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壁角(二)
岑知林帶着阿富轉身就去了後院。
“你在這守着,有人來就說和我在花園裡捉迷藏。明白?”岑知林叮囑完阿富,貓腰鑽了狗洞。
狗洞徹得小,岑知林爬過去卻完全沒問題。
他爬進岑老太太住的內院,貼得牆根走到了屋子的背後,蹲了下來。
屋裡隱隱傳來岑老太太和大夫人的聲音。
“母親,照我說,方家雖然只出五千兩彩禮,卻答應以方家商號的名義開一間糧鋪一間蠶絲行,分八成股給咱們。這可是大好事啊。”
岑家地多,卻沒有商鋪。從岑家分家之後,三房老太爺以書香世家自居,不肯行商。岑家的鋪面只租給別人收租金。莊子的產出都由像方家王家這種開商鋪的大戶收購。
老太爺過世,老太太把管家權交給了大夫人。大夫人就一直想開鋪子。岑家地裡產的糧食再多,山上桑園裡養的蠶再多,隆州城有多大的購買力?方家收購蠶繭,有自己的絲綢作坊。糧食早銷到了沿江的城市,並不僅僅立足於隆州城。想在城中商戶裡分一杯羹不是件容易的事。
如今鋪子不用自己開,管事的作工的不用自己找,不操半點心,年年都能分八成股的紅利。
範家出幾萬兩銀子彩禮,岑家就算留下大部份現銀,也容易被人說嘴。這鋪子的乾股隱密,明面上五千兩銀子的彩禮都給了岑三娘。岑家面子有了,利也得了。所以大夫人覺得答應這門親事是件划算的事。
岑老太太長長的嘆了口氣:“我知道。”
知道爲什麼不想答應?也不能把岑三娘嫁得太差,她好歹是岑家的姑娘啊。大夫人心裡犯着嘀咕,沒敢問出口。
“三房和四房自分家之後,幾乎沒有來往。”岑老太太神色有些激動。
大夫人接嘴說道:“是啊,我都不知道李氏居然出身隴西李氏。也就年年祭祖時見着她。母親,這中間是否有什麼隱情?四房老太爺和過世的公爹可是親兄弟呀。”
岑老太太眼裡閃過一絲恨意:“親兄弟又如何?當年婆婆病逝時,你公爹病倒在外地,死活不知。四房老太爺說你公爹死了,帶着人逼着我分家。差點就被趕出了這座祖宅……好在表妹嫁給了王家嫡長子,出手相助。我纔沒被四房老太爺逼死。後來你公爹又及時趕了回來,長兄繼業天經地義,最終搬出了祖宅的是四房。”
大夫人倒吸口涼氣,忍不住說道:“那四房絕後,只留下了岑三娘,母親爲何還要幫四房料理後事,過繼香火?”
“大兒做着岑氏的族長。三房四房的老太爺原是親兄弟。我不這樣做豈不是叫外人說道?”岑老太太感慨:“三娘私下裡藏了錢財,還敢用隴西李氏的名聲哄騙我,總讓我回想起當年四房老太爺的狠辣勁兒。如今我還要顧忌岑家的名聲給她選門好親事……”
岑老太太眼角溼潤了。
大夫人趕緊勸道:“母親,那就應了方家的親事,等她及笄就將她打發了吧。”
岑老太太終於點了點頭:“四房的產業如今也全歸了我三房的子孫。算了,我氣也平了,不和她計較了。讓方家再請媒人來吧。”
窗外岑知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臉上一片茫然。
牆外傳來幾聲鳥叫,岑知林回過神,爬出了狗洞,板着臉對阿富說:“你敢說出去,我就賣了你!”
阿富緊張的從他身上扯下幾片草葉,委屈的說道:“少爺,我不會說出去的。”
岑知林望向花園深處的水榭,咬着脣,扭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