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塵手一頓,又把文件放下,淡淡的掃了白川一眼。
終於,他站起來走向白川,從他手上將外套接過來,穿上:“醫院我自己去。”
說着,四天來第一次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總裁辦公室外,所有的辦公室燈火通明,饒是哈欠連天,他的每一個員工仍然低頭認真的工作着。
身後,白川亦步亦趨的跟上來:“莫少,還是我送你去吧。你累了幾天了……”
“我說不用就不用。”莫逸塵冷着臉堅持,他停下腳步,回頭,白川眼中的紅血絲並不比他的少。
“早點下班,明天休假一天,你和他們都回去休息。”
“可是……”白川還在擔心他,然而,那個身影已經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莫逸塵到達西華醫院時,已經接近凌晨。
“沒什麼要緊,勞累過度,好好休息休息就好了。”張菁替他量了體溫,又給他開了些退燒藥,看着他服下。
“嗯。”莫逸塵默默的應。
凌晨,醫院的病人基本已經休息。
張菁的辦公室裡,兩個人默默無語,聽着時鐘滴答滴答的一秒秒走過。
“你……還有別的事?”今晚的莫逸塵很奇怪,張菁攏了攏額前的碎髮,忍不住問。
“逸星送你的項鍊,你還帶着。”莫逸塵掃一眼張菁頸間那條藍寶石項鍊,淡淡的說。
“哦。”張菁低下頭,似乎很不願意提起這個話題,兀自忙活着手上的病例。
“逸星後天就要訂婚了。”
波瀾不驚的,他的語氣就像在說起別人的事。
張菁還在寫病例的手頓了頓,停了幾秒後,她才淡淡的擡頭:“那我恭喜他了。”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莫逸塵毫不留情的拆穿她。
“是不是又能怎麼樣?”
她無奈的回答令莫逸塵沉默了。
是啊,能怎麼樣?
命運有時候像個笑話,總把人往相反的方向趕。
“他已經不認得我,我恨不了他,也無怨無求。對逸星來說,能重新找到幸福,也是對他的一種補償吧。”良久,張菁幽幽的說。
她的語氣很平淡,有種歷盡千帆後的雲淡風輕。
然而,眸子裡被長久禁錮在裡面的落寞,卻讓她的輕鬆看起來有點勉強。
被愛人忘記已經很可悲了,如今,他卻要對着另一個女人說我愛你。
殘忍如刀子在剜她的心,然而,卻無可奈何。
“我從來不相信,我弟弟會永遠這樣下去!張菁,不要忘記你當初學醫的初心,你明明知道,他愛的人是你!”
莫逸塵拿出手機,將他那天在衣帽間裡拍到的照片給張菁看。
張菁本不想看,卻還是鬼使神差的掃了一眼。
照片上,莫逸星穿着復古式的黑色燕尾服,優雅如王子,正擁着穿了白色婚紗的人偶翩然起舞。
望着那件白色婚紗,張菁眼睛驀的一酸,不得不別開臉。
當初,爲了逃避這段不被人看好的感情,她遠走法國。可是很快,莫逸星就追到法國,並揹着她拜訪設計大師克里斯汀爲他們定製了這套禮服。
她知道後還很生氣,可是莫逸星說,他不是要她立刻嫁給她。
他只是想準備好,準備好迎娶她的一切。等到她答應嫁他的那天,他可以不浪費一秒鐘的娶她進門。
然而,時光荏苒,物是人非。
張菁心裡一陣悶悶的痛,她站起身:“我要去查房了。”
她在下逐客令,莫逸塵也站了起來。
他的身後挨着裡面休息室的門,回頭取衣服的時候,目光透過門上的玻璃落在裡面那個僅蓋了一半被子的身影上。
裡面沒有關燈,映出一張恬靜的睡顏,緊闔的睫毛長長的,彷彿兩隻蝴蝶棲在上面。
“哦,那是我朋友。”張菁見他的目光在那個身影上停留的時間太長,忍不住解釋。
“謝謝你收留她。”莫逸塵回頭,笑容清淺,在張菁疑惑的目光下,他又解釋,“她是我女朋友。”
“這麼巧!”張菁一臉驚訝,即而笑了,“原來我們的莫少都有女朋友了,那可真是……”
想了想,又覺的這樣說不妥,只好將話題又引到裡面的許傾傾身上:“我說你也太忙了,是不是人家總也見不到你,纔會接連失眠?連入睡都得靠我的安定。”
她失眠了?莫逸塵心底騰起一陣歡喜。
見張菁仍站在那裡不動:“不是去查房嗎?我會照顧好她的。”
張菁點點頭,做了個瞭然的表情:“好吧,天亮之前我就不回來的,省的我這個單身狗總是被你們虐。”
張菁走了,莫逸塵推開裡面休息室的門。
她睡的很沉,烏黑的發雲一樣鋪開,映的她的臉如玉一般。
莫逸塵坐下來,一動不動的盯着那張臉,看了又看,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終於,燈關了,他躺在那裡,與她和衣而眠。
翻了個身,他擁入她,溫熱的手指在她臉上,描畫着她玲瓏的五官。
他描畫的很仔細,想要把它們印在心中似的。
他沒有別的要求,只是想靜靜的與她待上一夜。
那天在酒店外面表白的時候莫逸塵就想過,如果許傾傾答應他,他就告訴她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真實身份;如果她拒絕,他就像從未出現在她的生命中一樣,悄悄的離開,從此與她做一對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然而,現實卻永遠出乎他的意料。
他既不能離開,也不能與她永不相交,反而要被命運越纏越緊。
後天,她真的要與他的弟弟訂婚了嗎?
莫逸塵閉上眼睛……
許傾傾越睡越覺的熱,她就像貼着一隻大火爐似的,迷迷瞪瞪的,她睜開眼睛。
咦?她不是一個人睡的嗎?
怎麼有個男人在抱着她?
而且男人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有種令她沉迷的味道。
燈熄了,房間內很黑,她擡起手放在男人臉上,胡亂的摸了摸。
嗯,鼻子很挺,臉型很鋒利,嘴巴涼涼的,好像是阿塵誒。再俯身,趴在他身上,藉着月光看看,好像真的是阿塵誒。
可是,她明明是在張菁的休息室裡睡覺,阿塵怎麼可能也在這裡?
唯一的想到的可能性是:她在做夢!
嗯,一定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