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理智漸漸回籠,男人喘着粗氣,看着身下眼睛翻白的女人。他伸出一隻抖得跟抽羊癲瘋一樣的手,慢慢地放到女人的鼻子下面——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的氣息了。在摸摸心跳,也已經停止了。男人喉嚨裡嗚咽了一聲,猛地向後跌去。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雙手,他,他好像殺人了!
他殺人了!
這個念頭跟驚雷一般劈在男人的身上,他眼中漸漸變得瘋狂——絕不能讓人知道他殺人了,不然他肯定會坐牢,會被槍/斃的。他必須儘快逃離這個遞到!
男人似是終於反應過來了一般,趕緊爬起來,捲了一堆衣服,拿上他剛找出來的那二百多塊錢,一股腦都塞進了一個包裹裡。
出臥室之後,男人的眼睛中閃過了一絲陰狠——他不能讓人知道自己殺人了!他去廚房打開了煤氣,又在屋外的桌子上放了一支點燃的蠟燭。
做完這些,男人揹着包匆匆出了門,跟沒頭蒼蠅一樣,隨意向一個方向奔去。
或許老天看不下去了,又或許是男人活該。在過馬路的時候,男人心神不安,導致他沒有看到從右側來的大貨車……
“嘭”的一聲巨響之後,尖叫聲四起。“撞死人了!”
男人的身體全部捲進了車輪底下。肢體被碾碎,鮮紅的血液自車下大量滲出……
男人的眼睛大睜着,眼睛翻白,和被他親手掐死的妻子何其相似?
*****
“何女士,您不必每天都過來的。”趙禮看見來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們這邊有任何消息,都會及時通知您的。”
自從肖可被害之後,她的母親何女士每天都會在上午十點的時候來警局裡。她並不鬧,也不說話,就是靜靜地坐在辦公室裡。然而在下午四點的時候一個人靜悄悄地離開。
縱使她一句話也不說,其他人我都知道,她在等警方的調查結果,等那個害她女兒的殺人兇手被繩之於法。
但是事情的發展卻遠沒有想象中那樣順利。
一開始,由於犯罪嫌疑人的手段足夠高明,幾乎沒有留下任何證據。警方調查起來,可以說是毫無頭緒。後來經過反覆確認,他們終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就是當時出現在路口監控攝像中的那輛紅色跑車。畢竟跑車的駕駛者當時跟小女孩,有過短暫十幾秒的接觸。
他們通過比對車牌號,終於查出了跑車的主人——某馮姓男子。然而當他們想要繼續深入調查下去的時候,才發現真是困難重重。
首先,並沒有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受害者肖可是被這名腦子帶走的。甚至兩人所去的方向也完全相反。而且隨即,他們的調查,還受到了一股莫名的阻力——說是莫名,警局裡的任何一個人都知道,還不是因爲這馮姓男子身份的特殊,
本來只是兩分的懷疑,現在一下子變成了五分——若不是心裡有鬼,相關部門又何必拒絕他們的調查。
然而懷疑也沒用,調查在這裡停滯,毫無進展。
不過他們沒敢把這個消息告訴何女士。這個女人的神經已經緊繃到極點了。若是再得知這樣的事情說不定會直接崩潰。
趙禮又嘆了一口氣。
經歷了女兒慘死的打擊之後,何女士一下變得憔悴了很多,短短几天之內,人瘦的都脫了形。她已經辭了工作,一心一意,只爲找到殺害自己女兒的兇手。
“趙先生,你們有新的發現了麼?”何女士開口,聲音如同被砂紙磨過一樣粗礪。
趙禮搖搖頭,倒了一杯水給她,“再給我們一些時間吧。”
何女士摘下了臉上的口罩,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因此,她臉上的那些淤青傷口也完全暴露了出來。
趙禮見到,當即就憤怒了,“何女士,您的前夫又對您動手了麼?您完全可以選擇報警的。我們會保護您的權益和人身安全!”
這種事之前發生過——何女士的前夫不知從哪裡知道肖可慘死的消息,當時何女士還在警局裡。這男人直接趕過來,放着衆人的年,對着何女士拳打腳踢了起來。其他人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最後他們好不容易將罵罵咧咧的男人拉開了,何女士的臉上,身上,都受了傷。
不過,她根本沒有反抗。
沒想到這男人再次對何女士動手了。
趙禮氣憤無比,何女士卻像是沒看到一樣,淡淡地道,“是我活該,我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女兒,他打我,是我該承受的。”
趙禮對於這句話嗤之以鼻——那男人根本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在離婚之後,他對於自己的孩子不聞不問。現在卻來出頭,不過是想看看什麼時候能捉到兇手,看看能不能拿到賠償金。
“趙先生,我知道了一件事情。”何女士終於將目光放到了趙禮的身上。
趙禮與她對視,“什麼事?”
何女士的眼神平淡地如同一潭死水。“我知道之前x市發生過好奇很離奇,也很棘手的案子。但是你們都能很快破案,而我女兒的事情上,你們卻這般拖拖拉拉——當然,我並沒有指責警方的意思。我只是猜測——你們有外援,對不對?”
趙禮一時無言,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的感覺竟然這麼敏銳。當然,他並不知道,何女士問了多少人,看了多少新聞之後纔得到了這個推測。
她是一個女人,在一些特殊的事情上,女人的第六感準確地堪稱驚人。趙禮只沉默了一瞬,何女士就知道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您想同我套話?”趙禮搖了搖頭,“很抱歉,這是我們警局的機密,無法告訴您。請您相信我們,我們一定會查出真兇的。”
何女士慘然一笑,“可是我真的等不下去了,我每天晚上只要一閉眼,就能看到我女兒,她一直問我,我爲什麼不去救她。我快要撐不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我不是發瘋,就是會自殺去陪她。”
趙禮閉了閉眼,依舊搖頭,“抱歉。”
何女士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她起身,對趙禮道,“打擾了。”
趙禮將她送了出去,眼中難掩擔憂。但是沒辦法,他跟蘇幕遮做過約定,他是絕不會在未經蘇幕遮同意的情況下,將他的信息告訴給其他人。況且,這次的案件,跟之前的幾起案件,有着本質上的區別——那些事情中都有鬼怪的參與,而這起案件,則純粹是人爲。
****
何女士並不是如趙禮想想那般直接離開,她今天來的目的,一是爲確定自己的猜測,二,則是要找到“那個人”,請求他(她)來幫自己。
雖然趙禮不說,她還是有其他的辦法。
而何女士的辦法,就是找警局不同的人套話。雖然這個過程艱難,但是她還真的得到了一些消息——譬如的確又一個這樣厲害的人物,再棘手的案件在他的手上,都能迎刃而解,水落石出。再譬如,這個人很年輕,是個男性,而且姓蘇。
等何女士帶着這些消息再次找到趙禮的時候,趙禮暴躁地簡直想打人——原來他們警局裡真的有些這樣的蠢蛋麼?簡直該回爐再造!
面對何女士不依不饒地逼問,趙禮選擇投降。他苦笑道,“不是我不同意帶您去找那一位,只是那一位的情況,實在特殊。”
何女士問,“怎麼個特殊法?”
趙禮只得隱晦地跟她說了蘇幕遮的能力。並一再強調,只有遇到用科學也解釋不了的事件時,這位蘇先生纔會出馬。
何女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就算是不想要告訴我實情,趙先生你也應該找個好點的藉口的。”言外之意就是你就算想要糊弄我,也不用這麼荒謬的藉口的。
趙禮無奈,只能將前幾起案件,詳細地跟她說了一遍,“蘇先生擅長處理的是鬼神之事,但您女兒的事件,卻明顯不在這個範疇之內。若是可以的話,我們早就去找蘇先生了。”
何女士終於相信了幾分,震驚之餘,心中也陡然生出了幾絲希望,“那麼,那麼我們可不可以請他。讓我再見我女兒的……魂魄一面。哪怕,哪怕一面都好!”
趙禮搖頭,“距您女兒死亡的時間已經超過三天了。就算是蘇先生,也沒有辦法。”
何女士的眼中一片頹然。但是仍然做着最後的堅持,“那麼,能不能,能不能讓我見他一面?”
趙禮跟她對視良久,最終拜下陣來。“我跟他聯繫一下吧。”
****
第二天上午,包廂房間裡的人陸續離開了。荒唐了一夜,包廂裡盡是煙氣,酒氣,很是嗆人。
至至於這一晚上發生了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女人們也各自從房間出來,到衛生間裡洗漱。出來之後,她們面面相覷,突然有個女人開口道,“昨晚被帶過來的那個小姑娘,呃,她怎麼樣了?”
沒人知道,但是想必情況不會好。