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恪終究點了點頭。
白墨和其他三人跪於地上,就如以前一般,對他行了一禮。然後身形漸淡,最終消失在了月光之下,蹤跡再難尋覓。
將軍茫然地看着他們消失的方向,但眉心之中的鬱結,終於消失了。
蘇幕遮和狐卿這時才從一塊大石頭後面走了出來。蘇幕遮對胡恪道:“將軍,您的心願可了?”
胡恪沉默地點了點頭,起身跪伏在地上,對蘇幕遮行了胡國最大的禮節。“先生大義!胡恪無以爲報,只剩這一點殘念,願憑先生調遣!”
蘇幕遮的臉上浮現出一個無奈地情緒,“我要調遣你做什麼,我身邊又不缺幫手。再者說,你的幾個兄弟,都希望你早點放下,去入了輪迴。你這般說,可不是辜負了他們的期望麼?好了別說了,你快離開吧,我還要回去睡覺。”
“我的兄弟的屍骨長眠於此,胡恪此生最遺憾之事,便是不能在這裡陪伴他們,但是知道他們安好,胡恪也就放心了。兩位,多謝了。”胡恪給一直幫助他的蘇幕遮和狐卿磕了幾個頭,一縷執念終於消失在了世間。
那套盔甲凌亂地落在地上,從此這世上,再無胡恪,也再無狼牙將軍。
蘇幕遮將地上的盔甲部件一一撿起來,這可是人家王同學家的,他厚着臉皮借過來,可不能損壞了。
狐卿也過來給他幫忙,目光卻是直直地盯着蘇幕遮的側臉,半晌才道:“你騙了他。”
蘇幕遮的手指微微顫抖一下,“我騙了誰?”
“胡恪。”
狐卿拉着他站了起來,“那幾個狼牙軍的靈魂,其實並不存在,因爲空氣中根本沒有氣息的波動。方纔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你騙胡恪的,只爲讓他放下執念。”這能瞞得過胡恪那個癡人,卻根本瞞不了他。
現在胡恪已經離開,蘇幕遮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沒錯,我的確騙了胡恪,方纔他看到的那些場景,不過是我使用幻術矇蔽他的罷了。”
之前那個符紙圈,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當胡恪閉上眼睛後,蘇幕遮就對他施了幻術。他看到的那些狼牙軍,不過是蘇幕遮爲他編織出來的一場美夢罷了。而之所以會有這幾個狼牙軍的出現,也是因爲蘇幕遮進入了胡恪的記憶中,親眼目睹了當日慘烈的一戰。在匆忙一瞥後,他能記下來的,也只有這四個人罷了。
“爲何要這樣做?”狐卿不明白蘇幕遮爲什麼要弄出這麼多彎彎繞繞來。雖然他已經在人類的世界中住了許多年,但對於他們的一些感情一些行爲還是不太能理解。
蘇幕遮垂下眼眸,“你可知,被流沙吞噬之人,骸骨都是不完整的。而若是骸骨不完整,魂魄便不能入輪迴,又經過這兩千多年的變遷,狼牙軍殘魂,早已經魂飛魄散。”所以狼牙軍那些士兵們,根本沒有一個轉世入了輪迴,投胎轉世的。若是胡恪知道了實情,還不知道得如何悔恨。
“對於胡恪將軍,我可憐他,也敬重他,所以我纔會幫他。雖然一切都是我做的假,但我相信。若是在天有靈的話,他的那些兄弟,也一定會原諒他的。”
“胡恪的執念若是成魔,結局是誰都不想看到的。”
狐卿沉默不語,十分心疼蘇幕遮。胡恪是釋懷了,滿足了,但是所有的負擔都沉甸甸地壓在了蘇幕遮的心上。這孩子,此時一定難受得緊。
“要不要喝酒,百年陳釀,我親手釀製的。”狐卿揚手一招,一隻深色的酒罈就憑空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蘇幕遮勉強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要,怎麼不要。狐尊殿下出品,必屬精品。我若是不品嚐一二的話,豈不是虧大發了。”
狐卿又變出兩個大海碗來。一人一妖各拿着一隻碗,坐在南山最高的那塊大石頭上,一邊吹着冷風,一邊大口大口地喝起酒來。哦對了,他們的身邊還有一副冷冰冰的盔甲呢。
好吧,作者菌承認,這種行爲怎麼看怎麼神經病。
狐卿和蘇幕遮倒是默契,誰也沒在胡恪的事情。或許是因爲酒性太烈,而蘇幕遮又喝的太多。最後,蘇幕遮喝的酩酊大醉。
狐卿有些無語,將盔甲塞進他的懷中,然後提溜着醉鬼跳到了大鵬式神的背上,往蘇記趕去。
蘇幕遮酒品十分好,縱使醉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也沒有鬧騰,而是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
飛出南山之後,醉鬼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狐卿側耳細細傾聽,卻聽他道:“我心裡難受的很,我以爲我做的沒錯。現在想想,我做不做,又有什麼區別呢。”
狐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別想了,睡吧。”
於是蘇幕遮又沉沉睡了過去。
風太大了,他說了什麼,誰也沒聽清。反正等天亮之後,誰也不會記得了,不對麼?
(作者菌承認,這一章作者菌在裝逼,不過好像沒裝成功-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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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幕遮是被手機鈴聲鬧醒的,他暈暈乎乎地揉了揉腦袋,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好半天之後,他纔想起自己昨晚喝醉了,還喝斷片了,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完全不記得了。
不過現在看看,自己分明是睡在自家臥室的,想來是狐卿辛苦地把自己送回來的。有自己這樣不省心的朋友,狐尊殿下也是夠倒黴的。
於是蘇幕遮下定決心,要多請狐卿到蘇記吃幾次飯,也算報答他的恩情。
沒錯,咱們的渡靈師大人報答人的方式,總是辣麼的寒酸┐(‘~`;)┌……
手機它依然在頑強地想個不停。以堅韌不拔地姿態提醒主人它的存在。蘇幕遮把它拿起來,打開一看,卻是自家小徒弟打來的電話。不過,蘇幕遮第一眼注意不是這個,而是屏幕右上角顯示的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四十八分了。
蘇幕遮:“……-_-||”狐卿那壇酒的威力到底是有多大?還好今天他們沒課。
他接了電話,問道:“小云,有什麼事麼?”這個點不是應該還在上課麼?
陸雲的語氣有些奇怪,“師父啊,你……有沒有時間,來我們學校一趟啊?”
聽她這麼說,蘇幕遮馬上從牀上坐了起來,“小云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你等着,師父馬上就過去!”
“哎哎哎,師父,不是的不是的,我沒事!”陸雲在電話那頭拔高了聲音,“是我們的白副校長想要見您,卻又不敢給您打電話,所以我才找我來聯繫你的。”
一想到白副校長剛纔表現出的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陸雲就忍不住眼角抽搐——這還是他們英明神武,而又冷若寒冰(學校女生的評價語)的副校長們,果然骨子裡還是個逗比吧?
蘇幕遮疑惑,“他找我?能有什麼事情?”
陸雲也奇怪,“我也不知道,我問過他,他就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只說等師父您來之後再親口跟你說。”
“好吧,我一會兒就過去,小云你先去上課吧。”蘇幕遮不到一秒便做了決定。畢竟之前白康也幫了他們不少,若是白康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的,他自然會去相助一二。
掛了電話之後,蘇幕遮下了牀。狐卿釀的美酒雖烈,但宿醉之後卻並沒有什麼副作用產生,蘇幕遮不僅沒有頭痛乏力,相反,他的精神狀態比之前還好了不少。
去衛生間洗漱了一番,又簡單地做了點飯,安撫了一下自己飢渴的胃之後,蘇幕遮便揹着揹包出門了。
今天的路況不錯,蘇幕遮乘坐出租車,很快就到了陸雲學校的門口。他站在門口,給白康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白康就匆匆跑了過來,親自將蘇幕遮引進了學校。
“蘇大人,有些事情,一會兒到辦公室我再向您慢慢道來,現在不太方便。”
蘇幕遮沒有異議,跟着他一路到了辦公室內。讓蘇幕遮沒有想到的是,他家小徒弟還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呢。
見他到來,小姑娘非常興奮地撲了上來,“師父您來啦!”
蘇幕遮點點頭,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這才轉頭問白康,“白副校長,有什麼事麼?”
白康嚴肅認真的看着他,“蘇大人。您想賺筆外快麼?”
蘇幕遮:“…………”所以你不做校長改賣安利了麼?
白康也發現自己逗比了,連忙乾咳兩聲,試圖挽回自己的形象。“是這樣的,有一戶人家鬧鬼了,求到了我這裡,我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蘇大人您,所以想請蘇先生您來幫幫忙。”
陸雲在一旁小小聲地給自家師父描述了一番白副校長剛纔的模樣,於是蘇幕遮看向白康的眼神變得想到複雜——在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娃娃面前賣萌,白副校長,你的臉呢?
白康被他看得都快炸毛了——哦對了他並沒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