凝眸望向他懷中的並蒂蓮:“吾和野胡禪即刻啓程,兩日後送來另一朵!”
天之厲看着懷中栩栩如生的並蒂紫色石蓮,步子突然頓住:“一日內能取回嗎?”
蘊果諦魂一怔,搖搖頭。
天之厲望進他眼底,低沉出聲:“可將復活之法時間延後一個月!”
蘊果諦魂怔住,黯然一嘆,仍舊搖搖頭,來回時間不允許。
天之厲不再出聲。
他化闡提眸色一凝,當即看向他道:“中陰界那朵,吾和斷滅即刻去取。”
天之厲微不可見點了點頭。
他化闡提和蘊果諦魂當即化光各自尋人離開異誕之脈。
劍布衣掩下心頭凝重擔憂,定在他滿是白髮微現憔悴蒼老的身影上:“還有最後一朵,吾和三千去尋!”
“不必!”天之厲凝視石蓮的眸色一凝,繼續向外走去,“緞君衡,鬼邪,異誕之脈暫時交由你們二人。其他人聽他們調遣。”
劍布衣怔住:“那最後一朵怎麼辦?靠佛鄉不是最好辦法!”
鬼邪看着天之厲的神色,祭司之袍一揮收功,擰眉問了咎殃方纔問的話:“你要去何處?”
“最後一朵石蓮!”
鬼邪一震,皺眉:“到何處尋?你有頭緒?”
他要自己去尋?劍布衣眉心一檸,擔憂看着他的身體,這根本不行。
劫塵、咎殃、緞君衡眸色瞬間全部聚集到了他身上。
天之厲怔怔凝視着石蓮花瓣:“她只可能在一個地方。”
話音落後,白髮簌然驚風,攜帶滿身情痛消失在了闕闐關。
剩下的衆人擰眉對望。
阿辛募得反應過來,驚呼一聲:“怎麼讓他走了!”
鬼邪皺眉看向她:“現在他沒心情看病,你立刻到雙天寢殿候着,他離開前定會回去和質辛曇兒告別。”
劫塵轉向咎殃:“大哥怎會知道剩下的一朵在何處?”
緞君衡黯然嘆息一聲:“一朵在佛鄉,一朵在中陰界質辛房內,兩朵在這裡。處處皆是天之佛生前掛心之處,這最後一處不脫這二字。”
咎殃看向劫塵意有所指道:“若猜測不錯,青蕪堤或懺罪之牆。”
劫塵垂眸想了片刻,突然出聲:“我們立刻去這兩處!”
鬼邪睨了眼二人,袖袍一飛,轉身離開闕闐關:“他在寢殿所說,絕非虛言,矩業烽曇在五蓮集齊之日找不到復活之法,厲族怒火必卷吞天佛原鄉!”
緞君衡眸色露出絲凝重,看向劫塵和咎殃:“別輕舉妄動,現在已找到四朵,最後一朵也有眉目,復活之法本活純屬虛妄,尚未有完全的欺瞞之法,這幾日還須費心此上。”
劫塵和咎殃震住,對視兩眼,募得嘆息一聲,騙者自騙,看向他啞澀自嘲苦笑:“方纔我們當真以爲儘快找到胎藏五封蓮,便可讓大嫂活過來!”
緞君衡暗自悵然。
劍布衣對此按劍垂眸不語。
在旁聽着的阿辛眸色一凝,走近看向兩人:“人之常情!咱們都回去吧,吾先去雙天寢殿。剛纔外觀,他的腿應當是近幾日痛心傷情所致血脈流通不暢,不是大問題,你們別擔心。至於頭髮,吾再想辦法。”
劫塵和咎殃頷首,最後掃了眼碎裂一地的天字石碑,關閉闕天關,離開皇極七行宮。
地下宮殿聖靈熱泉,曾經的情深纏綿之處,如此只剩下寂寥身影,獨立相望水霧繚繞中的石蓮。
之厲懷抱石蓮怔怔望着泉水中心,良久後才緩步踩着卵石從岸邊踏入泉中,一步一步踩着孤獨漣漪向中央走去。
……
“吾不會有魂飛魄散的一日,所以你無須移換萬水羣山。”
……
天之厲垂眸壓下翻滾的記憶,擡手不捨地輕撫着石蓮:“你到底違心騙了吾多少次?誑語欺瞞,……”
喉間一窒,天之厲張開的脣澀然闔住半晌,本想要怨恨的話卻中途說不下去,最終吐出了深埋心底最哀傷剜心的痛楚,
“如今只剩吾一人,想聽再也聽不上了……”
一片靜謐中,唯剩下餘音輕輕飄散,迴盪在在各處,綿綿殤情黯然蝕骨。
良久後,嘩啦嘩啦蹚水聲才繼續響起,天之厲抱緊石蓮,如那日懷抱孕子的天之佛,沉穩繼續邁着步伐。
未幾,漸深的泉水終究淹沒了脖頸和半數石蓮。
天之厲步子一頓,站在了那日他們二人所立之處,白髮映着日光漂浮在泉水之上,凝傷的眸色才從露出水面的蓮花花瓣移開望向四周。
霧氣依舊氤氳着滿岸綠意,鶯聲燕語依然清脆入雲,泉水如昔溫熱着萬物,卻再也暖不了冰冷孤寂的身子。
盪漾的漣漪中,突然一陣奪目異光募得破泉而出,頃刻遮蔽明日光輝。
緊接着飛濺嘩啦嘩啦劇烈的水花,那日曾現過的水底巨石破光露影,拔泉而起。
天之厲不加思索揮掌凝功,雄渾氣勁兒驟然劈向巨石。
巨石應王厲之氣轟然一聲裂成兩半,難撼之巨物內中竟掏空出個可容一人躺臥的空隙,裂開的兩石間有荒神封印結界,泉水只流動在外圍,不得流竄而入。
天之厲俯身輕輕吻了吻石蓮,最後凝澀望了眼手中並蒂石蓮,當即望向巨石,小心捧着它穿透結界放入其中空隙。
巨石似有感應,陡然旋出一陣不同尋常七彩天地靈氣,將石蓮如蠶繭般緊緊固在其中,低沉的砰然聲響起,裂開的巨石自行闔住。
天之厲闔眸壓下澀然,擡起一手按在巨石上,轟然一聲,掌心強勢功力籠罩巨石全身,頓陷其於泉水下,緊接着鏗然一聲再響,巨石穿過泉水下地面百丈進入泉源之處。
靜靜立着直等水底漣漪全數散去,天之厲才決然緩緩轉身向岸邊走去。
等吾尋到最後一朵,你的魂魄便能回家了!
天佛原鄉,韋馱修界,梵音聲聲,不絕於耳。
矩業烽曇日日盤坐在修界佛池旁點誦經,超度因他信血傀師而枉死之人。
不遠處綠色竹葉翻飛飄散,不時拂過肩頭,沾染着紅色佛衣,顯出一片生機的鮮麗,卻更提醒着他那一個個失去性命之人。
蘊果諦魂和野胡禪馳過紫竹源回來時,站了良久,始終不見他從誦經中有所反應,便未出聲,一直等着他誦讀完最後一便往生淨土咒。
矩業烽曇從佛池邊起身,輕輕拿下肩頭竹葉放入佛池之中,回身間眸色一怔後平靜:“地藏聖者,野胡禪,你們回來了,天之厲如何回答?”
野胡禪眸底仍隱有盛怒,沉哼一聲不語。
蘊果諦魂提步走近,詳細把那日他所言一併說出,最後道:“現在帶吾去取那一朵胎藏五封蓮,他要兩日內見到。”
矩業烽曇本平靜的眸色露出絲沉憂:“他的承諾,只拖延了時間。復活之法本是虛妄,到時如何解決?”
蘊果諦魂嘆息:“先解決一時之危,其餘後續再言,吾和野胡禪以後尚可與他繼續交涉。”
矩業烽曇凝重低語:“如此局面,全是吾之錯!”
蘊果諦魂轉眸望向不遠處的綠竹:“造化因果,責不全在你!走吧!去深闕。”
“不必了!”矩業烽曇苦笑一聲,擡眸看向二人:“胎藏五封蓮這一朵吾已讓僞裝的爾善多送去,現在該快到異誕之脈,你們不必着急。”
野胡禪憤怒的眸色微不可見的頓了頓。
蘊果諦魂微怔後當即想起那日天之厲之言,眸色沉重微散,此是一個轉機。
炬業烽曇看向他們:“隨吾到密室,如何能在九九轉輪器帶出佛鄉時不被發現,還須好生安排。”
異誕之脈,雙天寢殿。
自從那日聽劫塵說天之厲要離開,質辛便開始不眠不休的監視,生怕他偷偷走了,他知道他要去找什麼,義父全說了,他一定要跟着。
不睡覺的結果,質辛現在坐在牀邊,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着盹兒,不時突然清醒,見石牀上天之厲仍在,倏然緊張的小眼一鬆,不到片刻便又眯成了縫兒,耷拉下了腦袋。
如此往復再三,
石牀上雖躺着閉目卻一直未曾睡着的天之厲睜開了眼睛:“質辛!”
“啊!”質辛身子一驚,募得擡起點下去的腦袋,睜大眼睛:“爹,是不是渴了?我給你倒水去。”
小腿蹭蹭蹭的爬到牀邊撲通一聲落地。
天之厲坐起身,垂下雙腿落地:“不渴,到吾身邊來。”
質辛黑眸一怔,走過去乖乖站着。
天之厲擡手把他抱到腿上,望進他澄亮藏不住心事的眸底:“你知道吾要離開?”
質辛抿了抿嘴,黑眸緊緊凝視着他,點點頭。“吾也知道爹爲什麼離開!”
天之厲黯然嘆息一聲,想起那時他也是如此模樣,低啞道:“你想去?”
質辛不假思索點點頭,見他關心的眼睛黑眸突然一澀,緊緊摟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白髮低低道:“那日送來的石蓮花偷偷看到了,我知道那是孃親。我想再陪爹去找她,我們一起把她接回家,我知道再也見不到孃親了,但我不會哭的。”
如此他也能在路上照顧爹,娘若知道他的頭髮全白了,肯定會很傷心,有他照顧,孃親就能放心了。
心頭一痛,天之厲擡手緊緊把他的小身子摟在懷裡,良久後才輕輕安撫拍了拍,低啞道:“爹帶你去,以後有何事直接說,莫藏在心裡。”
“嗯!”質辛心頭一鬆,擡手擦了擦眼底淚水,突然轉眸望向牀邊襁褓中仍在熟睡的曇兒:“那妹妹怎麼辦?”
天之厲望去:“有你姑姑照看。”
突然房外傳來了低低的密語之聲:“王,有一名男子來此尋找名叫阿辛的徒兒,屬下想起只有一名阿辛神醫,此人細說出了神醫的所有情況,包括神醫自己所言之秘,無一不符,吾不敢大意,特來請示。”
天之厲起身抱着質辛向牀上走去:“帶阿辛去見,若非其師,緝拿此人。”
“屬下遵命!”
質辛黑眸一閃,看着天之厲歪頭道:“阿辛姐姐確實有個師父啊!”
天之厲擡手一按他的肩,質辛登時躺在了牀上:“知道,睡覺吧!方纔不是很困?”
質辛一驚,瞪大了黑眸:“你怎麼知道?”
天之厲拉起薄被蓋住他的身子,做了個闔眼動作,卻能看到一切:“吾一直看着你!”
質辛愣了愣,打了個哈欠後放心闔眸。看來爹真不會偷走,要不然都走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片刻後,忍不住含含糊糊問:“爹,什麼時候去找孃親石蓮?”
天之厲坐在牀邊靠住,掩下殤痛凝視着他和曇兒:“等三個人從中陰界回來後!”
異誕之脈地上的軍帳中,林將軍帶着阿辛步入帳中,另有兩名高手緊跟着兩人進入。
一名身着簡單青色寬衣男子靜立軍帳中央,垂至腿間的黑髮在發端用繩結鬆鬆垮垮繫着,飄散在外的髮絲不時順着吹進帳中的風恣意輕揚,衣襬袖袍不時輕輕作響。
“呀!真的是師父!”阿辛震在了當場,反應過來時急身撲了過去:“你終於忍不住出山來尋我了?”
男子袖袍一擡,攜風扣住了她的身子緊攬入懷,清冷的面色上寒潭般的眼神微露出絲波動,“你樂不思蜀。”
阿辛嘿嘿一笑,在他懷裡蹭了蹭,顧左右而言他:“這個表情,一定趕路困急了,趕緊隨我回寢殿睡覺去!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休息好了,咱們改日再說回家的事。”
“嗯!”男子也不顧及軍帳中還有人,俯身在她脣上一吻,隨後貼近她耳旁輕語幾聲。
阿辛臉突然紅了紅,對上他暗含期待,彷如散出皎潔月色般誘人的眸色點點頭,見軍帳內低頭不好意思的衆人,突然哈哈一笑,貼上他的耳邊低語:“我也想!”
說罷後當即摟住他的脖子:“帶我飛回去!閉上眼睛,我給你指路。”
男子不語卻是闔住眼睛,俯身抱起了她緊扣在懷中。
衆人只感覺眼前逼人心膽的黑青色旋風一起,急閉眼,再睜眼時已經空無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頂鍋蓋偷跑~~下一更正月十二晚上9點左右吧,我要努力奮鬥,一定盡力實現一次在這個點兒完成。。撓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