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

對風流王爺說不 玉臺碧 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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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季冬轉過身,看着雅間內坐着的韋小青,輕嘆一聲:“弟妹,回去吧。”

韋小青戴上了帷帽。長長的白紗垂到了腰際,掩飾住她眼裡的擔憂:“二伯,杜燕綏會不會對三郎下手?”

“我已經給三郎寫信送去了,讓他留心防備。杜燕綏不是善茬。但徵西軍的將領大部份都是原來英國公的親信,杜燕綏這個主帥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崔季冬陪着韋小青下樓上了馬車。

崔家是大族。皇帝並沒有趕盡殺絕。開國侯府是御賜府邸被禮部收回去了。開國侯夫婦無官無爵陪着崔太夫人回了老家。

韋小青不肯離開。開國侯念着與韋家的姻親關係,許了韋小青回孃家住着。讓仍在長安的崔季冬多加照顧。

馬車行至岔道時停了下來。崔季冬催馬走到車旁,低聲說道:“弟妹,我這家去了。你記着我給你說的話。”

韋小青掀起車簾一角,重重點了點頭:“姐姐最疼我不過。你放心吧。我都記着呢。”

崔季冬目送着馬車往右走了,盤算着還有幾家世伯沒去拜訪,心裡拿定了主意,這才催馬離開。

崔後倒了。韋家最有權勢的韋相被貶到外地做了都督。韋氏一族對未來的前途充滿了憂慮。

世家大族們盤根錯節的姻親關係,讓他們的利益緊緊相連。武氏做了皇后。和武氏沒有姻親利益的世族哪能討得了好。就像狼羣正在啃食,旁邊突然冒出只虎來,世家大族下意識的抱成了團。

皇帝能廢一次皇后。當然也能再廢掉武氏。宮裡的士族嬪妃們紛紛從各種渠道接到了家裡傳來的信息。表面敬着武氏,暗裡底也不約而同的聯合在一起,向皇帝拋着誘人的媚眼。

百年世族的底蘊不是朝中倒臺幾名高官就能徹底顛覆掉的。明裡暗裡擰成了一股繩同時使勁,一點點的朝着目標努力着。

杜燕綏是武后推薦的。給杜燕綏下絆子,讓他比英國公還慘。給武后一個教訓。也能給投靠或企圖投靠武氏的官員們提個醒。

前線的事自有人去做。

不知道多少人心裡都在想,杜燕綏是獨苗,岑三娘如果小產或者難產,消息傳到杜燕綏耳中,他還能像江南平叛時鎮定嗎?

三天後,韋小婉稟了劉氏,帶着丫頭回了孃家。

韋小婉見着韋小青,見她比從前安靜了許多,不由得心疼起來:“好在皇上不是個心狠的主,只奪了爵。等到你家三郎掙了軍功回來,你還會有好日子過。”

韋小青哇的哭了起來:“姐姐,杜九郎做了徵西主帥,他哪裡會放過三郎。我害怕極了……”

崔杜兩家的仇是解不開的了。自己卻嫁進了杜家。

韋小婉原先想搭着妹子嫁進崔家,靠上英國公,讓丈夫立着軍功,也能給自己掙個封誥。如今不用崔家提攜,杜燕綏做了主帥。他自然會照應堂兄弟。只要打敗了西突厥,丈夫從七品升到六品是沒有問題的。

想着岑三娘年紀輕輕就是一品國公夫人,自己纔是個七品孺人。韋小婉惆悵萬分。

此時看到妹妹哭得這麼傷心,韋小婉也有些黯然。只能柔聲勸道:“杜九哥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妹夫不犯軍規,他也不會無理找茬。”

韋母就在旁邊接話道:“話是這樣說。都知戰場兇險。蔡國公心頭不喜,隨意讓你妹夫去涉險,又有誰能說他公報私仇?”

韋小婉怔了怔,苦笑道:“岑三娘不喜歡我,我連在她面前幫妹夫說幾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姐,我知道讓你給岑三娘做低伏小爲難你了。可你不能不幫我啊!你不能看着我做寡婦不是?”韋小青扯着韋小婉的衣袖哀求着。

從前總是潑辣的妹子護着自己。韋小婉心頭酸澀:“如果姐姐能做到,做低伏小又算得什麼?”

韋母就道:“哪怕是爲了你自己,也要討好杜少夫人不是?你與杜少夫人交好,將來蔡國公也會提攜你夫女婿。杜少夫人給蔡國公寫信時提點幾句,好好的保着你妹夫平安回來。這不是一舉兩得麼?”

你們當我不想啊。韋小婉心裡暗暗嘆氣。

早知今日,她就不會和岑三娘交惡。韋小婉心裡又悔又恨。如今讓她伏低做小是小事,可岑三娘根本就拒絕和自己來往。

如果當初早應下和杜燕綏的親事,自己就是一品國公夫人。哪裡還輪得到岑三娘?現在還要卯足勁貼過去,韋小嫁心裡不是不恨的。

可母親的話也沒錯。丈夫還要靠杜燕綏提攜。她就不能和岑三娘斷絕往來。看在丈夫面上,把母親拉上,杜老夫人和岑三娘總不至於拉下臉來趕她走。日子久了,走動頻繁,關係總會緩和過來的。

韋小婉柔柔的說道:“且放寬心吧。我盡力去做就是。”

韋母重開笑顏。中午擺的席多是韋小婉愛吃的菜。

韋家上下刻意討好奉承着,韋小婉感覺到了在杜家感受不到的尊榮。想着從前做姑娘時何等嬌貴,心裡又是酸澀一片。

回家之後,韋小婉去見劉氏。

韋小婉回孃家,二房的回事處照例備了五色禮盒。韋小婉回來,韋家不僅備了五色禮盒還禮,還拉了兩車冰送來。言辭謙遜,道是家裡去冬藏的冰,想着天氣太熱,老太爺年紀大了,孝敬老太爺的。

二房人多房少,家裡冰窖年年藏的冰都不夠用。老太爺用冰不多,整個夏季卻少不得在房裡擺個小冰盤用用。

兩車冰,冬季花費不了多少銀子。市場上賣窖冰的量少,夏季大戶人家都要用冰,價錢就上去了。

老太爺極喜歡韋家送禮送到人心坎上的作派。一高興,賞了半車冰給大兒子一家。

韋小婉叫廚娘做了水果冰碗,五彩繽紛煞是好看。劉氏最怕熱,連吃兩碗。屋子裡冰盆散發出幽幽涼意,她舒服的靠在涼椅上,享受着丫頭扇來的涼風,打定主意多放韋小婉回幾次孃家。

“也不知道三郎在西邊是怎麼個情形。聽說連遮陽的樹都沒有,地皮都能曬起煙。”韋小婉接過丫頭手裡的蒲扇,輕輕給劉氏扇着。

提起兒子,劉氏不由自主就笑了起來:“且放寬心吧。有他堂弟當主帥,還能委屈了他?老孃就等着三郎給我掙誥命了。”

韋小婉輕輕笑了笑,不動聲色的繼續扯着話題:“國公爺自然是要提攜自家兄弟的。他這一去。府裡伯祖母年紀大了,三娘又懷着身孕,府裡竟讓個丫頭在主持中饋。母親不如過府去幫忙打理着。國公爺念着母親的恩情,自然會對三郎更好不是?”

“對呀!”劉氏一拍大腿,坐了起來,“甭說要借國公爺的光。就是過府去幫忙管事,三伯孃也不會虧待我。”

岑三娘懷胎五個月,生下來還要坐月子。接手管到年底,不說手裡能漏走多少銀子,每天的飯食就比自家好。

劉氏心頭火熱,當即梳妝打扮起來。

韋小婉體貼的搶在丫頭前面扶住了她:“說起來,自從封了門,我也不方便頻繁出門去探望伯祖母。正巧今日做的冰碗多,拿去孝敬老太太也好。”

“聰明!”劉氏猛然想起,這是個極好的理由。事情沒敲定之前,免得二夫人三夫人曉得了也來摻和一腳。

婆媳倆就擡着這個藉口去稟了二老太爺。老太爺覺得國公府老的身體不好,少的懷着孕,又多叮囑了劉氏幾句:“你三伯孃對你素來寬容,你無事時多去陪陪她也好。”

得了聖旨一般,劉氏興高彩烈的答應下來。喊了轎子徑直去了國公府。

韋小婉一人前來,杜總管就以老太太不舒服,少夫人要靜養擋了回去。劉氏奉了老太爺的命,又是來瞧老夫人的,杜總管就不好攔了。囑人去稟了老夫人。

自從杜家上下鼎力支持杜燕婉一事後,杜老夫人對杜氏一族的觀感轉變了許多。杜燕綏走了,岑三娘懷着孩子,也不方便常伴在她身邊。聽說是劉氏來了,杜老夫人覺得家裡多點人氣也好。就吩咐請進來。看了看日頭,打算晚間留劉氏一塊吃飯。

劉氏和韋小婉進了屋給老夫人見了禮。她一把扯過丫頭手裡的扇子飛快的扇了起來:“哎,這日頭啊,忒毒!小婉哪,趕緊把給老太太準備的冰碗拿出來解解暑氣!”

韋小婉親自從食盒裡拿了冰碗出來:“伯祖母,您少用點。”

杜老夫人靜坐於室,輕搖着團扇,感覺不到燥熱。她早已不吃冰食,見劉氏汗如如漿,脂粉都糊了,指着她笑道:“趕緊吃,消了暑氣,晚間留你吃飯。”

劉氏爽快的哎了聲,拿起冰碗就吃。

“三郎媳婦,你也用一個。瞧着你們吃的香,我也高興。”杜老夫人笑道。

韋小婉不好意思的說道:“本來送來孝敬您的,結果都給填了自家肚子,叫我怎麼好意思。”

杜老夫人看了眼劉氏,劉氏不拘禮,她卻覺得順眼許多,嘴裡笑道:“你們能來看我這個老婆子,就足夠啦。快些吃吧!”

又吩咐身邊的丫頭們去打了水,擰了溼帕子侍候着。

劉氏稀里嘩啦吃了一碗。洗了臉,在太陽下曬着過府的熱氣一掃而空,神清氣爽。

劉氏擱了碗,韋小婉也放下了勺子,斯斯文文的洗了手臉,拿着扇子給劉氏扇風。

“哎,三伯孃不是我說,這日頭毒。三娘懷着孩子也不方便主持中饋。您身子還好沒多久,府裡還是需要人來打理……”

劉氏說話直接,開門見山,一點彎都不繞。

杜老夫人笑着打斷了她的話:“晚間吃臊子涼皮如何?我記得你也愛吃。”

“好啊!吳媽媽炸的臊子忒香!再攤幾塊雞蛋煎餅,切些蘿蔔絲蔥絲肉絲沾南醬捲了,再來一碗新鮮豆辦熬的胡辣湯。想着我就吞口水!”劉氏一下子來了精神。

杜老夫人點着小丫頭的名,讓她記好了去報給廚房。

扯到了吃食,能說的就太多了。黃澄澄的小米粥,蕎麥擀的涼皮冷麪,野菜餡的酸湯餃子,黃河鯉魚片的魚膾……劉氏說的唾沫橫飛,冰碗能消暑,哪抵得過美食的誘惑。說着說着,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計。

兩人過府已過了未時。這一扯,天邊起了火燒雲,就到了晚飯時間。

韋小婉看在眼裡,心裡暗歎。杜老夫人態度很明顯,是不願意劉氏過府幫着管家的。劉氏擡不上桌面,她可以啊。

“伯祖母,如果您不嫌棄,我可以過府幫幫忙。也免得三娘勞累。”韋小婉是鐵了心要和國公府交好。說的誠摯無比。

杜老夫人也知道,夏初眼下管着家,但岑三娘身邊一個方媽媽老成點。阿秋雖說回了歸燕居,也會時不時去外院照顧饅頭的爺爺。除了夏初,逢春和暖冬年紀還小,也抵不了事。能有個幫忙管家的,讓夏初空出來專心侍候最好不過。

她對劉氏不放心。知道韋小婉能幫上忙。可她不喜歡韋小婉。韋小婉的心思太多了。先前還差點和杜燕綏結親。三娘也不喜歡她。再說,韋小婉的妹子嫁的是崔家三郎。她也得防備一二。

杜老夫人慈愛的拍了拍韋小婉的手道:“你有這份心就好了。”

話題又拐回幫國公府管家上面。劉氏就笑道:“三伯孃,您甭客氣。我嫌着無事,就幫定這個忙了。我不懂的,就來問你。包準讓您舒坦的歇着,讓三娘安心養胎便是。”

杜老夫人最怕劉氏這種直來直往不講究的。笑了笑把事推給了三娘:“府裡的事都是三娘作主。您要來幫忙,三伯孃自是感激。且看看三娘應付得過來不?”

說話間,岑三娘被阿秋和夏初扶着慢悠悠的來了。

“哎呀,小心點!怎麼不坐軟轎來?你懷的可是杜家的獨苗,可得當心點。”劉氏站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朝着岑三娘走了過去。

“大嬸孃,您快坐着。”岑三娘捉緊了夏初的手,生怕劉氏一個沒站穩撲過來,直接把自己的肚子壓成門板了。

岑三娘躬身給老夫人行了禮,又和韋小婉見了禮,坐了下來。

今天有事晚更了,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