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天厲之罰
第二日,晨光遍灑之際,阿辛住處殿門吱呀一聲開啓。
質辛剛出門便看到站到門口不遠處等待之人,黑眸一喜,“爹!你什麼時候來的?”
“半刻前!”天之厲深眸刻意掃過將他送出的阿辛面色,俯身抱起他奔來的小身子:“今日取血可疼?”
質辛對着他關心的黑眸,歡喜一笑,摸摸右胳膊,“見到爹就不疼了!”
說罷衝站在門邊的阿辛高興揮了揮手,“姐姐,改日見!”
“嗯!”阿辛笑笑,也學着他的樣子揮揮手,收回望着他們父子二人的視線,關上了房門。
“我昨晚上想爹和娘了!”質辛揮動的手直接摟住了他的脖子,歡喜看着他絮絮交代:“晚上義父、十九和魅生他們沒睡覺時我就睡了,爹說過讓我早睡早起的話都記着呢!”
天之厲走動的步子微頓,斜眸對上他歡喜的黑眸:“那是你娘說的!”
“呃,”質辛微怔後,募得又笑嘻嘻看向他揪着頭髮玩兒:“娘是爹,爹是娘,她講過的不算是爹你說的嗎,有區別?爹不是常說娘和你不分你我的嗎?”這是咎殃叔叔說的,套用一下應該沒問題,爹不可能記得說過的每句話。
後面那句他何時說過?天之厲幽深的黑眸狐疑一閃,見他澄亮賊不溜秋的偷看他的眸色,霎時明白怎麼回事,收回了視線,脣角微勾:“是沒區別!”
質辛微有的緊張瞬間散去,笑眯眯道:“就是嘛!爹和娘就該這樣!”
天之厲搖搖頭,關心問道:“今日取血和昨日是否一樣?”
質辛小眼泛亮,兩隻小手當即邊演示便詳細道:“也差不多,還是姐姐控制針,哥哥拿竹筒。”
說完小臉笑意突然頓了頓,仔細回想方纔,質辛又看向天之厲興沖沖道:“有不一樣的地方!”
天之厲黑眸微動,看着他仔細問:“何處!”
質辛萬分確定道:“竹筒和針的色澤不一樣!”
天之厲詫異:“如何不同?”
質辛身子動動換了個姿勢,轉眸看向他:“昨日針和竹筒都是銀白色,今日的是青色。”
天之厲託在他腿間的手微微一緊,似是想起了什麼,抱他貼近了自己心口,深眸若有所思問:“第一日是何色?”
質辛皺眉想了半晌:“金色!”
天之厲微懷疑,看向他再強調問:“當真是金色?仔細想想。”
質辛垂眸,長翹的黑睫毛回憶地輕輕眨了眨,片刻後,猛得擡頭驚喜補充:“也不全是金色,姐姐拿出來針時好像還有一點點赤色,就一點點兒,被針上金色的光芒蓋住了!那個竹筒也有點兒發赤色。”
赤金,白,青,還有熟悉的氣息,難道!
天之厲深眸凝住,轉眸一手扣住他的胳膊,急聲問:“那個竹筒可是那日他化斷滅取回石蓮時,在爹寢殿中所見?”
質辛不解他爲何突然眸色波瀾翻涌,輕輕點點頭。
天之厲眸色一怔後,按住他胳膊的手不覺收回,隔着二人緊緊按在了心口。
“撲通,撲通……”替入其中之心平穩規律跳動着,會引起心疾的心緒自有其再無犯過。
那日熟悉的氣息他若還只是震驚猜測,現在便足以確定……
“爹!”質辛見他垂眸不語,黑眸一變,急擔憂問:“是不是心疾又犯了,我們趕緊回去讓哥哥看看吧!還沒走遠!”
天之厲回神,看着心口突然輕輕笑了笑,當即轉移按心的手到質辛肩頭,緊緊一摟,“爹無事,不用等到十日了,再過五日我們去見你娘!”語氣中竟然透着一絲從未有過的欣然。
質辛難以置信一怔,反應過來募得摟緊了他的脖子,激動問:“真的嗎?怎麼又突然提前了?是不是孃的魂魄病情好些了?這麼早見,會不會影響娘治病啊?”
天之厲看着他晶亮的黑眸笑笑:“不會!”
說罷還覺不妥,當即盯着他的黑眸嚴肅補充道:“到時別跟她提任何有關曇兒的事情,讓她回家後自己去看。”
質辛愣了愣:“爲什麼?娘想我也肯定想曇兒呀!”
天之厲望進他眼底微笑解釋:“我們給她個驚喜!離開這麼長時間,曇兒樣子已經長得變了些,她能不能認出來還是問題。”
質辛聽了突然斜眯着小眼伸出小手直戳他的肩膀:“你好笨吶,爹,只有曇兒一個躺在牀上,誰都知道那是妹妹啊!娘那麼聰明,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嘛!”
天之厲大手一包他的小手,胸有成竹道:“抱六個像曇兒大小的嬰兒放一起,穿同樣的衣裳,遮住臉。爹封出結界,讓你娘不能靠近,站在一丈外認。”
“啊!”質辛一怔,還能這樣啊?
定住的黑眸想了片刻後,突然賊兮兮一笑,衝着天之厲豎起大拇指:“爹!你真高明!”
天之厲刻意低沉問:“爹和你娘誰高明?”
質辛不假思索笑嘻嘻道:“當然是爹了!”
天之厲笑笑,微垂頭抵住他的額頭特別強調:“我們父子二人的秘密,絕不可讓你娘知曉!”
質辛笑眯眯點頭,拍胸脯保證:“我是男子漢,一言九鼎!”
天之厲抱穩了他亂動的身子,繼續補充道:“到時候她若認不出曇兒,我們兩個懲罰她。TXT小說網 網 站 離開我們這麼長時間,不懲罰不行。”
質辛一點兒都不反對,當即看向他點頭:“對,一定要罰!”
說罷,突然皺了皺眉:“可罰什麼好呢?”
天之厲笑笑,望向天際流雲:“不急,慢慢想,何時想到何時罰,你罰一次,爹罰一次!”
質辛沒想到這次的懲罰是這樣,驚喜道:“可以罰兩次嗎?不是一件錯事只罰一次嗎?”
天之厲不覺得如此有何不可:“規矩由爹定,罰幾次自由爹說了算!”
質辛倏然笑嘻嘻捧着臉看他:“那乾脆再多罰幾次吧,兩次還太少!”
天之厲微挑眉:“哦?”
質辛摟住他的脖子,認真解釋道:“我有好多事想讓娘陪我做,一次懲罰不夠用啊!第一個罰她不能離開我,爹和妹妹,第二個罰她看我練劍,就像嬸嬸看小四一樣……第三個……”
天之厲見他眸底的渴望神色,手臂澀沉緊了緊,露出絲淡笑頷首:“看你娘以後的表現決定!不過爹特許你多罰幾個!”
質辛黑眸一喜,啪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世上只有爹最好!嘿嘿嘿……”
天之厲瞥了眼眼他,懶懶收回了視線,這臭小子有娘便忘了爹,和她的話一樣不可信任!
片刻後,質辛笑着無意掃過的眼突然一頓,急收手,狐疑扒開天之厲脖頸黑袍斜銀領褶皺處。
這是?
“爹,你做什麼事情了?怎麼衣服裡會有土啊?”他從沒見過爹黑袍上會有雜物,向來都是一塵不染,這是怎麼回事?
天之厲垂眸一掃,昨夜選址建神殿留下的。
“吾特意將此置入,考驗你之眼力!”
“啊?”質辛一怔,準備幫他拍去泥土的手僵住。
天之厲回眸,撥開他的手,輕彈衣領,“你過關了!”
難道這是爹又新想出考驗他功力的刁難辦法?質辛黑眸微緊張,急忙垂下滴溜溜一轉,一定要探查清楚敵情,要不然以後豈不時時都在危險中,爹的考後嚴訓,他嘗過一次再也不想了。
“爹,是不是以後都不提前告訴我,就開始考驗了?”
天之厲彈動的手突然一頓,擡眸看着他讚賞一笑:“好提議,爲父可以採納。”
“啊!”質辛黑眸死死僵住,啪的一把掌堵在了嘴上,滿臉痛苦的揪成了一團。他以後的好日子就這麼毀在了自己嘴裡了嗎?小身子瞬間蔫在了天之厲懷裡。不行,他一定要想辦法扭轉乾坤,決不能坐以待斃。
天之厲見他滿臉糾結,摟着的手一緊,故意關心問:“想什麼呢?!”
質辛極爲沉重轉眸:“想怎麼絕地逢生!爹,你今日千萬就別和我說話,要不影響思考!”
“可以!”天之厲故作不知頷首,這才提功化光回雙天寢殿。
就在一日過去,用晚膳時,走神扒拉飯菜的質辛倏然騰得坐直身子,渾身輕鬆看向對面的天之厲,哈哈大笑:“有了!”
爹最聽孃的話,娘又聽他的,只要那日娘別認出曇兒來,一切問題就解決了!他不用擔驚受怕的好日子又回來了!
天之厲卻彷彿沒有發覺他的動靜,平靜用着膳食。
質辛笑了半天卻不見天之厲有反應,狐疑皺眉:“爹,你怎麼都不看我?也不問問我有了什麼?”
天之厲這才擡眸,夾了青菜放進他碗中:“你早上說,不讓吾今日與你說話。”
“呃,”質辛夾起魅生刻意教會膳食坊做的青菜塞入口中,含糊不清問:“有嗎?”
天之厲瞟了眼他,沉聲:“你覺得呢?”
質辛看着他的意味不明的面色,嘿嘿一笑:“那就算有吧!”
天之厲把整盤青菜推到他身前:“全部吃完才能動雞腿!”
質辛看着特意被天之厲擺放離他最遠的雞腿,金燦燦,油亮亮,忍不住輕輕舔了舔小嘴脣。
天之厲見他盯着雞腿,竹箸一動不動,沉聲:“質辛!”
“啊?哦!”質辛偷偷瞟了眼他的黑眸,只得壓下眼底亮光,默默收回視線,垂頭啃青菜。幸好被魅生做成了雞腿味!要不然第二恐怖的便是吃青菜。
厲族衆人和蘊果諦魂、野胡禪離開異誕之脈後便按照計劃分頭行動。貪穢、魑嶽、剡冥、克災孽主、野胡禪已急速分散進入苦境各處。咎殃和蘊果諦魂做完二人之事,隨後進入了天佛原鄉。
“水之厲!”矩業烽曇微詫,轉念一想,倏然明白了怎麼回事。
咎殃掛着常年不掉的不羈笑容,藍眸陡然泛出見到獵物的亮光,一撫劉海髮絲,腳下卻不急切,一步一步緩緩靠近:“許久不見,審座比那時消瘦了不少,可是想吾想的?”
說着垂眸擡手一撫肩嘆息:“這裡因你留下的痕跡深入骨髓,吾可是沒有一刻忘記你啊!”
矩業烽曇以前見他都是直接短兵相接,從不知他竟是如此言語風格,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
咎殃見到笑意更甚,募然驚呼出聲:“審座居然也會皺眉,原來也知曉七情六慾。”
矩業烽曇負手而立,一展眉心,平靜看向越走越近的熟悉藍色身影:“不必言語譏諷,既爲天之佛來,看在她面上,吾不會與你動手!這裡是佛鄉,勿造口業。”
“呵!”咎殃嗤笑一聲停步,利眸盯着他,淡淡道:“口業?吾什麼都未說!你妄加下罪的老毛病還是沒被治好!”
蘊果諦魂見他看見矩業烽曇不掩的怒厲,當即行步立在二人中間:“此次爲血傀師之事,不必爭執浪費時間!”
咎殃轉向蘊果諦魂一字一字咬道:“曇兒險些葬身在他手下!大嫂之死,吾、劫塵之傷,那夜守城死亡之人,若大嫂能復活,厲族可以放過佛鄉其他人,但他,罪魁禍首,絕不放過!”
矩業烽曇看向他沉聲:“吾自會領該得之罪!”
咎殃刷的轉眸,冷聲:“好一句領罪,錯事做盡,再讓你功德圓滿,滑天下之大稽!”
蘊果諦魂眸色一閃,接過他的話看向矩業烽曇:“帶我們去見血傀師吧!”
矩業烽曇掃了眼咎殃飛身化光而走。
未幾,三人來到了囚禁之處。
雲滄海和葦江渡一詫,合掌行佛禮:“見過地藏聖者,審座!”
蘊果諦魂微撩佛珠,合十雙掌還禮。
在陣法佛骨鑄成之牢籠中,驟然響起幾聲急促凌亂的鎖鏈劃之聲。
“蘊果諦魂!是你!”蘊果諦魂在他聖魔大戰時算計下該是死了,怎會活着?
咎殃按聖魔元史中所載也該死透了,他怎會活着?是沒死還是被人又救活了?
蘊果諦魂見他瞬間閃過的難以置信眸色,心有詫異,卻還是平靜走向牢籠:“血傀師!爲惡作孽,你該知會有今日之果!”
血傀師掃向咎殃對上二人:“被佛鄉懷疑相助之心,吾不怨,一死而能救蒼生,值得,只是看你們現在被厲族愚弄,吾不吐不快,厲族之秉性,定會利用天之佛死亡威脅佛鄉,從中取利,進至佔領佛鄉,你們不得不防。”
“說得好!”咎殃看着血傀師笑笑:“不愧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血傀師,厲族心思全被你料中了,以後可如何是好!”
血傀師冷笑一聲:“你們之害,若非親歷之人,又怎會明白!”
咎殃當即轉向蘊果諦魂:“這句話如何?”
蘊果諦魂頷首:“對錯各半。”
咎殃挑眉:“何解?”
蘊果諦魂轉眸:“世無絕對,害與利,一念之間。”
“這纔是大師嘛!”咎殃讚歎後,當即轉向血傀師惋惜:“你若不只看聖魔元史,多涉獵些其他書籍,比如《天工開物》了、《水經注》、《房中術》、《詩經》、《金剛經》、《心經》、《楞嚴經》,呃,最好深入研究其中一種,以你之智,定能成就一方大家。可惜了,臨死前只能讓你長這麼點兒見識,不過也好,死前聽地藏王之言,不枉來此世一遭。”
說着突然長嘆一聲:“畢竟,你是無來世之人,要不吾定然會讓地藏王多給你頌兩部經,超度一下亡魂,下一世定能生個好人家,不至於爲蟲爲僕,殺女殺女婿再加殺徒弟!”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血傀師心底陡然不受控制盛怒,他們對不起他,通通都該死!
“呵呵!”咎殃撫額,“果然是聖魔元史看多了的後遺症!吾都勸你多看些其他書了!”
血傀師垂眸壓下心底怒恨,恢復平靜後才掃向他,淡淡道:“無用之書,自有無用之人去讀。聖魔元史本是祥物,唯有心思不正之人才會引之爲害。”
雲滄海和葦江渡皺了皺眉。
矩業烽曇陡然厲色道:“至死尤不知悔改!”
說罷不願再聽廢話,轉向咎殃沉聲:“天之厲要如何處置?”
咎殃淡淡道:“先鎖住他全部功力!”
矩業烽曇微怔,他本以爲只會直接處死。
“雲滄海、葦江渡,將他剩下的功力鎖住!”
血傀師眸色微變,天之厲,不殺他報仇,他要做什麼?“慢着!”
咎殃冷聲:“立刻!”
矩業烽曇和蘊果諦魂並未出聲,僅平靜看着。
雲滄海和葦江渡見二人如此,當即連臂合功,一展藍色袈裟,一動手臂之威龍,沛然功力上手,陡聚強勢光刃。
喪失聖魔元史之功,血傀師情急之下只能運使曾爲人時的逸蹤功力護體,絕不能讓他們傷及經脈根骨,否則以後再得際遇,如何翻身一報此仇!
咎殃眸色一閃,忌霞殤的功力果然與他一脈相承,比他之暗藏陰損卻是正氣浩然。
光刃在二人功力加持下越發強韌,嗖然一聲,二人四臂連招,急對牢籠中人射出。
血傀師以守爲主,心知躲不過,急旋身,以對自己傷害最小的身勢對上光刃。
眨眼間,只聞怦然一聲,光刃頃刻沒體而入,急速遊走奇經八脈,封鎖他各處聚功關鍵部位,最終聚於他之內元中,徹底壓制,並無任何陰損之招
奪目光滿散去,血傀師安穩無憂站立地上,除卻不能運使功力,面色依然如常,眸色中露出一絲陰狠的暗喜,幸得他還有逸蹤功力護體。
咎殃嗤笑一聲:“其實你剛剛白浪費了力氣,這兩個大師偶爾腦袋被驢踢了幹些糊塗事,一般還是比較規矩的!你完全可以省下功夫等一會兒逃跑!”
血傀師冷眸不語。
雲滄海和葦江渡眉心一擰,“施主……”
矩業烽曇出聲打斷了二人:“無須與他計較!”
大嫂既然仁慈未讓你們留記憶,吾暫時可以不跟你們算賬!咎殃淡淡掃過雲滄海和葦江渡轉眸看向他:“把血傀師交給吾和蘊果諦魂,雲滄海葦江渡隨行。”
矩業烽曇微詫異:“天之厲意欲何爲?”
咎殃轉向眸色越發帶了絲不甘和隱隱恐懼的血傀師,嗤笑了聲:“想知道,你可以讓雲滄海日日回報。說出來會少些趣味。”
“開牢門吧!”
矩業烽曇看向雲滄海和葦江渡吩咐:“隨地藏王去,他有何命令照做!”
雲滄海和葦江渡微俯身領命。“是!”
矩業烽曇掌心橫空一劈,特有之審判佛光刺目劃過牢籠之鎖,咔嚓一聲,鎖斷佛骨之牢籠虛化消失。
血傀師一步不動,平靜看着幾人。
“都不逃走,這麼好的機會1”咎殃信步走到血傀師身邊,遺憾道:“本來還想看看你追我趕的好戲,原來吾是無福消受。”
雲滄海和葦江渡翻掌化出佛光,準備爲其上枷。
咎殃停步在血傀師身邊,急出聲阻止:“不需要!吾相信血傀師在離開佛鄉前,定不會中途逃走。”
雲滄海和葦江渡見此收起了佛枷。
卻不料,下一刻,
撲通一聲,
血傀師滿眼怒火瞪着咎殃倒地昏迷。
矩業烽曇轉眸看向右掌還是手刀之狀的咎殃。
咎殃擡腳踢了踢血傀師身體,擡眸望向錯愕的雲滄海二人,甩了甩右手,勾脣一笑:“吾不信任自己說的話。把他扛上吧,立刻離開佛鄉。”
蘊果諦魂這纔出聲:“走吧!”
矩業烽曇送離幾人後,回到了藏經處,繼續翻找所謂的復活之法,假亦要假得毫無破綻。
苦境公開亭不遠處的道路旁,烈日曠昭之下,本該平靜,此時卻是哭聲慟天,聞者哀傷,聽者慘然。
一座被人在路邊驚現的棺材大開,並無腐臭之氣,內中屍體保存完好,完全還是死時模樣,尤能辨認出其模樣,本該是死了許久之人卻呈現出剛死不久之象,根本看不出任何已死很久的端倪。聞訊早已失蹤媳婦和妻子趕來的一名老婦人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男子是死者之夫,已是神智恍惚。
有懂驗屍之大夫細細查看屍首,武林人士,普通百姓,各種來來往往之將路途包圍的水泄不通。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一名老婦擦着眼淚,不忍再看,“慘吶,慘吶!”
一聲不斷的嘆息,旁邊之此起彼伏的怒斥之聲不絕於耳。
“這婦人和孩子也太可憐了!慘無人道啊!”
驗屍之人查看完畢,望向圍觀的衆人提功發聲:“死者爲一婦人,一七月大之男嬰,婦人被人強行剖腹斷骨碎心血盡而死,男嬰不足月,一劍穿心而死,母子臍帶尤連。”
“這是什麼人幹得!簡直散盡天良!”
“這是人乾的嗎!畜生都不如!”
“什麼喪心病狂之人乾的!逮到了非五馬分屍不可!”
“做出這等殘忍之事,我城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已有百年太平盛治,此等惡事若非親眼所見,怎敢相信!”
……
衆人怒氣滔天,直恨不得當場逮住將此人就地正法。
一片吵鬧聲中,突然急出一道尖利震驚之聲,
“快看,那邊草叢裡鬼鬼祟祟有人!”
“快逮住!別讓他跑了!”
一直躲藏在草叢中顫抖的身子急忙堵住耳朵,“別抓我,別殺我,我什麼都沒看見!不要打我!不要殺我啊……”
一名劍者飛身而過追趕的幾人急揪住此人的後頸衣裳一拽,彭得一聲落在了棺材前。
衆人看清,才詫異:“怎麼是個小乞兒?”
小孩兒坐在地上恐懼地蜷縮着身子,顫抖叫喊:“別殺我,我沒看見!沒看見!”
人羣中走出一名道長,從懷中拿出瓷瓶,取出一粒藥丸,正要給他喂藥。
劍者眸色微擰,橫劍一擋:“藥給吾!”
道長見他懷疑,也未拒絕,將藥放在了他手中:“只是靜心之藥,這孩子嚇着了!”
劍者交予旁邊方纔驗屍的明顯是大夫的身具武功之人:“好友,是否有毒?”
那人擡眼一看,接過塞入男孩兒口中,掌心凝功按在他之背心,灌注緩和之力。
半晌後,男孩兒神智才微微好了些,眸底卻仍是有恐懼一把樓主了給他喂藥之人的腿。
大夫蹲□子,安撫地放在他肩頭,溫和出聲:“別害怕,現在沒人能傷害你。”
男孩兒見他眸色柔和,驚懼的眸色微好了些,卻在看見那具棺材時,嚇得面色蒼白,手指死死扣進了此人腿中。
大夫微疼,卻仍是耐着性子安撫道:“別怕,這裡這麼多人,沒人敢害你!”
低沉不徐不疾的聲音帶着一股莫名的安撫之力,男孩兒半晌後突然墜下淚水低低哭泣着:“你帶我走行不行,只要你帶我走,我就把看到的都說出來,要不然你們離開了,他會回來殺了我的,我不想死!我不要死啊!”
劍者出聲:“可以!”
哭泣的老婦人流着淚卻是停下了哭聲,滿眼恨意地忍痛聽着。
“我在草叢裡睡着,被尿憋醒了,起來撒尿,剛撒完躺下,就聽到一陣腳步聲,緊接着彭得一聲,有個女人尖叫又哭又吼,大半夜嚇得我不敢動,沒一會兒突然有小孩兒哭,女人叫喊不要殺孩子,孩子哭了一會兒沒聲音,那女人最後罵聲我做鬼也不放過你,也沒了聲音。再後來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我悄悄擡頭看了一下路邊,那人突然回頭……”
人羣中倏然幾人迫不及待問道:“可看清了?”
那孩兒搖搖頭,腦中想起那個眼睛,看不見,卻是冷意,心有餘悸顫抖道:“那人的眼睛太可怕了,好像穿得是個黑大袍子,還帶頂黑帽子,大半夜,我看不清,我不敢看。”
中途說着,他的手都顫抖哆嗦的摟着大夫的腿,大夫擡手拍了拍他的背。
衆人見這孩子也可憐,湊了些前幫這家人暫時收斂好棺材。
“老大娘,報官吧!”
老婦人這才反應過來,急顫巍巍起身走到悲傷至極已恍惚的兒子身邊,老眼滿是淚:“兒啊,你在這兒看着,娘去報官!”
幕然從人羣中走出一名熱血青年劍者,豪邁出聲:“官府是官府,我們也不能放過此人!各位俠士,百姓,諸位若是能提供線索,不妨都說出來!一同緝拿此人,絕不可放過兇手!”
“是!是!這名俠士說得對!”
“一定要拿到此人!”
人羣中已有負劍之人悄然離去,順着方纔男孩兒所提供的線索尋找。
老婦人還未動身,已有官府之人到來,將相關之人帶回府衙瞭解了所有事情後,將驗屍結果公佈,在女子手中找到了一截黑袍衣角,向各州縣下達了懸賞通緝令。
佛門各教派武林正道皆出動,開始根據此基本線索尋找。只不過許多日過去後,仍然沒有一絲好訊傳出。
夜□臨,漫天繁星,黑漆漆的樹林深處,掩抑着一處山洞,必經山洞的山路之上,不時仍有乘着夜色行路之人。
本該黑魆魆的山洞此時卻透出一絲若隱若現的篝火之光,令死寂的夜色多了絲詭譎。
洞內,咎殃兀自用樹枝挑動着正在燃燒的乾枝樹葉,不時透過火光看着對面昏迷躺在沙地上的血傀師,一身黑袍滿是泥土,團紋之上尤沾着暗了的血跡。
偌大的山洞中只有這兩人身影,被火光照得閃閃爍爍,闇昧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