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不下去了,舉着酒杯的手一直在抖,末了嘆了一句:“你說,許小姐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成了這樣?”
見莫逸塵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張豔秋猛的將杯中的酒盡數灌下,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摔:“莫先生,你放心,老天爺長着眼睛呢。許小姐能好,肯定能好!”
自從許傾傾病了,莫逸塵最聽不得喪氣話,最喜歡聽的就是張豔秋的最後一句。
本來凍結的笑意又漸漸浮上脣畔,他溫柔的看着許傾傾:“我也覺的她肯定能好。”
許是異地他鄉,很容易令人放下心防。很少向人傾訴的莫逸塵竟破天荒的藉着酒意,將他和許傾傾這幾年的經歷跟張豔秋大概說了下。
張豔秋聽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乖巧的小紅不住的給她遞着紙巾,偷眼瞧一下許傾傾,也覺的有些難過。
莫逸塵本不是話多的人,可這些天,他心裡實在太憋悶了。如今把他的鬱悶說出來,心情也跟着暢快了一些。
“抱歉,中秋節本是闔家歡樂的日子,卻把你當成垃圾桶了。”莫逸塵見張豔秋哭的傷心,歉意的說。
“哪裡的話,莫先生願意和我說這些,是看得起我!”
張豔秋抹抹眼淚,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去廚房端來了月餅,她拿起一塊送到許傾傾手上。
“許小姐,你嚐嚐,這是我親手做的冰皮月餅,很好吃。今天是中秋節,人家書上說,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你和莫先生是在這裡定情的,他今天帶你故地重遊,好像也有那麼點書裡的意思。
許小姐,我雖然一輩子沒遇上個好男人,但是我看男人的眼光還是很精準的。莫先生是我見過的男人中最好的一個,就爲了這個最好,你也要和他長長久久的。不怕你笑話,我們這裡有座廟,非常靈驗,從前,我還特意爲你和莫先生求過籤,那籤文上寫着,你和莫先生的緣分深着呢,是三生三世修來的姻緣,註定一輩子都要在一起,誰也分不開。”
張豔秋是個粗人,她這樣說,是爲了安慰莫逸塵,怕他灰心,給他打氣。
許傾傾接過那塊晶瑩剔透的月餅,放在脣邊,小心的咬了一口,又甜又軟又香的味道令她眉宇間綻開甜甜的微笑。
她像是聽懂了張豔秋的話,意外的點了點頭。
張豔秋看着她,突然一拍大腿。
“莫先生,你剛剛說許小姐是因爲看到在意的人離世纔會變成這樣,那咱們能不能來個以毒攻毒啊?”
“怎麼以毒攻毒?”莫逸塵沒明白她的話。
“哎呀,就是咱們常說的心病還需心藥醫,依我看,她只是悲傷過度,把自己給丟了。比如說,我們假裝你去世了,讓她着急,她一急會不會就……”
“不行!絕對不行!”莫逸塵想也不想就打斷了她。
許傾傾已經受了莫大的刺激,她敏感的神經憶經無力再承受更重的打擊。莫逸塵想,他是不會爲了一個未知的可能去嘗試再次傷害她,如果因爲一次嘗試令她的情況變的更糟糕,他的後半生都要在自責中度過嗎?
見他態度堅決,連臉色都變了,張豔秋不敢再勸,只好嚥下後面的話。
而莫逸塵也因爲她這個糟糕的決定而壞了心情,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他起身告辭,帶着許傾傾離開了張豔秋的家。
是夜,小鎮的石板路古樸而又靜謐,兩個人手牽手走在上面,發現噠噠的聲音,和諧又溫馨。
這樣走了一段,莫逸塵的心情總算平復了一些,他看向身邊的許傾傾,她手裡仍拿着那塊月餅,時不時的咬一小口,斯文又淑女的樣子。
見他看她,許傾傾一怔,將她吃了一半的月餅舉起來,送到他脣邊,用眼神示意着讓他吃。
莫逸塵意外之餘,心裡劃過一絲欣喜,他張開嘴,學着她的樣子,咬了一小口,慢慢的品嚐。
“好吃。”他和煦的說。
許傾傾溫柔的笑了,背後一輪明月,灑下一地清輝,像給她披了一層薄紗,莫逸塵怔怔的望着她,有種歲月因爲有了她,無比靜好的感覺。
“傾傾,未來的每一箇中秋,我們都在這裡度過,直到我們變老,怎麼樣?”他牽住她的手,憧憬着他和她的美好。
許傾傾浸在月光裡,同樣溫柔的望着他,在他期待的目光下,點了點頭,又點了點頭。
*
謝蘭接到幼兒園園長打來的電話後,急匆匆的趕往如意所有的幼兒園。
還未到園長所在的辦公室,就聽到孩子號啕的哭聲,還有家長不忿的抱怨聲。
“李董,不是我挑刺,這許如意轉來才幾天,已經打遍全班無敵手。就算她爸爸有錢有勢,你們園方也不能這樣縱容她呀?難道他們莫家的孩子是孩子,我們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你看看,那丫頭把我們正正打的?臉都抓花了,這長大了留下疤,誰負責啊?你負責還是莫家負責?我不管,你們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還有,這個許如意是不是和她媽媽一樣有暴力傾向啊,如果是這樣,這種孩子留在這裡就是種隱患!”
“你說誰有暴力傾向?”謝蘭聽說如意在學校打架了,本來心情就不爽,現在又莫名被孩子家長安上一堆莫須有的名頭,她快走幾步,當時就炸了。
被打的孩子叫正正,此刻被保姆抱着,哭的正凶,聽到謝蘭的聲音,看到她嚴厲的臉色,正正嚇了一跳,傾刻間,連哭都忘了。
他媽媽沒想到謝蘭就在附近,說人壞話貿然被撞上,臉上也有幾分尷尬。
可很快,當她看到兒子臉上血淋淋的抓傷時,所有的尷尬都化爲一腔怒氣。
“你是許如意的奶奶對吧?好,莫夫人,我就和你說,你看看你孫女把我兒子臉上抓的,你覺的她這樣像話嗎?”
謝蘭沒作聲,朝那個叫正正的男孩看了一眼,男孩光潔粉嫩的小臉上赤果果幾條血痕,看着是挺觸目驚心的。
但因爲她媽媽剛纔那些過份的話,謝蘭並未給她什麼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