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法

對風流王爺說不 玉臺碧 辦法 愛上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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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聲得得的踏在青石板小道上,寂靜的夜裡分外響亮。那彎半月又從雲裡探出頭來。小鎮烏瓦白牆,遠處山影朦朧。

岑三娘窩在杜燕綏懷裡,覺得他的胳膊有力胸膛溫暖,只覺得心情可以作詩了。

“悶了那麼久,究竟看什麼好戲呀?”岑三娘軟軟的問他。

奈何馬疾奔着,杜燕綏說話就像拿着筆寫一橫,手抖了兩抖,一波三折來着:“自然是好戲……極有趣的……少不得還讓你唱主角……”

岑三娘尚不明白,馬已奔出了鎮子。就看到官道旁邊一停着輛馬車。站着十來個黑巾蒙面穿黑色夜行衣的人。

杜燕綏停了馬,伸手將岑三娘抱了下來。

有人就上前抱拳行禮:“委屈將軍和夫人了。”

杜燕綏也不答話,只抱拳回禮,扶着岑三娘上了馬車。

兩人一上車,馬車就駛了起來。

杜燕綏這才笑道:“有人想劫殺咱們來着,來了個將計就計。這會兒將咱們送主家手裡頭去。三娘,咱倆得扮着中了迷煙暈一回。你怕是不怕?”

既然他說佈置周全,岑三娘自然不怕,好奇的問他:“可是丹華下午來尋你說的?”

杜燕綏也不瞞她:“放那些人進了城來老宅尋咱們的麻煩,說不定會死幾個侍衛家僕。老宅人多嘴雜,事情也掩不住。隆州是滕王地界,城裡出了命案,他也不好不追究。就正好讓你撒氣單獨走了。我再單獨追來。來人只道鎮上只有黑七一個侍衛,下手也比隆州方便。咱們也方便。”

岑三娘問道:“是誰要劫殺咱們?”

杜燕綏卻搖了搖頭:“這個還真不知道。丹華只道江湖上的遊俠兒傳出風聲,有人重金禮聘。說城裡最近來了好些外地人。沒想到,今晚纔到鎮上,就真的尋來了。”

正說着,車壁被輕輕敲了兩下。

杜燕綏就拉着岑三娘躺下了,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裝得來暈不?我都準備好軟筋散了呀!要不,你用點穩妥些?”

岑三娘唬了一跳,死死的閉住了眼睛,聲音像蚊子似的:“你自用吧。”

杜燕綏輕輕一笑,偏過臉看她,手開始不老實起來:“萬一有人要拎你出去,你動了呢?”

那手擱在她的胸前,捨不得移開。

岑三娘就伸手使勁掐他的手背,輕聲說道:“當我傻呀,不就是讓人瞧一眼,知曉成事了,就把主家釣出來了。”

杜燕綏疼得縮回了手,聽到外面水聲,就噓了聲,老老實實的躺着不動了。

小鎮靠着江,馬車出了鎮子前行到了一處偏僻的河彎,這裡有處極小的碼頭,停泊着一條大船。

見十幾個黑衣蒙面人簇擁着一輛馬車行來,打起燈籠晃起了信號,船上就推下幾條木板來。

馬匹和馬車停在了岸邊。

船上亮起幾盞燈籠,幾個人沿着木板下了船。

當先的是個穿長衫的中年男子,對領頭的黑衣人說道:“可辦得利索?”

黑衣人就掀起了馬車的車簾。

中年男子舉起燈籠往裡一照,車裡躺着的可不正是杜燕綏和他的夫人。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從袖中掏出一袋金子扔給黑衣人道:“辛苦了。”

他身邊的上就走過去想擡人。

接了金子的侍衛掂了掂重量道:“此趟風險極大,這數目還得再加兩成。若你做不得主,儘可再去問問主家。”

中年人怒道:“都說遊家兄弟做事幹脆,怎的坐地起價?

船上傳來一個聲音:“給他!”

中年人回頭看了看,哼了聲,又取出一袋金子拋了過去。

聽到船上另有主事的人,侍衛們互看一眼,突然發動。

中年人眼神一冷,冷笑,往後疾退,手裡的燈籠晃了晃。他帶來的人簇擁着他就往船上退。

船上響起了幾聲清脆的巴掌聲,船弦上頓時站起一排手持弓箭的人,箭枝嗖嗖的射了過去。

早有侍衛將馬車扯得換了個方向。靠着馬車邊躲避邊拔了箭還擊。

聽到箭枝紮在車廂壁上發出奪奪奪的聲響,杜燕綏翻了個身將岑三娘抱在了懷裡:“別怕,車廂壁是夾了鐵塊,射不進來的。”

外間喊殺聲和說話聲就在身邊,偏偏兩人在車裡抱成了團,岑三娘忍不住有點害羞,推搡着他坐起身來:“既然射不穿,還不起來!”

杜燕綏坐起來,卻仍將她抱在了懷裡,在她耳邊大義凜然的說道:“我是在保護你呀!”

岑三娘盯緊了車簾,生怕有人掀起簾子來。

就聽到一聲悽叫。那聲音就在馬車旁,顯然有人中了箭,她嚇得往杜燕綏懷裡縮了縮。

外間中年男子已逃了回船上。船上射箭的人仗着居高臨下,又射中了幾名侍衛。逼得衆人全躲在了馬車後面。

藉着這工夫,船上人推掉了木板,緩緩離了岸。

“你們跑不掉了!”馬車這邊的侍衛喊了一嗓子。

船上的人哪裡還顧得上聽他威脅,順着江水就朝下游駛去。

這裡上下游同時行來了數艘船,拉着漁網包抄圍了過去。

“王爺到了!”一名侍衛歡喜的叫了聲。

杜燕綏掀起車簾往外看了看,跳下車,伸手將接岑三娘接下車來。

江面上幾條船已將那船攔了下來。此時船離岸不遠,月光下隱約能看到人在博殺,刀劍相擊聲叮叮噹噹的響個不絕。

大概過了一柱香左右,聲音才消了。

那條船上有人舉起了燈籠朝岸邊晃了晃。身邊的侍衛就高興的說道:“得手了!”

不多時,那條船緩緩靠了岸。

滕王站在船舷邊,身上的披風被風吹得揚起。

岑三娘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覺到他注視着自己。她低了頭對杜燕綏說道:“我的戲份完了,找人先送我回鎮上去吧。”

杜燕綏握住她的手不放,微笑道:“既然唱了戲,自然要把這齣戲看完的。走吧。”

他牽着她小心的沿着木板上了船。擡頭朝滕王一揖:“多謝王爺援手!”

岑三娘跟着曲膝行了禮,手又被杜燕綏握在了手裡。

滕王看了眼兩人交握的手,擡眼看了看低着頭的岑三娘,嗯了聲負手朝船艙裡行去。

進了船艙,只見丹華和另兩名侍衛押着個綁成棕子的人。見幾人進來,一名侍衛揪着那人的髮髻往後一扯,露出臉來。

岑三娘一見,驚得差點喊了出來。

她認得這個人。那一晚在宮裡遇險給她的印象太深了。藉口尋刺客,被武昭儀打發走的千牛衛崔中郎將。

杜燕綏自然認得,上前兩步低頭細看,呵呵笑了起來:“哎呀,原來是崔中郎將呀。大家彼此這麼熟,怎生把你揍成了這樣,實在太不好意思了。”

說着一拳就揍過去,崔中郎將的臉頓時變成了盤醬肘子。

他的嘴被堵着,疼的悶叫了聲,在滕王和杜燕綏之間掃來掃去,像發現一盤金子似的,兩眼放光。

滕王早掀袍在一旁椅子上坐了,使的還是新鋪的椅袱,居然還端了杯茶。岑三娘認得那茶杯是邢瓷,忍不住有點無語。這位王爺半夜帶着兵馬出來打打殺殺,居然還隨身備着這些零碎。

杜燕綏卻沒他那麼優雅,蹲在崔中郎將身邊看了又看,笑咪咪的說道:“看到王爺和我聯手很驚奇?是不是想報訊又覺得回不了長安很無奈?我也很同情你。”

滕王一個眼神示意過去,兩名侍衛提着崔中郎將就出去了。

丹華像沒看到杜燕綏似的,一五一十的向滕王稟報:“沒走漏一個人。就留了他一個活口。”

滕王嗯了聲道:“你陪着杜夫人先回客棧去。我有事和杜國公商量。”像是知道杜燕綏帶岑三娘上船的心思,又補了句,“不方便。”

杜燕綏握着岑三孃的手不肯放,大方的說道:“都不是外人,王爺有什麼打算盡算說。”

滕王朝岑三娘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你不怕嚇着她了?”

那眼神帶着幾分惡意,杜燕綏頓時打消了主意,笑咪咪的對岑三娘道:“我回去告訴你。”

岑三娘笑了笑,拉着他在滕王對面坐了:“既然是崔家想要劫殺九郎和妾身,又得王爺相助。王爺不妨直言。妾身沒那麼膽小。”

哎喲,頭一回聽她喊自己九郎。杜燕綏情不自禁的挺了挺腰,坐得更直。

滕王端着茶盞的手在空中停了停,穩穩當當的呷了口茶,反問道:“自怡有何建議?”

杜燕綏聽見滕王叫岑三娘名字,眼風嗖嗖的颳了滕王一眼,握着岑三孃的手笑成了一朵花:“三娘,你這麼聰明,定能想出個好主意來。”

岑三娘就嗔他一眼,小心說道:“妾身能有什麼好辦法……崔中郎將不是皇后娘娘的族親麼?千牛衛擔任內禁守衛之職,出入宮闈方便。皇后娘娘是崔氏一族最美麗的女子。崔中郎將瞧着也就三十出頭,大概也是極仰慕娘娘的罷。”

自家夫人這清秀小模樣怎麼看怎麼單純無辜來着。她這是想把崔中郎將送上皇后榻上的意思?杜燕綏驚得彷彿第一次認識岑三娘。

滕王聽着聽着,一口茶就嗆進了氣管子,大聲咳了起來。一張俊臉漲得通紅。丹華趕緊上前拍着他的背,遞了張帕子過去。

滕王捏着帕子捂着臉等氣順了,忍不住笑得渾身發顫。

丹華臉頰飛起兩片紅暈,時不時偷偷瞅岑三娘一眼,心想自個兒眼拙,還真沒看出來呀。

岑三娘怯怯的看着杜燕綏,被笑得有點不好意思,嚅囁道:“皇帝也是男人麼……”

崔家既然都想殺她了,她出個小主意,好些書裡不都這樣寫的故事麼?岑三娘覺得這招最好使了。

杜燕綏清了清嗓子,有點懊惱:“……早曉得我就不往他臉上揍一拳了。”

岑三娘低垂下眸子,輕聲安慰他:“送到長安也要一個多月啦,會養好的。”

滕王放聲大笑:“就這麼辦吧!船燒了沉江裡去。丹華,你去處理。”

“是。王爺。”丹華恭聲答道。

滕王站起身往外走:“王妃今日午飯和晚飯多用了一碗飯。你無事去王府多陪陪她。”

艙門打開,江風吹得他的披風簌簌作響。岑三娘擡頭望去,夜色裡滕王的背影有點寥落。她暗暗嘆了口氣。

杜燕綏陪着她下了船,上了馬,騎回鎮裡。

離江岸遠了,杜燕綏才放緩了速度,擁着她笑了起來。直笑着岑三娘惱了,才靠着她正色的說道:“三娘,咱們從長安出發,千里迢迢,崔家早不下手晚不下手,爲什麼等咱們到了隆州才尋機會?崔家想殺咱們,應該是咱們離開長安以後才生的心思。能把崔中郎將調出來,崔皇后和開國侯府應該是恨極了咱們。你猜會是什麼原因?”

岑三娘搖了搖頭道:“我哪裡知道。我只曉得崔家既然派殺手來劫殺,對崔家咱們也手軟不得。”

杜燕綏嗯了聲,卻扭頭去看。江面上一片火光,另有船四散離開。

一番折騰,船到隆州已經快五更天了。

滕王站在船頭,望着東方出神。

丹華侍立在他身後,垂眸不語。

“崔家知道是你幫着杜燕綏殺了他家大郎,中原暫時呆不得了。你去西域吧。”滕王開口說道。

“是。奴婢今日就離開。”

滕王偏過頭看她,淡淡說道:“是否覺得本王這條計將杜燕綏徹底推到了風口浪尖上有點過了?”

丹華眸光閃了閃,嘴裡輕聲答道:“王爺自有考慮。”

“皇上優柔寡斷,遲遲下不了廢后的決心。本王只能幫幫他。本王不在京中,武昭儀得從這件事情裡摘出來。只能用崔家大郎的死引誘崔家動手,方好捉得把柄。沒想到,她的打算竟與本王不謀而合。來的不是崔中郎將。本王也打算這麼做。”提到岑三娘,滕王的眼裡閃過淡淡的笑意。

他轉過身,從丹華身邊走過:“西域萬里,說不定能遇到你心儀的豪邁漢子。”

丹華低下了頭,勉強笑道:“借王爺吉言。”

滕王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下船登轎回王府。亅亅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