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

對風流王爺說不 玉臺碧 年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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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氣堂正廳裡,鄒雄傑和岑知林一左一右坐了。

裡間尹媽媽已經和杜燕婉給老夫人換了衣裳,哭聲就沒斷過。

逢春得了岑三孃的吩咐來傳信:“……說要等到國公爺回來再舉喪。”

“她糊塗了。老夫人得了重孫才撒手離世,心無牽掛,這是喜喪。不發喪是不孝。老夫人可以停靈在庵堂等着姐夫回來擇吉日入葬。”岑知林開口說道,想了想對逢春說,“這事就不必稟明姐姐了。讓她好生坐月子去。外頭的事有姑爺和姑奶奶操持。”

逢春的主子是岑三娘,她望着岑知林不知道是應還是不應。

岑知林惱火的說道:“也不動腦子想想。府裡發喪,她定要撐着出來。三個小侄子是府裡的男丁。出生才幾天,難不成就要用孝布裹了放靈堂守孝去?月子裡添了心思,她下半輩子打算都在牀上躺着養病?忠心歸忠心,也要分個輕重緩急。”

“是。”逢春聽到這樣對岑三娘好,這才應了。

鄒雄傑一直冷眼觀察着,也不作聲。等岑知林說完了,才道:“虧得舅少爺在,否則還真沒辦法勸得住她。”

岑知林謙遜的說道:“先生說術有專攻。岑家詩書傳家,小子也就會講幾句道理罷了。鄒大哥行商,商不厭詐纔是商道正理,不必和讀書人比較。”

話裡磣着砂子帶着刺,還擺出副正經模樣。

知道岑知林是在譏諷自己對岑知柏一事裡用了手段。這小子人小成精了。鄒雄傑哭笑不得。但那事站在鄒家的立場,行之無愧。站在岑家的立場,卻覺得鄒家行事狠辣。他笑了笑道:“立場不同罷了。”

誰知道岑知林聽了這句話卻陷入了沉思中。半晌起身朝鄒雄傑一躬到底:“先生說小子閱歷不足。故遣小子回長安遊歷。鄒大哥一語點醒,是我着相了。”

驚得鄒雄傑趕緊起身還禮:“舅少爺年紀雖小,見識不凡,這禮鄒某受不得。”

岑知林行了禮,露出了可愛的笑容,和鄒雄傑當真親近起來:“鄒大哥,您是國公府的姑爺。三娘在坐月子,府裡的事請您多費心了。我這去瞧瞧她和三個小侄兒去!”

瞧着岑知林走遠,鄒雄傑輕嘆一聲:“岑家有此人物,又當繁盛幾十年。對岑家三房趕盡殺絕也太過了。”

饅頭躺在牀上,張開嘴嚥了口阿秋送到嘴邊的粥嘟噥道:“我又沒有受傷。”

他沒有受傷,只是屁股和兩股都磨破了,從馬上下來,連走路都不會了,直接被侍衛們擡進房裡。

阿秋抹了把淚,又餵了他一勺:“再躺兩日吧。黑爺吩咐不讓你露面的。也不讓你見少夫人。她才生完,老夫人就去了,怕她添了心思,日後落下病根。”

“我知道。爺爺也叮囑過了。都瞞着少夫人呢。也別把我回來的消息傳出去。”饅頭點了點頭。

“那國公爺情況如何?”

饅頭想了想道:“你是我媳婦,我也不瞞你。國公爺遣我回來送句話。”他壓低了聲音道,“他順着皇上的心意繳了帥印。”

阿秋心裡咯噔一聲,卻不太明白。

饅頭苦惱的說道:“皇上和皇后竟親臨國公府,還派了羽林軍護着少夫人生產。皇恩浩蕩。我也弄不明白了。反正讓我把這句話帶回來,說她們聽了就明白了。”

阿秋拿不定主意了:“黑爺說不要讓少夫人知道。老夫人又走了。這話要不要告訴少夫人啊?”

“聽黑爺的,黑爺知道這消息的份量,會做安排的。少夫人才生產幾天呢,萬萬不能多添心思,不然以後落下病根就不得了。你警醒點,別讓少夫人瞧出什麼來。”饅頭仔細叮囑道。

阿秋嗯了聲。服侍饅頭用完飯,戀戀不捨的起了身:“我回去了。”

饅頭握了她的手捨不得放,看了半天才說道:“我天天都在想你。”

阿秋撲哧笑了:“曉得了。”

杜老夫人喜極離世,國公府搭了靈棚舉喪。鄒雄傑穿了重孝,坐了孝孫一席。宮裡來了旨褒獎杜老夫人。她和張氏不同,杜如晦夫人的身份尊貴。長安城幾乎所有的王公權貴都來人弔唁。

尉遲老國公帶着尉遲寶林夫婦,岑四孃親自登門。昔日與杜如晦有故的老臣老將們也都來了。

杜氏大房二房都派了人手過府幫忙。喪事辦得極爲隆重。

府裡的動靜瞞不過岑三娘,杜燕婉親自去了暖閣:“七日**之後就送祖母去水月庵。等哥哥回來,再辦四十九日**,擇吉日和祖父合穴同葬。三娘,逝者已矣,我知道你不是迂腐之人。你不能太過傷心,總要爲三個侄兒着想。”

睡過一日後,岑三孃的情緒也漸漸平靜下來:“我明白。”話是這樣說,她的眼睛又泛了紅,“我就是想,祖母怎麼就沒等到他回來……那日闖進正氣堂的婆子問出什麼沒有?如果不是她驚着祖母,祖母也不會這麼快就去了。”

杜燕婉沉默了片刻道:“本來是關在柴房裡。沒想到你才隔一天就發作了。今天才得了空去提人。解了腰帶在柴房窗櫺上自盡了。”

“行事不留首尾,真狠!”岑三娘想起水月庵的遭遇,恨恨的說道,“等到你哥回來,國公府緩過勁了,不揪出那些人,實難消心頭之恨。”

“您歇着。外頭有大郎和我照應。舅少爺也懂事。這裡又有侍衛和黑七守着,安心把月子過了纔是正理。”杜燕婉說罷就起身告辭去了外院。

岑三娘躺在炕上,叫奶孃抱了三小子進來,解了衣襟餵奶。

蕎麪力氣大,奶水卻不容易吮出來,急得漲紅了臉,哇哇哭了起來。方媽媽心疼的勸道:“不能操之過急,還是先讓奶孃喂着吧。”

岑三娘搖了搖頭,讓方媽媽給她用力擠奶,痛得滿頭是汗,才擠出一點點放他嘴邊吮了,又換了麥面喂,低聲說道:“慢慢就好了。吃一口算一口吧。”

老三個頭最小,嘴連**都銜不住。岑三娘無可奈何的交給了奶孃,親眼瞧着喂完,才讓方媽媽陪着奶孃抱了兒子出去。

她知道不能多想,瞅着這一年的年節又快到了,忍不住又想起張氏過世的情景。沒有杜燕綏的冬天分外漫長。

幾個丫頭在屋子裡做着米麪三人的小衣裳陪她。

那些精巧的衣裳引起岑三娘極大的興趣,漸漸的開懷起來。

饅頭回來的消息沒敢告訴岑三娘。所有人都盼着岑三娘平安的坐完月子,開了春徵西軍平定了西突厥,杜燕綏平安回來。

七日後杜燕婉送了老夫人的棺槨去庵裡寄放。仍留在國公府處理家務,照顧岑三娘。然而等到年節時,她是鄒家媳婦,不能不回鄒家過年。府裡的事情就交給了岑知林和杜總管。杜燕婉和鄒雄傑回了鄒家。

國公府冷清下來。

年三十晚上,岑三娘在暖閣裡受了衆人的禮,吩咐廚房多做肉菜,也叫衆人輪班去吃年夜飯。

府門口放了爆竹賀歲。花廳卻很安靜。

暖閣裡極爲熱鬧,共擺了四桌席面。炕上岑三娘單獨一桌。下面奶孃們和岑三孃的丫頭各擺了一桌。老夫人去了,尹媽媽就來了暖閣照顧岑三娘,帶着正氣堂得用的兩個丫頭擺了一桌。

院子裡也給侍衛們和黑七擺了兩桌。

三小子一天一個樣,半個月後都睜開了漆黑的眼睛。岑三娘用了飯拿出方媽媽給的三枚小金錢,在炕上挨個逗弄着他們玩。

兩個同時睜眼睛的是老大和老三。閉着眼睛睡覺的是老二。等着老大和老三睡了,老二就睜開眼吐泡泡了。老大的哭聲最響亮,老三哭得像小貓叫,老二極少哭,這種細微的差別讓岑三娘格外驚奇。她把金錢捂暖和了掛在三小子脖子上,指着方媽媽說道:“你們的養娘攢了私房銀子給你們打的。長大別忘了孝敬她。”

方媽媽樂得合不攏嘴,見岑三娘漸漸乏了,就讓奶孃抱了三小子去隔壁。自從當了三小子的養娘,方媽媽幾乎寸步不離。她給岑三娘行了禮,也跟着奶孃去隔壁睡了。

尹媽媽也領着丫頭們在梢間歇了。

夏初幾個分班守夜。花廳漸漸安靜下來。

午時的爆竹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傳到國公府花廳只餘下淺淺餘音,驚擾不了孩子。

然而更爲安靜的公主府後院卻有數道黑影閃過,輕輕巧巧的躍過與杜家後花園相鄰的圍牆,潛了進來。

與此同時,國公府與街巷相鄰的圍牆無人處,又有數十人朝牆頭拋出了勾索,壁虎般攀着繩索翻進了院牆,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後院裡。

從公主府進來的人繞着遠道,穿過了鎖着了兩重院子,到了正氣堂的穿堂外。

老夫人過世,正氣堂就封了起來,只留下幾個灑掃看門的婆子。這羣人從進來到沿着正氣堂出去,竟一個人都沒有驚覺。一路順暢的摸到了花廳的外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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