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魅兒騰的站起來,她的雙手撐在桌子上,儘管腳下很痛。可唯有這樣,她纔有勇氣將下面的話說出來。
“逸塵,我不愛他!從來都不愛!”她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眼淚從那雙美目中溢出,一大顆一大顆的,在眼眶中打着轉,卻倔強的不肯落下來。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離開你。所以,你一直躲着我,不肯見我,我都能理解,甚至不奢望你的原諒。如果我現在告訴你,當初,我和那個人結婚,是他強迫我。逸塵,他用你和你弟弟的生命逼我嫁給他,我除了嫁他,還有什麼選擇?”
眼淚,終於大顆大顆的滾落,滴在她的手背上,晶瑩的,卻透着無奈和酸楚。
“逸塵,我曾經說過,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抹陽光和希望。爲了你,我願意做任何事,甚至替你去死。當初,看着你和逸星躺在病牀上,奄奄一息,我的心都要碎了,我那麼愛你,怎麼可能捨的離開你?可是……可是,他是個瘋子!從他開着車撞向你和逸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瘋了!如果我不和他在一起,他不會放過你的!”
葉魅兒很慶幸,咖啡廳裡沒有其它人,不會有更多人見識她的狼狽。
她曾設想過,有朝一日,遇到莫逸塵,她該如何用平靜的口吻對他訴說這幾年發生的一切。
可事實上,面對心愛的人,任誰也平靜不了。
“逸塵,你知道嗎?雖然你恨我,我卻從未後悔過自己的選擇。尤其是那天,我在招標會現場見到你,看到你健康平安的站在那裡,看到你優雅從容的和你的對手過招,我好開心……真的,逸塵,你活着真好。只要你活着,無論你恨我或是怎麼樣,只要你活着,我所做的一切纔是有意義的。”
“我不奢求你的原諒,逸塵,你可以不原諒我。但是……我好不容易纔從那個人身邊逃走,不要再把我推給他,好嗎?”
隔着桌子,她顫抖的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涼,涼的令人難過。
莫逸塵注意到,她手腕上那一道醜陋的疤痕。
它像一根針,在他心上狠狠紮了一下。
莫逸塵沒有拿開她的手,卻不得不別開眼睛。
聽她說完這番話,他的心情很複雜。
本來,他答應了許傾傾,今天來找她,是想勸她回到秦衍身邊的。
可是,她的答案太出乎他的意料了,甚至顛覆了一直以來,他對她的看法。
如果一個女人對你哭訴,她現在的不幸全是拜你所賜,她是爲你犧牲的,她爲你付出了她的一切。
她飛蛾撲火一樣的毀滅自己,只爲了你活的更好。相信,這樣的話,就算是鐵石心腸的男人聽了,也會爲之難過,動容。
“抱歉,我沒想到是這樣。”莫逸塵見她哭的難過,他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
葉魅兒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重新坐下來。
垂眸,她悽然一笑:“不必抱歉,倘若不是你今天逼我離開,我想,或許我一輩子也不會說出這個秘密。”
莫逸塵望着她,陷入長久的沉默。
手往西裝的口袋裡摸了摸,他掏出一盒煙,想抽一支,望着對面淚水盈盈卻強撐微笑的葉魅兒,他的煙又放下了。
“你想過沒有,就算你不回去,他遲早有一天,也會找到你。”莫逸塵冷靜的提醒她,他想到之前在錦城遇到他的那次,“我在錦城,碰到過他。或許,他以爲你來找我了,所以,想在我這裡碰碰運氣。”
“你說什麼?他又去找你了?他……他沒對你做什麼事吧?”葉魅兒緊張的問。
“沒有。”他淡漠的搖搖頭。
不想跟她提那起爆炸案,雖然他明知道,那是秦衍那個怪胎給他的一個警告。
葉魅兒心有餘悸,她思忖着,再次握住莫逸塵的手:“逸塵,幫我,不要再讓我回到他身邊好嗎?”
她一臉哀怨的乞求着他,手腕上那道傷疤再次撞入莫逸塵眼簾。
醫生說,她有很嚴重的抑鬱症。可想而知,那道疤是怎麼來的。
上次,她突然從樓上跳下來。莫逸塵以爲,那只是她逼自己就範的一個手段。
可現在看來,顯然,不全是那樣的。
“逸塵,如果連你都不幫我,我真的只有一死了。”握在他臂上的手再次加重了力道,她紅腫的眼睛有着駭人的決絕。
“我只是想和他離婚,僅此而已。可是,離開了他,我沒有任何人脈。逸塵,我知道,我不配再與你重修舊好了,我也從不奢望你還能原諒我。我只求你,求你看在我們從前還有那樣一段美好的時光的份上,幫我一次,就一次!”
她的手那麼冷,往日那張光彩照人的臉也因爲逃避和病痛的折磨,失去原有的自信和神彩。
幾年不見,葉魅兒完完全全像變了個人,可是這痛苦的改變卻全是因爲他。
莫逸塵望着她,那種乞求的可憐的眼睛,令他實在找不出拒絕她的理由。
“我可以爲你聘請最優秀的律師,並給你提供相對隱蔽的住處。”沉吟良久,莫逸塵緩緩說。
一聲悲慼,她捂住嘴,眼淚再次噴薄而出。
她感激的望着莫逸塵,淚光在眼睛中星星點點的閃動着。
“逸塵,這就夠了。”
莫逸塵點頭,他不喜歡這麼悲慼的畫面,別開臉看向窗外。
外面仍是白茫茫一片,穿着水紅色大衣的小女孩扎着馬尾,在雪地中蹦蹦跳跳,歡樂的踩着雪。
那抹紅色令莫逸塵想到許傾傾,她小時候,應該也是梳着這樣的馬尾,快樂的在雪中蹦蹦跳跳吧。
真美!
不管心情有多糟糕,只要一想到許傾傾,心底那抹溫柔馬上就升騰起來,直達眼底,浮在脣畔。
還好,他有許傾傾。
葉魅兒見他盯着窗外的女孩出神,她想到了什麼,酸楚一笑:“上次你說,你已經結婚了,你的妻子,她一定很漂亮,很幸福吧?”
說起妻子,莫逸塵臉上第一次露出由衷的淺笑:“應該說,她讓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